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之遗策》布谷小庄

11、美人城下迎

　　“不会吧？喝口茶都这么难？”
　　黑暗中有人笑了，有个人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的脑袋按下，紧接着我仿佛听见了数十支箭射向车厢的声音，啪啪的声音，像雨点般，连续不断。
　　我还感觉到了，刚刚我想喝的那杯水，此时已经送到了我的嘴唇旁边。我犹豫着要不要喝。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放毒吗？”那个不爽的声音此时，在这样的情形下，娓娓道来。
　　“怎么，我们这难道不是在逃难吗？”头一次遇见追杀，容我缓口气。可是，我怎么感觉这追杀，忒悠闲了呢？
　　“当然，逃难也是可以很愉快的。”我用声音辨别到茶杯的位置，接过来，一口气灌下肚，怎奈，茶杯实在太小，便也学着他来，在黑暗中，拿起茶杯，准确无误地哗啦啦，将茶水倒进茶杯，再递进口里。如此这般四杯茶下肚，窗外的声音渐渐变小。
　　我听见及寒冰脚下一声轻微的风声，然后，我们的马车便又恢复了亮堂。
　　待发现有了光线，原来是车厢的暗板已经复位，又变成了那个宽敞明亮的马车。
　　机关，这双层木夹着的车厢外，还加有一层铁皮，厉害！不费吹黑之力，便损失了敌人的弓箭数百支！
　　听动静，附近还有八人在向车厢附近靠拢。
　　他把茶桌上的面具拿起来，熟稔而利落地带上，末了一边按按脸，一边撩撩发，还充我貌似妩媚的一笑，可是，爷啊，盯着这样一张脸，您的妩媚就不叫妩媚，而叫恶心了。
　　我内心狂笑，还说什么光凭气质便能秒杀一众少女少妇，好吧，我看一会儿，你怎么先把一众杀手秒杀了。
　　掀开马车厚厚的帘帐，一股血腥气息扑鼻而来，闻着真是令人作呕。看到马车旁陈列的一具具尸体，死状惨烈，看来文普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我不禁看向身旁的那个主子，真是块寒冰，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手下，手下在外头拼命，自个儿躲在车厢里头喝茶。
　　及寒冰跳下马车，说：“文普，不必按下机关的。”
　　“少爷，是奴才心急了。”文普提着一把大刀，此时的大刀正滴着深红色的鲜血，一身灰色的长衫上只溅了那么几滴血，远远望去，倒像是绣上的梅花一般，别有一种滋味。
　　“这次，不干净。”及寒冰看着文普身上的几滴血，显然很是不满。
　　文普把头低得更低了，“少爷，奴才会自己领罚的。”
　　及寒冰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远方的草丛，一动不动。此时，附近潜伏的刺客，仿佛猜到自己人被发现了。一声令下，又一阵紧促的剑雨从四面八方扑来。
　　我绝望地发现，我竟然没有带件随身兵器！
　　难道要赤手空拳和这些刺客搏斗吗？
　　当然不了，有他们主仆呢，我还是躲为上策。
　　我顺手按了下车夫座位旁边的一个按钮，在外层的机关启动之前，闪进了车里。
　　“少爷，阿婉姑娘怎么办？”
　　闪身的一刹那，听到文普的声音。
　　好啊，及寒冰，你不止不在乎你手下的命，连你师傅的命都不放在心上！
　　我倾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等剩下两个活人的时候，我用脚踩了原先及寒冰左脚的位置，马车刹那便见了光。
　　我打开帘帐的一刹那，及寒冰非常漂亮的向后一剑，正中刺客腹部。
　　那酷酷的表情，冷漠的眼神，坚定的身姿，在他回头的刹那，全崩溃了。
　　及寒冰缓缓转过身，刺客一见，眼睛一瞪，立马晕菜了。
　　而后边那个受伤较轻的，还有一口气，哀呼：“妈的，追了千里，追错人也就罢了，却还是个丑八怪，还是让我死吧，不然想起这副面孔，我会天天做噩梦的！”
　　说罢，费尽力气，终于将舌头，咬断，自尽了。
　　及寒冰的身影，忽闪了一下。
　　文普一个飞身跑到他的身旁，他只是摆摆手。
　　我们又上路了，除了文普身上溅了些血迹，连马车身上的血迹，都被灰尘淹没了。
　　想起刚刚那刺客看见他时的哀呼，及寒冰伤心透了，他扯下脸上的面具，就朝我扔过来。
　　我不禁揶揄道：“是谁说的，光凭气质便能秒杀一众少女少妇了，哈哈哈哈！”
　　待他转过神来，又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有这一副先天的漂亮皮囊就足够了，不像某些人，想要，老天还偏不给你！”
　　“好吧，我并不想要，我如今这模样，就知足了，哈哈哈哈！”
　　赶车的文普在外头不禁感叹。
　　我问文普：“你叹气什么啊？”
　　文普说：“阿婉姑娘，你可真厉害啊！这辆马车可是我们少爷专门找鲁班的门人建造的，没想到你第一次坐，就找到了进进出出的机关在哪里！”
　　这个？
　　“哪里！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看一些乱起八糟的书，所以刚巧知道机关在哪里罢了。”
　　这么一说，文普更吃惊了，“阿婉姑娘，你连机关制造都晓得一些啊？我们少爷找着你，还真是对了！”
　　我看着对面的及寒冰，难道你还想找个善于制造机关的人么？
　　“你会什么？”及寒冰问我。
　　我会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会什么。
　　“我知道你这车上所以的机关。这里，这里，这里，那里，那里，那里，还有这里。”我指指车中的诸多位置，“还有你屁股下边，额，姑且就这么多吧。”
　　赶车的文普直呼：“阿婉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这个车上真的只有八个机关，全被你说中了！”
　　嘿嘿，我看着极寒气那张铁青的脸，心里便感觉忒爽！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罢了。”
　　好吧，小样，嫉妒了吧？
　　我再一次掀开后窗的车帘，望着缓缓远去的风景时，很是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这种感觉像出游，像踏春，像皇帝微服私访，好吧，我不是皇帝。
　　“真是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是啊，”我承认，“我就是乡下来的，你有本事别拜我为师啊？”
　　“那是看得起你，还以为自己厉害得！”
　　出了树林，我们已经驶进大道。渐渐地，我的眼前一片春水摇荡，我们开始往岸边赶车。
　　人说江南好风光，果然没错。岸边有隐隐约约青绿色的潮水痕迹，我竟然看到几只白鹭站立在那里，此时正映着水中的倒影欣赏自己美丽的身姿。即将傍晚，烟雾中草地一片凄迷，看不到尽头。岸边栽种的垂柳在风中丝丝摇曳，春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桃花香气。
　　“我们这是要到哪儿？”
　　文普说：“阿婉姑娘，马上就进扬州城了。”
　　“扬州城么？”马上就要到扬州城了吗？有着秦淮八艳，有柳永，有才子佳人，有数不尽的美味小吃的扬州城么？
　　在这个年代，扬州城也一定是一个繁华城市，我不禁有些向往。
　　“什么时候就能到啊？”我惊喜地问。
　　“一个时辰，天黑之前，肯定到了。”
　　大约再过两个小时便要到扬州城了！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及寒冰看我兴奋的模样，打趣我。
　　此时，真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抵达扬州城令我高兴。我姑且不跟你斗嘴了。
　　“你一定来过扬州很多次吧？”
　　“那当然。”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那扬州城，秦淮河畔，是否真的有很多美女呢？”
　　“你打听这个干嘛？”他一些字咽住了。
　　“看来是真的有哦！”我看着他一脸兴奋地问道：“那里的美女，真的很美？”
　　他看看我，说：“比你美多了！”
　　“有多美？”
　　“很美，非常美！”
　　“你这不说了等于没说么？你快给我说一说吧！”也不知道古代的美女，有没有现代层层包装的那些女明星美？按理说，现在的化妆水平，远远不及现代吧？
　　“这要说起扬州的美女，肯定是数望春楼的最美。要说起望春楼最美的姑娘，那非欢萦姑娘莫属。”
　　“什么？叫欢迎？欢迎光临？哈哈！”
　　他很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是‘琼花落处萦仙仗’的萦，有没有一点诗情啊你？”
　　“呵呵，好名字，真是好名字！真想看看这扬州第一美人，是个什么样。”
　　“那有什么，到了扬州城，晚上我们便出去玩一玩！”
　　“看来，你常来扬州玩吗？还是常去烟花柳巷吧！”
　　一路嘻戏，便到了扬州城脚下。
　　我觉得我需要一把软剑，既可以缠在腰间当腰带，又可以把玉藏在剑柄上。一路上盘算着，到了扬州城，如何找一个好点的兵器铺子，寻件自己的兵器。
　　天色渐暗。
　　杨柳岸，晓风，佳人骑马至。
　　我听见那哒哒的马蹄声，迎着傍晚的清风，轻快地向我们走来。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它的鬓毛如燕雀的羽毛一般在风中飘舞，它的主人，此时坐在他健美的身躯上，如同坐着天上飞来的马车一般，华丽丽地来迎接自己的归人。
　　文普身前的马儿痴迷了，被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吸引而迷恋了。
　　驾车的文普停止了呼吸，口里不停的轻声叫着“少爷，少爷，来了，来了，她真的来了。”
　　车厢里的及寒冰，此时褪去了一切伪装，没有再跟我谈笑风生，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在乎任何人的呼吸，回想着自己的故事。
　　有个女子曾经对他说：“寒冰，只要你来到扬州脚下，我便会知晓，我会亲自驾着马儿，出城来迎接你。”
　　这么多年没来了，她竟然还记得？真的亲自来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