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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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楼。莺莺燕燕，来来往往。
挽然掩不住紧张地拽紧了安夜的胳膊，似乎是丝毫不顾忌性别之别，引得一边的青鸦忍不住又认定这两人是一对，而根本不是什么兄妹。
“安夜，这次说好了，可千万不许再把我打晕了！”她还记着前几日初陌的那一掌呢。现在想起来，后颈仿佛还隐隐作痛。
安夜略有苦笑，“你进都进来了，我和初陌还能把你赶出去么？”
“……嘻嘻。”挽然稍稍放下心，随即又满是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毕竟她身为女儿家，从未踏足过此等地方。
青鸦方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忽然看见老鸨从安夜身后匆匆经过。
“阮姨，清筑姐姐在不在？安夜大哥和初陌大哥来了。”
老鸨停顿了一瞬，随即漾开惯有的笑容，“青鸦啊，清筑这几天可病了呀，说是没办法见客人呢。怎么了？要么，我给安公子和初公子再找别的姑娘吧……”老鸨眼神飘忽了下，“哟，还有位姑娘呐，长得可真是清秀……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筑楼呀，一样欢迎小姐们来听曲！”
安夜低望了初陌一眼，淡笑起来。
……这摆明了，即是清筑不愿见他的借口。
初陌自然也从老鸨略微不自然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却也并不道破，只是看向安夜。
安夜接过眼神，点点头，“那么，就请阮姨转告清筑姑娘一声，在下稍过几日会再来拜访，希望到时，清筑姑娘可以让在下得以一见。”
发现老鸨的脸色一变，安夜暗自发笑，却也只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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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
却只有安夜，挽然，及青鸦这孩子。
“安夜大哥，刚才为什么不继续追问？我想清筑姐姐一定是在的！”清筑姐姐身子向来不错，没理由忽然生病的，连他都看得出来是在躲安夜大哥——可想想，似乎清筑姐姐并没有什么需要去躲的啊。
安夜只是伸手摸摸青鸦的头，“没关系，青鸦。正好这几日我们就四处走走吧，我也好久没来江南这儿了。清筑姑娘那儿，稍过几日再予理会也成。”
闻言，青鸦犹豫着点点头。
“……安夜，我真是越来越……”
“挽然。”安夜忽地打断挽然，“我记得，你不曾来过江南。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挽然方要开口，初陌却突然推门进来。
“青鸦，你先回去吧。堂里似乎有些事情……你回去看看。”言毕，初陌将手中信鸽传来的书信交给青鸦。
青鸦煞有其事地看了看，皱起眉，“……我们被人跟踪？！……初陌大哥，这……？”为什么他们会被一个陌生人跟踪？
初陌点点头，若有似无地眼神向安夜那儿飘忽了一下。
没有注意到的青鸦抿了抿嘴，“好，初陌大哥。那我先回堂里问下兄弟们……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我立刻来通知你们！”
看着青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转角，安夜的神色倏地冷下来。
……跟踪。
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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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树梢，略显静谧。
安夜独步徘徊在未央的树林。他知道，他一定会在这里等他。
当他看见一抹身影孑然伫立在眼前，淡笑。慢慢靠近，安夜不发一语。那人也并未转身。
咫尺。
“你是故意让初陌他们发现你的。”安夜低声道。他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他肯定，以他的武功，若真想隐蔽自己，是决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那人仍不转身，“这件事，你不要管。”
“我不要管？……是啊，我向来都是根本管不了什么的，不是么。”安夜忽然声音一沉，嘴角的笑意竟是带着自嘲。
听见这样的语气，那人似有不忍地转过身来，“……安夜。”他不是不知道在他逃出来之前的想法，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只是他好不容易坚持过这两年，又怎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可偏偏，唯一可以保护他的办法，就是伤害他。
……竟是伤害他。
“挽然她，好不容易安下心来……倘若让她知道你来了，她定会又开始担心我的。你何必要让她和初陌都知道你在呢……”最后一句话轻到几乎不可闻，是因为他知道他得不到答案。可这两年来，他也习惯了这样没有答案的疑问了。
“安夜，你只需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其他的，都交给我便可。这样好不好？”他将要求放到最低限度，他给了他在安全范围内最大的自由。然他亦清楚地明白，这些都无法减轻他对他的伤害。
安夜沉默着看了看眼前这个令自己越来越陌生的男子，倏地惊觉，一只曾被禁锢的金丝雀，即使是努力想要飞翔的金丝雀，也无法再逃脱那个牢笼了。
“安夜，”那男子又再开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切记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落单。”
他在月色下苦笑。
对于他的话，他的要求，他的行为，他……总是得不到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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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我们还不去找清筑姑娘吗？”
挽然隔着房门轻问。虽然安夜那天事后跟她解释过，说清筑姑娘应该是故意躲着他们。可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法子呀。
更何况，离开那里那么久了，那个人没道理不采取任何措施来找安夜的……
她闷闷地等安夜回答，可久久没有声音。待她思量再三并推开门，却发现安夜根本不在房里。
奇怪，方才并未留意到安夜有离开客栈呀……莫非是在初陌那儿？
挽然刚要转身去初陌房里，却正巧遇到了也要来找安夜的初陌。
“呃……安夜可在你那？”
当同一个问题由不同的两个声音问起，他们这才发现，安夜失踪了。
已过黄昏。本该鲜少有人的街上，却有两道人影匆忙奔着，眼神四处转动似是在寻找什么。
挽然和初陌在安夜房前遇到后，便一同出来找他。却碍于初青堂关于有人跟踪的消息，不便出声寻找。否则，若是一边大街小巷地跑，一边喊着安夜的名字，该是比较容易找到他的。
“你说，安夜他，有可能去哪儿？”不停的奔跑使挽然有些气喘，她业已顾不上女子的矜持礼仪，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安夜。
……安夜这样的失踪，忽然令她心生不祥。
初陌摇头，“但愿他没有遇到什么。”关于前几日与青鸦提起的事，初青堂还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只是大致确定了对方应该不止一人。跟踪他们……究竟目的何在？那人想要接近的人，是安夜，还是初青堂？
敌在明，我在暗。……这样的局面使他丝毫不敢松懈。
挽然想要开口再问什么，却忽地止了声。脚步依旧随着初陌的速度并未停滞，眼神却停留在他的侧脸。
初陌是好人……试着接触他……我保证初陌不会伤害任何人……
安夜曾经的话竟在此时不断徘徊于她的脑中，耳旁。
她看得出，初陌是真的很紧张安夜，很担心安夜。一个能够这么重视朋友的人，……或许他真的是个好人，或许他的冷漠只是出于不会表达自己，又或许他不和别人过多接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倏地，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划过，像是一粒石子，打破了一湖静水。
初陌他！……该不会是，对安夜……有什么……
“唔……”还没有想完，挽然竟被人从后捂住了嘴！
“挽然！”初陌立刻停下脚步冲至挽然面前，与那人周旋了几步，却发现那人武功不一般。
该死！他竟会一直没注意到有人跟着，才让挽然陷入了危险。
“放了她。”硬压下诧异和自责，初陌恢复冷静，边说话，边在心中快速地想着对策。
那人狂笑一声，“哼，你不用妄想从我手中救走她，你的武功根本不及我，倒不如想想，要怎么找到你们的同伴！”
安夜！
初陌和挽然的眼神瞬间在空气中交集。显然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安夜。
“你们前脚离开客栈，我们的人后脚就潜进入翻查过了。姓安的那小子不在吧？！看你们两个这样着急，是失踪了？”
“阁下既然已经猜到，又为何要阻挠我们？无论阁下是敌是友，怕目的也是为了要找出安夜吧。”初陌以眼神示意挽然镇定，听那人的口气，应该也不知道安夜的下落。
那人冷笑，“我在后面跟了你们半个时辰之久，你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哼，与其等你们找出安夜来，不如我来帮你们一把！”言毕，他一掌劈在挽然后颈，任晕厥的挽然倒在地上，自己快步冲向初陌。
初陌看着挽然滑下，心急，担心，却无暇顾及她。他一个闪步躲过那人顺势而来的一掌，侧身想从后出击，却不料那人一个顿步转身又来一掌，他只得迅速退后几步，听在原地。
那人的武功果真不简单！
“哼，你知道你敌不过我的，何必浪费力气！”那人并作几步，伸掌又向初陌攻去。
初陌稍一提气，跃上屋顶。那人随即跟上，与初陌过起招来。
几十招后，初陌渐渐落下势来。
他一边接招，一边望了屋下倒在地上的挽然一眼。他撑不了多久了……可他更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虽然那些人应该没理由要对付挽然，但难免会为难她。他不能让她一个人被他们擒去。
岂料初陌的一个分神，竟被那人一掌打中。初陌皱眉，却仍吐了一口血。他急急往后退，却一脚不稳，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那人随后跃下，又冷笑一声，再加一掌。
初陌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识前一刹那，他仿佛又看见了雪光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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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徒过，一扫遍地残叶，悲嚎悲嚎，只剩无声点点如愁，惟有梅香如故。
她仿佛是看见了曾经的某一个画面，温暖，惬意，满是笑语盈然。
身没一片茉莉花丛，两抹弱小的身影相互打闹着，跑着。
漫天遍野的白色，将如木樨般的娇小和淡柔蔓延开来。放眼望去，却又似乎透着罂粟那样的狂妄邪魅。
教人移不开眼，唯有怔怔地让它们充斥着眼帘，才能跟上呼吸的节拍。哪怕它们曾经盛开，哪怕它们即将凋谢。
倏地，跑在前面的小女孩忽然转身，喊着，姐姐，姐姐，以后你替我做一件像这些白色花儿一样漂亮的嫁衣好不好。
她还分明真切地记得，后面的小女孩追上去，拉着妹妹稚嫩的小手，倔强地摇摇头说，不，我要给你做一件比这些花更漂亮的。
而这些，竟已然追逝成回忆。
何时开始的呢，是那一把火么，还是那一刃光。将她曾经最珍惜，最重要的人，事，物，化为乌有。
她摇着头喃喃问，“为何人总是在为自己犯的错而后悔……人又为什么，总是会犯错……？”轻得，连那一缕叹息都不曾听见。
她想要赎罪，替自己赎罪。却迟迟不敢踏出这一步。她屡次告诉自己，还可以等，还可以等。可眼前，上天却把似乎是唯一的机会放在这里了。只要她说一句话，点一个头，她就可以解脱了，她就可以放下这些罪恶了……偏偏，她不敢。
“错，错，错……”她要令她的胆怯，造成又一个错误么？
“清筑姑娘，何错之有？”
忽来的声音带着些许陌生却又夹杂着熟悉，清筑猛地回头，竟看见有人正从窗外一跃而入！
“安——安公子！”她眼前竟浮现了另一幅画面，仿佛是一个小女孩调皮地从窗外翻入，手中抓着一小束茉莉，说，姐姐姐姐你看这花，而她却佯怒，不客气地指着小女孩，连名带姓地喊她。
来者微笑，笑容中透露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缅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忘却了什么。
“在下要看姑娘一面，还真是历经磨难。”从筑楼偏门一路到这里，即要躲过他人，又要摸黑寻路。即便是方才那并不高的朱窗，对于丝毫不会武功的他而言，也是一种挑战。
清筑硬压下不安和慌乱，装作镇定而微怒，“安公子，这样夜闯闺房，不该是君子作为吧？”
“呵，在下什么也不会做。只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无奈姑娘竟躲着在下……”他说。
“……打听何人？”清筑屏息。
安夜微微笑开，柔眼望着她，缓道——
“茈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