《[仙五前/血离]寻至》不归令

13、第 13 章

　　“龙幽现在你可以去御道那里了。”信鸟化为火焰消失，那是他们六个人之间的传信工具，信鸟带着他们的气息，找到了人，便会自动消失，若是被他人截到则会自焚。

　　“去御道？”

　　“嗯，教主很快就会通过另一个通道来往魔界。”

　　血手三百年前从苍木山后面前往魔界，那处已经被他封印，如今司云崖下的通道已经打通，主上的心愿终于完成了一件。

　　“你是说小姜？！”

　　龙幽坐不住了，他们分开千年，如今能得以重聚，真是上天眷顾。

　　“教——”血手话未说完，突然站起身，看向东面的方向，刚刚那是……绝对没有错，这个气息是！绝对是！

　　“血手大哥？你怎么了？”龙幽见血手奇怪的动作，以为他怎么了，他顺着目光看向东方，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血手大哥在看什么？

　　“龙幽，我现在有事，你若是到了御道见到了教主，麻烦告诉他，就说我找到了主上。”

　　话落，人已经不见了。

　　“哎……等”一下啊……龙幽无奈的摇头，究竟什么事这么急，至于连话都不说清楚。

　　“等等，刚刚血手大哥说，告诉小姜他找到了伯父，难道？！”

　　龙幽反应过来，匆匆交代了属下看好魔宫，有什么大事，传信与他。便施展越行术匆匆前往了神魔之井御道。

　　这方姜世离一袭红衣教主服，穿的这件没有那么多的修饰品，头上也没有头饰，半长的鬓发垂下来，在脸的两侧。

　　额头上的魔纹，比之之前浅了许多，脖子下的纹路也淡了许多，他虽然灵魂重聚，但是力量并未恢复顶峰，此时的他不过只有原本力量的两成。

　　“教主是否现在前往魔界？”

　　“好。对了，我的朋友还在外面，他们可否陪着一起？”

　　幻月和玄火点点头。

　　“可以的，只要教主信的过他们。”

　　“那是自然。”

　　姜云凡打开大殿的门。

　　“姜大哥，你出来了。”阿玉率先注意到，跑过去。

　　“嗯。”

　　姜云凡让过道，让众人见到他身后的幻月玄火。

　　“云凡，如何？”林非上前。

　　“解决了，这二位是我父亲座下的八大尊者中的其中二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右手边这位是幻月，她旁边的则是玄火。”

　　幻月和玄火并未说话，只是抱拳见了礼。

　　“我是阿玉～”

　　“在下林非。”

　　“我即将进入魔界，不知你们是否同去？”

　　云凡已经想过了，若有不去的，就送他出这双生界。

　　林非则表明同去，阿玉则抱着姜云凡的手臂，“姜大哥可不能把我留下，小蛮姐姐可是把我交给你照看的。”

　　小丫头似是一点也不怕去魔界，反倒兴致勃勃。

　　不知为何，姜云凡突然觉得头有点疼，这丫头绝对不会让他省心。

　　“好吧，既然都去，那就一起吧。幻月开启通道吧。”

　　“是，各位请跟我来。”说着她与玄火转身进入大殿，绕过去后殿。

　　八根柱子撑起的圆台下方，是一个一米左右的通道入口。

　　“这里就是入口。”幻月转开机关，打开入口。“教主？”

　　“进去吧。”

　　“好。各位请跟在我和玄火身后，若是你们迷路了，可是会落入魔界其他地方。请务必跟紧。”

　　踏入进去，就到魔界了。

　　龙幽，我来了。

　　“唔……”姜世离靠坐在石壁上，身体微微发着抖，似是很痛苦样子。

　　姜世离没想到，他刚出鬼炎地狱不过四个时辰，身上没有鬼炎地狱的特殊气息压制，潜伏的神力随即便发作了。

　　他用御行术走了四个时辰，落在这片看似无人的红色沙漠之地，魔界他不熟，唯一去过的也不过是御道那里，盲目走的后果就是他迷路了。

　　扶着石壁站起身，心脏那里还在抽抽的疼着，似要把他的心脏搅碎一般，当初破了伏羲剑被神力所伤，只是他却不知这神力如此霸道，蛰伏他体内如此之久，即便他如今魔元重聚也未消去。

　　寻了一个山洞，姜世离走进去，靠着石壁坐着，只是不过一会，姜世离就歪倒在地，蜷缩着身体，脸上满是汗水。

　　闭着眼睛紧蹙着眉，即便神力反噬最厉害的时间，他也没有吭一声，默默的忍受神力带来的痛苦。

　　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知道那种痛，神力与魔力争相暴动，它们之间的平衡点被打破了。姜世离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比任何时间都来的长……

　　毅力弱的人，怕是已经寻死觅活了。

　　在反噬最后阶段，姜世离还是晕了过去，即便晕了之后他也是那么的不安，眉峰紧蹙，满脸痛苦。

　　昏迷的姜世离，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梦见了很多人，师傅，朋友，妻子，儿子……

　　很多他以为他们都不会入他梦的人。

　　梦里他站在疑似鬼界的地方，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愧疚一生之人。

　　那一袭紫衣是那么的亲切。

　　他愣愣的看着她，“倩儿……”

　　女子站在那里，柔柔的笑了，“世离，好久不见，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的可好。”

　　女子看着他，内心深处的执念终于散了。

　　“我……过的很好。”姜世离此刻非常想落泪，他确实落泪了，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一直陪伴他，为他付出良多，然而他姜世离却没能给他一个名分，他们并未成亲，即便她是他的夫人。

　　终究是他亏欠她太多太多，多到在得知她身死的消息时，他心里最后的防线坍塌了。

　　“傻瓜世离，总是一个人承担，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你看你都已经那么瘦了。”

　　欧阳倩走到姜世离面前，伸手触摸他的脸颊，“世离，我是你的妻，你的为人我最了解不过，为何要逞强呢？我们并不需要你付出那么多，我们都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活的不那么累。”

　　她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泪，“看你，居然哭了，与你在一起那么久，从小到大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姜世离一把抱住欧阳倩，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告诉自己这是梦，一个梦，这个倩儿不过是他梦中虚构的。

　　但是为什么，那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嗓音，温柔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真的欧阳倩在身旁一样。

　　“倩儿，倩儿。”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放下武装，放下带了许久的冷酷面具。

　　放下那重如千斤的重担，放下那一切伪装。

　　“倩儿你告诉我，你不是梦，是真的。”

　　“傻瓜，是不是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世离你可是放下了。”

　　欧阳倩静静的回抱他，她能感受到姜世离深埋内心的痛苦，和看到她的欣喜完全不同的痛苦。

　　那是对她的执念，对她的愧疚，以及对她的爱。

　　“……放下，谈何容易……”姜世离苦笑，说放下，他怎么可能放下，想到过往发生的一切，他就痛苦万分。

　　如果不是他，瑾轩可以和瑕幸福的过完一生，若不是他，皇甫卓也不会受重伤失去记忆。若不是他，唐海一家也会幸福的生活下去，若不是他，谢沧行也会活下去……如果不是他，那些人也不会死，如果当年他不逃，就那样被抓住，一死了之。

　　他不后悔成为魔君，也不后悔破开神魔井封印，他只是痛恨，没能保护重要的亲人，朋友，族人，属下。

　　直到他们一个个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姜世离有想过，若是一切重来，他是不是会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只是这个念头他只想过一次，便不再去想，因为他知道，即便重来一次，他的选择依旧不变。

　　虽有遗憾，但却不悔。

　　很多年前，他曾希望，在多少个午夜梦回的夜里，他们的亡魂能来找他来索命，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那些故人，却不曾入梦来找他索命。

　　一个，也没有。

　　欧阳倩知他并不知道她是真的，是他那个陪伴一生的妻子。她温柔道：“世离，过去的都过去了，是时候要放下了。”

　　她心疼他，心悦与他，一如既往。

　　从未变过。

　　“倩儿，这么多年过去，每个午夜梦回中我都在希望你们能入我的梦中，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你们当中有人入了我的梦之后同我说话。”

　　姜世离不知道要说什麽，恐怕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自从净天教立教以来，我时常做梦，大多是噩梦，梦中我总是看着你们离开，一个接一个，在我不经意间，转身离开。”

　　“在血玉中被封印的那二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再煎熬着，血玉的神力消磨着我的灵魂，魔元，如万蚁噬心般说不得的痛苦。浑浑噩噩，意识飘忽，不知黑天白夜。在被封印的时间里，每一天每一刻都感觉极为漫长，只是时间久了，疼痛虽然依旧却再也感觉不到了，神经就如麻痹了一般。”

　　“我感觉的到，自己在消失，一点点的以极缓慢的速度，非常难熬，大多时间里我都是意识散漫，不清不楚之中。”

　　“我想念你，想念覆天顶的兄弟，想念瑾轩他们。但我知道，不可能了，明知道不可能我还是坚持着，也许哪天就出去了说不定。”

　　“就在我觉得自己生命到了尽头之时，我想了很多，只是没想到自己真的出来了。然而外界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姜世离说了很多说了很多不会说给旁人的话，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把心里的情义表达与表面，即便后来变了性情。

　　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另一种选择生活的方式，就如当年武林公审之时他曾说过的。

　　姜承已死，如今我是姜世离。

　　姜承已死，他是姜世离。真正的姜承在他心里深处，也许等他老了，走不动了，快死了，他回想起来过去，会感慨，原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面对生活。

　　只是当年的生活，如今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