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十二年》邓彣

3、第2章

　　所谓同学会，也就是一伙人吃吃喝喝玩玩，外加八卦攀比的地方，作为曾经的学霸、过期的班长、转学前的话题人物，围绕在吴一零身上的话题总是少不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餐结束，一大帮子人还要去ktv继续奋战，韩立芬年纪大了受不住吵要先走，吴一零赶紧表示自己晚上还要回省里，就先送韩立芬回家，然后直接坐火车走，也不参加续场了。作为吴一零高中两年的同桌，左琳琳说自己就在本市，开车来的，春节期间车不好打，就先送韩立芬回家，再送吴一零去火车站，完了再去ktv。

　　车上，韩立芬和吴一零坐在后排，韩立芬喝了点酒，就忍不住有点唠叨起来，她有点感叹道，“吴一零啊，你们三个真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来碰到的最优秀的学生了，可惜啊，没能把你们教到最后。”

　　吴一零笑道，“但是您把我们的底子打得很好啊，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学成归国了。”

　　韩立芬摇摇头，“那是你自己聪明勤奋。说起来，当年你转学走了以后，杜瑾还来找我问过你的情况，可当时我也不知道你转学去哪所高中了，而且，即使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他，让他再去打搅你啊。虽然他说是要道歉，但是那会儿都高三了，能避免的还是避免的好。只可惜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过他们的消息了。高考过后，你父母还打电话来表示感谢，其实，我有做什么啊，还不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吴一零怔了怔，她没想到原来杜瑾也曾经回来找过她，所以，他们，当时也不是不在意的吧？

　　左琳琳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开口道，“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高三的时候，双胞胎中的一个是来问过你。我前几天跟我妈说今天有高中同学会，她就开始唠叨，说我高中时候的课本还在家里地下室呢，十多年也不收拾，搁在家里积灰占场子，然后就逼着我去拾掇，准备当废品卖了。结果我收拾的时候，发现一个练习册封皮上写了一串手机号，当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你想啊，高中那会儿我们学生谁用手机啊！刚才听韩老师提到，我才想起来，那是双胞胎来找你的时候留的电话号码。看来他们道歉的心意还是很诚恳的！”

　　吴一零听了，愣了半晌，才问道，“杜瑾来班上找过我？”

　　左琳琳在驾驶位摇摇头，道：“谁晓得是杜瑾还是沈瑜，高中时候，我们坐第一排，他们做最后一排，两年的时间我和他们通共没说过10句话。沈瑜还好点，虽然和女生不怎么多话，但是和你还算是有学霸的共同语言，而且在男生中也比较吃得开，杜瑾的话，我感觉好像除了在广播里，都没怎么听到他开口过，男生那边也说他不像沈瑜那么好接近。估计那会儿看到人，我自己都惊住了，谁还会想到问他是哪个呀，他又不会做自我介绍的。不过按照韩老师的说法，应该是杜瑾吧！”

　　韩立芬拍拍吴一零的腿，道，“你们还年轻，等到了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很多年少时的挫折难过，等年纪大了，回头再看，其实只是生命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看看，你不是一样很优秀吗！大多数人都比不过你。很多时候，你不去在意，事情也就不是事情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吴一零心中苦笑，不在意就不会回国，不在意就不会来同学会，不在意就不会听到两人的名字都开始心跳加速了。

　　栖市很小，车不一会儿就开到韩立芬家门口了，两人送韩立芬下了车，吴一零回身坐到了副驾驶上。

　　车里没人说话，只有轻音乐的声音慢慢响起，过了一会儿，吴一零才缓缓问道：“那……练习册……还在么？”

　　“啊？什么？”吴一零的话音太轻，左琳琳没听清。

　　“那个……有电话号码的练习册，卖掉了吗？”吴一零又说了一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没有啊，这几天都没有收废品的过来……”左琳琳突然反应过来，惊叫道，“不是吧，吴一零，你还想按电话号码打过去吗？这都十年了，高中，大学，工作，地方都能换几茬了，谁还能十年用着一个号码全天候全国漫游啊？”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就算电话还在用，你是打算电话骂人，还是打算电话告知，你已经不计前嫌，一笑泯恩仇了？”她侧头看了看低头静默的吴一零，又有点犹豫地问道，“你不会……还在想着他们吧？都这么多年了！”

　　吴一零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迷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听到左琳琳说到电话号码的时候，就第一反应地想要过来，甚至连自己会不会打这个电话，她都不确定。

　　“也许，也许是为了纪念吧！”吴一零有些呐呐，又好像有点泄气地握了握双手，道，“毕竟……毕竟那也算是我的初恋了，你知道的，虽然，最后结果表明，那只是一段被设计的、我单相思的笑话。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好像也就那段时光是我最色彩缤纷、最印象深刻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了！”

　　左琳琳听了，也静了下来，然后她说道：“还在家里，我带你去拿。”于是，她调转车头，往自己家驶去，“我记得你高三的时候好像也回来过吧？”

　　“嗯，高三开课第一天！”吴一零很准确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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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高二期末考试过后，还没等到成绩下来，她就被她爸妈打包了一堆暑假作业、练习册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奶奶那儿，她爸妈甚至都没和她聊过关于那次的事情，也许是怕她难堪，也许是怕刺激到她。他们给出的理由是，由于工作调动，他们整个暑假期间都不在家，怕宝贝女儿没人照顾，就先送到爷爷奶奶那儿寄宿两个月，外加陶冶放松考生身心。但是，有哪家家长会在高三前将小孩丢到乡下而不去参加各种高考补课的？

　　然后一直到高三快开学的时候，她才被她爸妈从乡下直接接到了省里，两个月的时间，爸爸妈妈已经在省里都安顿好了，工作调动了，房子买好了，就等着省里高中开学以后组织的入学考试了……

　　05年的时候，在国家行政区划调整中，他们栖市成了首批被撤市的几个地级市之一，几个县区被重新划并到周围的几大市中，而原来的地级市属机关事业单位的人员则根据单位性质，或者是划分到省会城市的同级系统，或者是进入省级系统，或者是留在已经降为县级的栖市某单位，或者是单位整体下沉，当然，也有快到龄的人员可以选择提前退休或离岗。

　　当时，身为高中生的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这应该也算是考生的时政学习内容吧，还根本搞不清楚所谓的区划调整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因为该高考的还得高考，该工作的还得工作。之前她爸妈就商量了，因为她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两人就不准备折腾了，都留在栖市新成立的一个省属单位，说白了就是人还在栖市上班，但是工资待遇人事什么的都属于省管，一个专门为了解决行政区划调整过程中方便人员安置而成立的单位。

　　结果，等暑假结束，她爸妈就已经把家搬到省会去了。由于他们这种情况属于国家政策性的变革，所以当时省会城市出台了一个专门针对行政区划调整中人员子女的入学政策。高中以下，可以凭借父母单位介绍信和租房合同，直接转入租房所在学区的中小学。高中学生，可以在开学一周后参加统一考试，然后各高中根据成绩和考生志愿依次录取。

　　这是一个很优渥的入学政策，尤其是对他们高中生来说。入学政策的文件出台是在省里中考结束后，省会的高中学校早已经招过生了。本来高中是不允许转学插班的，但是他们栖市的这批人硬是因为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插班了。省会城市的学生即使中考成绩再好，也要被几所省级示范高中摇号录取，而他们这批人却可以直接根据考分和志愿考入想上的高中，十分占便宜！

　　只是，当时参加这个入学考试的大部分是高一的学生，高二的学生就寥寥无几了，而高三的学生，则基本上就没有，毕竟，就剩高三最后一年了，为了高考生的情绪和环境稳定，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在高三时候选择转学。

　　而吴一零，则成了那个高三的例外！

　　其实，当时她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转学的，虽然父母极力要求她转学，对于入学考，她也很自信，但是，在栖市，却留有她太多繁复缭绕的情感了。

　　于是，在新学期报名以后，上课的第一天，她就跟父母找了个借口，独自回到了学校，但是班上却已经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了。

　　再然后，她就参加了入学考，转学插班在省会念了高三，参加高考。

　　“所以，其实你当时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找那对双胞胎的？”左琳琳恍然大悟地看了眼吴一零，“难怪我说，你怎么走了以后就回来看我那么一次，之后就再没消息了呢！”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是我自作多情啦！可惜，要是杜瑾先来你后来，你们联系上，说开了，估计你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