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追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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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现在的繁瑛，最热闹的是哪一处，那必然是晋阳。有花城之称的晋阳，牡丹开了，游人络绎不绝，大街小巷，热闹如沸。
若说现在的晋阳，最热闹的是哪一处，那必然是临江阁。位于晋阳城东凌波湖畔的临江阁，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如期举行，不知汇聚了多少望门名流，多少财阀巨贾。
这是一场比美的盛会，这也是一场比富的盛会。这样的场所，你不仅可以看到才貌双全的美貌女子，更是能目睹各界精英，结识贵人。这种种，无不诱惑着人。
临江阁不是妓院，它是一处雅所。所谓雅所，它的主要职能其实同妓院也差不多，同是哄男人开心，只不过这里都是雅姬，卖的是文雅学识，谈吐笔墨，同那些以色侍人的朱红柳绿之地有本质上的不同。
临江阁的赏花大会是这样的。
每一年，临江阁都会推出十名新调教出的资质卓越的女子，让她们在会上表演才艺，由与会者排出名次，这名次直接关系这些姑娘日后在临江阁的价格。在大会上，如果有人看中了某个姑娘，也可以立刻为她赎身，只是价钱会非常高，临江阁的主人，会以当时阁里最红的姑娘百年的收入来收这笔钱。这样的数目，是足以令绝大多数人震颤的，天下间能付得起的，相信也没有几人。
因为这高得吓人的价钱，临江阁的赏花大会也往往被戏称为挥金大会。
临江阁的赏花大会自第一届就受到了欢迎，那之后，就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年年圆满结束，留下一些关于美人的传说。
这一年，临江阁的赏花大会出了些意外。
这次大会上，有一个叫做离烟的姑娘，先后被几位爷看中，互相抬价到红了眼睛，抬到最后，那个数目已然不是阁主最先要求的数目可比，那几乎是可以买下一座城的钱了！在座的人无不震惊非常，纷纷去看是谁一出手就这么阔绰。待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些人更是吃惊，居然是那样一个年轻又俊美的公子，一身黑衣，身子笔直，目若星辰，光华照人！
离烟姑娘看见那个人的脸时，一直惊惶的心似是落下了，苍白如雪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眸中波光流转，隐有喜意。
黑衣公子对身后仆从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一个身穿劲装，眉目冷峻的男子走了出来，足尖一点地轻盈跃起，落到了离烟边上，抱拳向离烟道：“离烟姑娘，随我去见我们公子吧。”
满堂喝彩，叫声一片，有人高呼：“姑娘好命数，竟寻得这么一个有钱又俊美的公子！”
堂下兴奋，人声如潮。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忽地响起一声低泣。这声音一起，喧闹的人声顿时散去，众人彼此疑惑地互相看看，然后，循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的声音，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三楼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子，正在抹泪。众人这么一看，她忽然就不抹了，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纵身就是一跳。众人一窒，正要惊呼，却见她姿势优美，速度均匀，竟不似失重，柳色的衣裳铺展，便似一片叶儿展了开，乘风而下。
女子落下后，众人瞧清了她的脸，呼吸登时又是一窒，脸盘似月，眉如青黛，目若秋水，娇若海棠，俏似桃李，长得竟不比那离烟姑娘差，反而还要胜上几分！
这样美丽的姑娘，现下却哭得这么凄惨，眼中含泪，梨花带雨。
不少男人看了心疼，凑上前展示他们的怜香惜玉：“姑娘，你怎么了？”
还有更大胆地，“姑娘，你多少钱，爷买了你，你跟爷走吧！”
还有更更大胆地，竟伸出爪子，借机欲摸美人脸，“真可怜，哥哥帮你擦擦。”
有什么破风而来，那脏手眼看就要碰上美人的脸，忽然就一声惨嚎，手腕如同断了般，整个手垂了下去，与手臂呈现诡异的角度。
“谁！”那人疼得几乎滚在地上，犹不忘怒吼，狂怒四顾，然看了一圈，也没能看出是谁，气急败坏地问自己的随从，“是谁？看见了么？”
随从摇头：“回老爷，速度太快，没看见。”
“饭桶！”大概是太生气了，那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脚将随从踹得飞了出去。
这厢他们闹着，那厢那哭得很惨的女子，已从他们身边溜开，到了那个黑衣公子身边，一撩他桌前的布，把桌上的果食扫走，坐到了那张桌上，垂泪不止。
众人都围过来，离烟也走了过来，奇怪地看着女子。
女子抬目将眼前人一一扫过，还是哭。
离烟忍不住轻声问：“姑娘为何人而哭？”
女子抬眼看离烟，眸中珍珠般的泪滴摇摇欲坠，“因为我自己，也因为你。”
离烟愕然，“因为我？”
女子重点头，“你看我现在惨不惨？我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我为自己哭，也为你哭。”
离烟不懂，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大概觉得眼前女子有些不正常，又问：“姑娘为何事而哭？”
女子狠狠抽泣了一声，“被始乱终弃，换你也哭！”
离烟微张了嘴，这样美貌的女子也会被抛弃？
还没等离烟有反应，旁边的男人们首先忍不住了，七嘴八舌，“那男人太没眼光了！”，“那男人脑袋被驴踢了！”，“那男人八成是瞎的！”
女子抬起小鹿般无辜的眼，好似受委屈多时，终于找到了撑腰者，一扭身，纤纤一指，指向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黑衣公子，轻泣着道：“他。”
不料会是那黑衣公子，众人显然吃了一惊，凝眉深锁，心里嘀咕，长得人模人样，看起来不像啊。况且，他那么有钱，即便不宠了，也不至于无情地弃掉吧，多养一个女人，他根本无需在乎的吧。
离烟更是吃惊，只是很快，那抹惊色又退去，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女子自桌上跳了下来，抬手抚上自己小腹，喃喃：“孩子，你爹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活着干什么？”说着，一纵身，连连几个借力，跳上临江阁的最高层，闪入了某间屋子。
满座震惊，全场哗然，有人高呼：“不好！那姑娘要跳楼！”
在一群人拥着挤着向楼上奔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黑衣公子站起了身，扫了扫袍脚的灰，走出了临江阁，在半空中一展手臂，然后一个女子稳稳当当落入了他的臂弯里。
听得一个口哨，一匹马自临江阁后院闪出，来到了黑衣公子身侧。黑衣公子抱着女子翻身上马，驾马向街道的另一边去了。
追出来的人们，不由面面相觑，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在马上，女子笑得快晕过去了，拍胸顺气。
黑衣公子黑脸：“很好玩？”
女子咯咯笑，“好玩！”
黑衣公子瞥她一眼，似是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子的笑容收敛了，也瞥他一眼，“我还要问你，你想干什么呢？”
黑衣公子挪开眸子，“如你所见。”
女子看了看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回去，最后拉过他握缰绳的手，一口咬下去，男子吃痛，松开了缰绳，女子趁机一扑，把男子扑下马，在草丛里滚了几圈，滚完后，男子已经被女子五花大绑了。
马儿过来，低头蹭男子的脸，不时打着响鼻，看向女子，发出不友好的嘶声。大概从没看过主人像现在这么狼狈，它看起来有些不安。
黑衣公子用脸和马脸蹭了蹭，示意它安静，告诉它自己没事。马儿通灵，看见主人这般，立刻就不闹了，安静地在主人身后跪坐下来，一双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相对而坐的一对男女。
黑衣公子被绑了，倒也不急不燥，好脾气地坐在那，看着女子，道：“你觉得这样可以绑得住我？”
女子笑：“你不是正被绑在这吗？”
黑衣公子只一笑，微一用力，绳子寸寸而断。
女子惨呼：“这可是冰蚕锁啊！”
黑衣公子朗笑一声，“显然，你低估我了！柳如风姑娘！”
“陵主！”
正当女子欲反驳之际，远远地传来一串马蹄声，碧草尽头，草翻如浪，四人四骑正向他们这处赶来。领头一匹马上是位女子，到得近处一瞧，却是离烟！
不顾女子吃惊的眼神，离烟利落下马，便如一个男子，在犹坐着的黑衣公子身侧单膝跪下，躬首对黑衣公子道：“陵主，已理好账目，今日入账白银一千万两。”
黑衣公子转身，拍了拍离烟的肩，眸中露出柔和的光，道：“干得好，离烟。”
离烟抬起眸，目光在黑衣公子和他对面女子之间溜了溜。
黑衣公子将之收在眼内，轻轻笑了笑，“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陵主。”离烟答，抬头又看了他一眼，低头问：“陵主还回晋阳吗？”
黑衣公子道：“不了，我要回陵里了。”
“哦……”似是有些失落，离烟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敛了神色，道了一声“陵主保重”，然后起身，翻身上马。
临走时，离烟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觉心中有无数感受如潮而来。
那便是柳如风吗？那便是帮着折仙陵夺下祥麟号的女子吗？那便是令陵主伤心，令陵主悲痛，一度抛弃陵主，竟让陵主不惜出动天之翼去寻找的女子吗？
原来……
她是这个样子的。
一转身，黑衣公子对上了对面女子不善的目光，挑挑眉，不准备理会，站起身想走，那女子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他袖子，道：“临江阁是你的产业？”
黑衣公子诚实地点了点头。
“说什么在临江阁可以买到最美最有才华的姑娘，只是虚张声势？其实每年那些被卖出的姑娘，都是被你自卖自买了？你挣的是别人为了这个名头，赶来看这个热闹交的门票钱。”
黑衣公子漆黑的眸里露出一丝赞赏的光，“是也。”
女子不由上下打量了下黑衣公子，感觉从来没认识过他似的，好似惊怕地后退了一步，“原来你这么奸诈，我以前竟然还怀疑过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商人。”
黑衣公子看了她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所以说，你一直并不了解我。”
女子的手一抖，紧抓他衣袖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只觉得心似是狠狠被捏了一下。
就在她慌神的时候，黑衣公子已经携着随从上马离去了，等她醒过神来，他们已在数丈之外，远远地只看得见马蹄惊起的烟尘，她猛一跺脚。
陵！少！玄！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追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