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优则——？》素手绛唇

3、学校生活（1）

　　今天一早，杨萌穿戴一新——新校服，新书包，和母亲特意为他买来的新皮鞋，就和父亲一道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又把他们带到高二（四）班班主任单刚老师的办公室。当着杨萌父子的面，校长再三交待单老师要好好照顾杨萌。单老师笑着说：“校长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上课铃响了，杨萌跟在单老师后面，朝着他今后一个时期新的学习、生活的地方走去。
　　高二（四）班的教室里一切如常，同学们都在上着早自习。只是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新同学”几个大字。单老师推门进去，站在讲台上，示意同学们暂停早读。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名叫杨萌。由于杨萌同学刚刚到我们学校，各方面的情况都不熟悉，希望全班同学都能尽力帮助他。”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了几下。对于这样的欢迎场面，单老师似乎很不满意，而杨萌更是显得手足无措。
　　单老师让杨萌做自我介绍，而自己站在一旁，扫了教室一圈。杨萌拘束地站着，突然向同学们鞠了一个躬：“大家好，我叫杨萌，杨是木易杨，萌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光明的明。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希望与大家相处愉快……谢谢大家！”
　　掌声终于热烈起来了。
　　待掌声停止后，单老师指了指下面的一个空位对杨萌说：“你就坐在那里，旁边那位同学是我们班的班长，名叫李睿。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进行期终考试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也可以找班长。他可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杨萌就感觉到在省一高学习的压力了。期终考试之前，所谓的副科全部停了。语、数、英，理、化老师争着抢课时。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操场上进行活动的同学也寥寥无几，就连午饭后，大部分同学也是要么写作业，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整个教室的气氛是那样地沉闷。
　　对于每天的家庭作业，杨萌的确有些吃不消。各科老师布置作业象是在竞赛似的，题难量多。而且，杨萌有个习惯，每天的作业必须才去睡觉。第一天，作业做到凌晨一点多还有两道数学题，一道英语题，一道物理题做不出来。要不是父亲夜间起来小解，强行熄灯，他还要继续下去。第二天又是这样。母亲已经睡醒一觉，看见客厅里饭桌上的小台灯还亮着，就披衣起身，要杨萌睡觉。起初杨萌说：“再等一会儿。”母亲说：“那我陪着你。”无奈杨萌只好去睡觉了。
　　第三天是星期五。由于星期六、星期天不上课，老师布置的作业简直无法述说。数学三张卷子，英语三张卷子，语文二张卷子和一篇作文；物理二张卷子；化学二张卷子。如果每张卷子答卷时间为90分钟的话，这些卷子做完需要18个小时。杨萌拿着这一摞卷子，只觉得头脑发懵。转头问同桌李睿：“班长，这么多作业怎么完成呀？”。李睿头也没抬，边整理书包边说：“完不成拉倒。”杨萌没想到李睿这样回答，脸上显出一副尴尬相。李睿整理完书包，看了一眼杨萌脸上的那付窘态，才觉察到些什么，缓了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跟他们这样说话习惯了，忘了你刚来。别介意啊。这些老师留的作业，你不用去管。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已是常态了。哪一天老师留的作业少了这才是变态。明后两天，我还要去补习班补课呢，哪有时间写作业！而且，这些卷子上的题都做过许多遍了，简直是烫剩饭。所以这些作业能做多少是多少，做不完拉倒。”
　　“做不完作业，老师说不是要罚吗？”杨萌所说的罚，是说完不成作业者，老师要罚学生要么多做十张卷，要么罚打扫教室卫生，要么擦上一个星期黑板，要么……李睿望着杨萌似笑非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公有公路，母有母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弄得杨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杨萌学习得这样辛苦，杨萌的父母只能在生活上更加关心他。每天早晨一定有一袋牛奶，一个鸡蛋，一切家务活统统不让他插手。他们认为这就是省重点高中和县高中的区别，认为这是学校抓得紧，不然，为什么重点学校的升学率高呢。
　　整个星期六、星期天，杨萌全泡在作业里，终于把作业完成了。
　　星期一，杨萌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学校，他发现班上的同学和他一样是那样地疲惫。第一堂课竟然有同学在课堂上睡着了，而老师似乎也习惯了，并没象杨萌以为的那样，把那个同学赶到走廊上，或是让请家长，只是叫了那个同学站起来，挖苦了一顿，也就罢了。
　　中午，杨萌和李睿在学校食堂吃饭。同班同学刘铁林、关怀及赵沐润端着饭盒也凑了过来。关怀对李睿气乎乎地说：“刘彦博不是个玩艺儿！今天我让他抄我的数学卷子，只跟他要了十块钱，一转眼，他又以五块钱的价格让其他三个同学抄，这样他倒赚了五块钱。”李睿扒了一口饭到嘴里，慢慢地嚼着，似笑非笑地说：“那以后不让他抄就是了。”关怀马上说：“这不就是来找你这个学霸嘛。大家共同发起对他的封锁，谁也不让他抄！”李睿望了关怀一眼说：“我看你真是个小儿科。你赚了十块钱，刘彦博实际上只是赚了五块钱，比你还少了一半，其实你们俩是双赢，难道钱都让你一个人赚了不成？”一时关怀语塞，忙扒了几口饭，遂后又说道：“我生气的倒不是这，是他在梅清面前装B。刘彦博主动给梅清，让抄他的卷子，不要钱不说，反而大言不惭地说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梅清是大家公认的校花，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比较清高，不太好接近——关怀这是嫉妒了。李睿挑挑眉，轻轻一笑说：“他装就让他装呗。每次考试，他哪次进入过年级十名？你关怀是在年级前十名之内的。你不服气也到梅清面前装几次B嘛。”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又要抄作业，抄作业又要付钱……杨萌混乱了。想再问一下，但大家都已吃完饭去洗餐具了。初来乍到，杨萌也不便再去打听什么。
　　紧张的期终考试终于在同学们的一片欢呼声中结束了。老师要改试卷，要给学生写评语，学生们照例有几天所谓的休息时间。关键是，这几天老师不会再给学生布置那么多的作业了。
　　这次考试，由于杨萌感觉考得不理想，心中有些郁闷，就想借这几天休息时间去逛逛，散散心。到省城后，他还连一次逛街的时间都没有呢。他想同李睿一起去，顺便聊聊学校的情况及班里的情况。但他同李睿说的时候，但李睿却回答：“对不起，这几天我要到补习班去补课。一点时间也没有。”停了一下，李睿似乎明白了过来，有些吃惊地望着杨萌说：“怎么？你没到补习班去补课吗？”
　　试卷很快改完了，分数、排名也出来了，而每学期结束后，例行的家长座谈会也召开了。
　　杨萌的感觉非常正确，他的确没考好。
　　家长会后，杨萌的父亲首次作为差生家长被留下了下来。班主任单老师告诉杨萌的父亲，杨萌在学习上还要多努力。在现在的几门功课中，杨萌都没有特别拔尖的地方。英语上，杨萌的口语、听力上还是与班上的孩子有一定的距离，需要加强练习；在数理化方面，综合训练不够。尤其是在教学进度上，省一高现在已经在教高二下学期的内容。这些内容杨萌在县里没有学过，希望趁寒假把这些内容给补上来。不然开学后进度加快，杨萌可能就跟不上了。单老师还告诉杨萌的父亲，这次期终考试，杨萌的名次是全班五十名学生中的第四十六名，而在全年级的排名为398名，虽说全年级有750名学生，但他们高二（四）班可是重点班啊。
　　班上排名第46名，全班50名学生——这就是说，班上倒数第五名！杨萌在县中可是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啊。杨萌的父亲心里很是难受：这样的反差，自己都觉得失落，对于一贯受老师夸赞的杨萌，怎样接受呢？杨萌父亲纠结着，是不是不要告诉杨萌这个排名。
　　其实，杨萌已经知道自己的排名了。开家长会前，学校的专栏中已经提前把各科单科的前三名，总成绩的前三名，及学习标兵、优秀班干部、优秀团员的名字、照片，在专栏公布得清清楚楚。
　　李睿又是年级总分第一名，并被评上学习标兵。数学、物理都是100分，英语99分。李睿的八寸彩照悬挂在高二年级专栏的首位。望着自己微笑的照片，听着在专栏前家长的称赞，李睿嘴角翘了翘，确认了自己不可动摇的学霸地位。
　　杨萌刚刚转来时，他听说杨萌在原来学校一直是年级第一名，认为转来个竞争对手，转来个挑战他学霸地位的高手，所以当杨萌每次问到他学习上的问题时，他都含糊其辞。现在看来，杨萌并不是那么优秀。他满意地笑了笑，决定以后还是可以帮助一下杨萌的。他想着，往大门口走去。
　　杨萌此时，呆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看到父亲被留下，他已经知道单老师会说些什么了。他知道自己没考好，但没想到排名这样靠后。他有些心慌，有些憋闷，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呆呆地坐着，望着空荡荡的操场，他想到起早贪黑的父母，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想到那些赞助费……值得吗？他想，值得吗？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只是让自己明白，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吗？他垂下头，想哭，却又不知道会什么要哭。
　　李睿就是这时看到杨萌的。他推着车，准备回家，看到操场的台阶上，有个身影坐着，双肩一抖一抖的。是在哭吧，他想。又扫了一眼，却发现这个身影，似乎就是杨萌。刚刚已决定了要帮助杨萌的李睿，就走了过来。
　　在知道杨萌哭的原因时，李睿突然觉得极为内疚：他从不知道，一个农村孩子所承受的期望，所承担的压力。他也从不知道，一次考试的失利，会对一个人造成这样的重击。他有些鄙弃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
　　李睿看着杨萌微红的眼睛，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杨萌，只是重重地拍了下杨萌背，说：“值不值得，想这些有什么用？既然钱花了，人求了，就是不优秀，也要努力去让自己变得优秀。不就是一次考试么？就成这样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拉了一把杨萌：“走吧，到我家去，我借给你几本参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