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无耻 ...
-
偌大的皇宫,没人领着,迷路是必然的,何况云毓还是一个本就方向感不太好的人,除了每日上朝的那条路外,对于这后宫弯弯绕绕的道路她还真是有些蛋疼,这不,一出神儿的工夫,人就又不知道走到了哪儿。
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
花木扶疏间,怪石假山环绕,衬得是桂殿兰宫,潋滟水色。
云毓轻嘘一口气,心有些累。
“娘娘,娘娘,奴婢找着云大人了,云大人在这儿!”蓦地,一个脆嫩的声音在云毓身后喊道。
云毓一惊,妈呀,娘娘……
这方素书不会是想在这无人之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给干了吧?
吞了口口水,有些不大情愿的墨迹转身,在看到残酷的现实后,云毓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向自己走来的聘婷身影不是方素雅吗?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云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方素雅的年岁比方素书要小上两岁,性子也更显活泼,此时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咕噜噜的转了转,透出一股子灵动不说,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
“微臣参加贤妃娘娘。”云毓依规矩行了个礼。
方素雅黛眉一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别别别,云大人现在可是皇上跟前儿的大红人,本宫不过是个小透明儿,这礼呀,就算了吧,”方素雅打趣儿道,“适才皇上派元公公来太后娘娘那儿找云大人,不巧云大人刚走,正巧本宫准备回宫,就顺路替元公公来给你说一声,此时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呢,云大人快些去才好。”
云毓心里刹时一个激灵。
褚轻则要见自己。
天啦噜,这是不是等于褚轻则要说起昨天的事儿了?
那……说起昨天的事儿,是不是等于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所以,总结下来,褚轻则要见自己是不是等于自己就要死啦?!
见云毓有点呆愣住的样子,方素雅便又好心提醒:“云大人,皇上在等你呢,你快些去吧。”
说时,脚下也跟着上前一步,顾盼流转间,笑盈盈的将一张折叠齐整的小纸条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她手里塞了后,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扬长而去。
???
一头雾水的低头看了看手中折好的纸条,又看向那远处的一抹水粉色的背影,结合起适才方素雅的传话,云毓莫名有些感动,这,这是给自己的锦囊妙计吗?
不待思索,旋即低头打开,可还没来得及看,耳边就骤然传来一声尖叫,虽然不甚清晰,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那声音中的声嘶力竭,惊得云毓手下动作猛的一滞。
那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远,可云毓脚下的步子却已然先比脑子快上了一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跑了过去。
云毓不识路,只是凭着直觉乱跑,无头苍蝇般的穿梭在宫中小道,偶有几个小宫人想要上来询问,但还没来得及问上就见云毓又跟一阵风似的跑开。
啧啧,真不愧是陛下看中的男人,坐如钟,站如松,就连这迈出的步子都是猎豹般的速度,也是因为这件事,不知从何时开始,后宫的小宫女儿们也都开始喜欢背地里腆着一张红透的脸,偷偷唤上她一声云豹大人。
云毓很希望那声音可以再出现一次,以便让自己可以更加确定方位,可偏偏那声音就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无奈的到处乱走,等停下步子四处打量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第一次来宫里迷路的地方。
四周的杂草依旧没人打理,有些甚至已经微微泛黄,随风摇曳的姿态好似在诉说被人遗弃的凄凉,半人高的草丛下是一条被盖住的石子小路,蜿蜿蜒蜒,像是游走在草丛中的水蛇,不知道要游向哪里。
早春的气温乍暖还寒,而云毓此刻的心情却是丝毫不比这早春气温的变化来的小。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宫殿,年久失修的殿顶也有了些微的残破,可是殿前的梅花却开得灿烂妖娆,红的好似晕开的胭脂,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毓瞠大双眸,嘴边溢出一声惊呼,这个季节还能开出如此绚烂的红梅,委实有些稀罕。
跟前的大殿殿门大敞,脚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瞧见了地上的一滩鲜红,红的和殿前的梅花一样妖娆,只是却红的格外刺眼。
瞳孔猛地收缩,正欲抬步上前察看,就听得身后一人道:“皇上,方才的声音似乎就是从这儿传来。”
妈呀!
什么叫冤家路窄!
云毓顿时恨不得挖个地洞跳进去,她现在可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褚轻则这个道貌岸热,色欲熏心的东西!
可人家是皇帝啊,心里虽是把对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面上还是苦了吧唧的回身请安,看着那一身明黄常服,丰神俊朗的笑脸,云毓的脸不禁一会再黑,黑了又黑。
褚轻则眉梢一挑,听着侍卫的禀报,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兴味盎然的瞧着与自己几步之遥的娇小身影,一身朝服穿在身上,还有模有样的。
褚轻则摸了摸下巴,对于云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倒是懒得去想,反倒是他今日告病不朝的事令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想着,便上前一步,手中的玉柄折扇顺势一合,眼里端的是风流不羁,手下干的是龌龊事儿,也不顾及在场的侍卫宫人,直接对着云毓的手就一记咸猪手的给摸了上去。
“爱卿快快免礼,今日早朝听闻爱卿告假,朕是甚为忧心啊,还准备下了朝就去云府探望一番,倒好,太后偏先一步召了你进宫,此时又瞧见这么血腥的场面,云爱卿身子可还受得住?哎呀,瞧瞧,这手怎么这么凉?元德安!还不快把太医令叫来给云大人看看,若是耽误了云大人的病情,小心朕把他吊在他府门前的房梁上三天三夜!”
做皇帝能做的这么不要脸,褚轻则也可谓是古今第一人了。
云毓使出吃奶得劲儿一把抽出手,抬首对上褚轻则那双含情带笑的眸子,嫌弃:“……臣身子已大好,就……不劳皇上请太医了。”转而侧眸看向殿中地上那一片刺眼的红色,顺势岔开话题,“臣闻声赶到这里时就见殿中殿门大敞,地面一摊血迹,却未曾见到半个人影。”
那人神色飞扬,充耳不闻,反倒随着云毓的脚步也向前一步。
他比云毓高一个头,从他这里看下去,正好能看见云毓侧着的脸以及……以及昨日被他采撷了的那一抹嫣红。
没有听到回话,云毓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褚轻则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合着的折扇被他抵在唇边有韵律的敲击着。
唇边?脸色唰的一红,云毓旋即扭开头。
随即,一个微凉的手背就贴上了自己的额头:“温度如常,倒也没有发热,可是衣服穿多热着了?”说完,又故作样子的思索一番,“看来这朝服也是要改良一下了。”
“……”云毓一抖,“别……”
旋即又同褚轻则拉开数步距离,直引得那人一阵低笑。
云毓有些发窘。
“启禀皇上,属下已查过,殿中除了殿门大敞外,里面窗子皆是关着的,也无任何暗道。”
“属下也已查探过四周,除了云大人同皇上来的那条路外,其他地方均无被人踩踏过的迹象。”
“禀报皇上,殿内除了地上的血迹外,还有几处有干涸的血迹,看颜色似乎是很久之前的。”
听着侍卫的回禀,褚轻则唇角笑容不减,反倒又深几许,还很不要脸的往云毓边儿上又挪了两步,而后握着折扇的手大大咧咧的就揽上了云毓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儿一带,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这一揽才惊觉,云毓的身材真的很瘦小。
云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整个人倏地僵住,好似一块人形雕像,一动不动,手中的小纸条儿也被吓得掉落在地,人还没反应过来,褚轻则先弯身捡了起来。
待反应过来时,身旁的人已经毫无自觉的先一步展开给看了。
云毓又气又恼,伸手想夺,就见褚轻则好着的那只手举着纸条,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爱卿好能耐!”褚轻则出言赞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这方入后宫,就给朕带了顶绿帽,不愧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啊。”
云毓一头雾水,莫不是贤妃的字迹被褚轻则给认了出来?
看着云毓有些心虚的眼神,褚轻则心里一下更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嘴上便也开始胡说起来:“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朕还是分的清的,得云卿如此人才,朕舍个美人又何妨,若爱卿喜欢,朕便为你指个婚就是。”
“……”
接过褚轻则丢回的纸条,云毓忐忑的看了一眼那一言不发朝殿中走的明黄身影,而后看起手中纸条。
一手大气的簪花小楷,诉说着初见的惊艳和情思,看的云毓是心惊肉跳,尤其是那不要命的最后一句,素雅愿舍荣华同大人私奔天涯,从此互诉衷肠,直把云毓惊得又一次掉落手中纸条。
妈呀……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她……
不过,这似乎还真像是方素雅能做出的事儿。
讪讪的瞥一眼那抹明黄,正巧对上那双深邃清亮的眸子,有些骇人,惊得云毓立即收回目光。
装作没有看到,向另一边盛开的红梅大步走去,手扶上粗壮的枝干,有些硌手。
沿着枝干上的纹路视线顺延而下,一个突兀的洞孔引起了云毓的注意,拳头般大小,颜色像是被火焦灼而成,黑小的蚂蚁结队爬入,样子有些滑稽,却要在进入洞口时,似乎被几点碎屑给阻了去路。
伸手将碎屑弹开,其中一片较大的打着旋儿的飘落,好像翻飞的蛱蝶,落入一片落英之中,带着些许被火烧过的残破灰黄,也带着些许被岁月销蚀的痕迹,却还能零星的猜出上面几个同样破碎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