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十二年》邓彣

4、第3章

　　吴一零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一点多，她悄悄地开了门，走进自己的房间，脱下外套就倒到了床上。

　　所以，即使有这个号码又怎么样呢？

　　吴一零双手高高举起那本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练习册，对着上面的那串数字发呆。

　　打过去吗？打不通就死心了！

　　那要是打通了呢？证明对方也还记着自己，记着那段回忆？

　　打通了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很好，已经一笑泯恩仇了？还是质问对方，当年凭什么那么糟践自己？还是问对方，当年自己亲的到底是谁？

　　想起当年广播里响起的那句——“你确定吴一零没有亲错人？”她重重地呻吟了一声，然后把那本脏脏的练习册一下子盖到自己的脸上。

　　天啦，饶了她吧，她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当时他们谁是谁，或者说，当时，她很确定他们谁是谁，可是后来被他们那么一折腾，搞得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只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忽然，吴一零又猛地坐起身，拿起旁边的手机，对着练习册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

　　“嘟……”感觉好像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一声接通的声音，惊得她又赶紧慌里慌张地挂断了电话。

　　她双手握着手机，愣愣的有点出神，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所以……所以……对方也在一直等着自己打这个电话吗？

　　唉，都这么晚了！吴一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眯了眯眼，明天，明天一定打！

　　这么想着，吴一零手忙脚乱地把刚才的号码存储进手机，在输入姓名的时候，她愣了半天，想了又想，最后，按下了几个数字键——510520。

　　老天，请赐我一点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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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爸爸和吴妈妈早上起来，就看到自己女儿双手捧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无神地发着呆。

　　“咦，零零啊，昨晚回来的很迟吧？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吴妈妈疑惑地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才七点多一点，零零冬天不是向来爱睡懒觉的吗？

　　“哦，睡不着，就起来了！”吴一零恹恹地拿起一个抱枕，下巴抵在枕头上继续发愣。

　　所以，昨晚一定是过于紧张的错觉吧，早上再打那个号码，就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了。

　　枉费她昨天晚上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那棵大榕树下的英俊少年又对她绽开了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那个笑容灿烂到即使少年走近了她的身前，牵起她的手，她都只能看到他脸上明媚到朦胧的五彩霞光。

　　“零零啊，昨晚同学会的人多不多啊，去了多少人啊？”吴妈妈一边忙着早餐，一边在厨房里问道。

　　“多啊，快三十人了吧，照了相，还留了通讯录。”吴一零怏怏地答道。

　　“那个……谁来着……就是那对……”吴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爸爸打断道，“明天我和你妈就得上班了，今天陪我们一起上街晃晃吧，一个年过的，一家人都没有一起逛过街。”

　　“哦，十五过后，我也准备去沪市找工作了，新开年，机会多一点！”吴一零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歪在沙发上道。

　　“同学会有三十个人啊，真不少了，就是还要你来回跑，怪麻烦的。老朋友、老同学都在栖市，过年来往也不方便。都怪那个杜撤撤，不然要我们还在栖市的话，就方便多了。”吴妈妈没有听到父女俩的话，从厨房端着一盘茶叶蛋、一盘春卷一边走进餐厅一边说道。

　　“这不是让你成了省城人吗！”吴一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吴妈妈这么抱怨了，很熟练地答道，“想成为大城市人，也不容易啊！”

　　“省城有什么好，东西又不便宜，空气还差得要命。周围老街坊、老朋友、老同学、老同事都不好找，大城市还没有小城市生活来得方便。你说那个杜撤撤吧，好好的记者不当，跑来我们这儿挂职，结果这霉运啊，一来就把栖市给挂没了。”吴妈妈没好气地说道。

　　“人家是编辑，不是记者。”吴爸爸拿起一个茶叶蛋，一边剥着壳，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再说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他不就写了个沿江经济发展调查报告吗！”

　　“编辑，编辑，就你知道得多。好好的什么不写，写区划调整。”吴妈妈白了吴爸爸一眼，又给他盛了碗稀饭，接着道，“把栖市搞挂了，然后就拍拍屁股回去了，哎，是回去了吧？”吴妈妈不确定地看看吴爸爸。

　　“栖市都成县级的了，他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调研的，是回去了！”吴爸爸肯定地答道。

　　“就他这‘撤撤’的本事，谁敢留他啊！还不得留哪儿撤哪儿啊？”吴妈妈很是解气地说道。

　　“后来又高升了，成了总编，听说现如今不搞刊物了，到哪个大学里去任教了！”吴爸爸不愧是常年坐办公室的，小道消息繁多，看吴妈妈一脸郁闷的又要念叨，吴爸爸赶紧接着道，“这都十多年了，你都快退休了，现在还嘀咕个什么劲儿？零零过了十五就要走了，你有时间还不如给零零收拾收拾行李。”

　　“我更年期不行吗？等等，零零十五之后就走啊？什么时候决定的？不是等过了正月再走吗？”吴妈妈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转身问吴一零。

　　“我都在家呆了两个多月了，骨头都窝松了，正常的年初七就该上班了，我在家耗到十五已经算是很偷懒的啦！再说我现在工作还没定，总得提前去沪市打个前哨吧！”吴一零走到餐桌前，拿手捻起一根春卷说道。

　　“那我这计划不全打乱了吗？”吴妈妈拍了下吴一零的手，拿起双筷子塞到她手里，道，“哎，上次那开奇瑞的小伙子怎么样？我看着挺精神的，虽然说车子档次低了点，但人家也在沪市上班，而且车子上的也是沪牌，回头你们真谈了，两家一起出个首付在沪市买个大点的房子，然后再加点钱换辆好点的车……”吴妈妈的话题迅速转移到相亲活动上来，听得吴一零直想翻白眼。

　　奇瑞？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见过哪个开着奇瑞的精神小伙子，等听了吴妈妈后面的话才反应过来。

　　吴一零“噗”地一声打断吴妈妈的话，她赶紧擦擦嘴，表情严肃地对吴妈妈说：“妈，你看吧，其实车子这东西，是很能体现一个男人品味的，人长得再精神，没品位，没前途啊！我能找个这样的人吗？那不是拉低我的档次？”好好的英菲尼迪硬被说成是奇瑞，估计那位精神的小伙子要是知道了，情愿当时是打车去相亲的。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的嘴角抽了下。

　　“你这么急着走了，后面的相亲怎么安排得过来嘛！”吴妈妈接受了吴一零的说法，又开始埋怨上了，“不行，我得打电话联系下，得把时间赶紧给排排。”

　　看着吴妈妈放下筷子就要去找手机，吴一零赶紧拉住她，无奈地道：“哪就这么急了，而且我才二十五好不好，搞得跟清仓大拍卖似的。”

　　“什么二十五啊，你出生月份大，落地就长两岁，已经二十七了好不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和你爸结婚了。你说说你，现在开始找，找到人得有段时间吧，找对人了，相处得有段时间吧，相处好了，结婚了，还不一定马上就能要上孩子，我和你爸可是结婚五年才有了你这么个宝贝疙瘩的！这么零零总总算下来，你三十岁了我还不一定能抱上孙子。而且你看看你去的城市，那就是个剩女集散地，什么不婚啊，丁克啊，就那城市最多，不现在就给你张罗上，等你离了家，我还能给你追到沪市去啊！”吴妈妈一说到相亲，就开始话题无限漫延，最后连“地域歧视”都出来了。

　　吴一零听着妈妈的唠叨，嘴巴吹气似的鼓了鼓，然后对着春卷狠狠地咬了口，终于随便吴妈妈去打电话联系相亲事宜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赶紧去沪市啊！

　　从她回家以后，吴妈妈就开始给她安排频繁的相亲活动，过年前后更是达到了相亲的时段高峰，因为这段时间从外地回来过年的年轻人增多，可供的选择性自然也更大！所以，就连大年三十那天，她妈都没给她放假，下午吃完年饭，硬是拉着她到街上散步，然后“偶遇”了另一对吃过年饭散步的母子！

　　这能怪她要急着逃离家门吗？

　　肯定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