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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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湖光山色令十岁的茈娆满心欢喜。她从未来过如此之美的地方。
她缠了爹娘好久，才得以和姐姐一同出来游玩。
尽管紫凤和鸾宜在旁边，总是以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她，可她现在的心思全在四周的景色上，全然不介意了。
湖边。
茈娆小小的手中已捧满了彩色的小石子，正笑盈盈地举高给不远处的姐姐看。
“好多呵……”茈苒轻抚妹妹的发，数着她手中的石子。
“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儿地偏人稀的……”紫凤先怯了胆。
“这……也好。妹妹，我们走吧。”茈苒将妹妹手中的石子交给紫凤，自己牵着她便要走。
没走几步，茈娆忽然被不远处的一粒石子吸引了注意力。她挣脱姐姐的手，“姐姐，我去那边捡那颗石子。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跟来！”
“妹妹！别去了，我们走吧……”
“没关系的，不远，我一定会跟上来的！”不顾姐姐的阻拦，茈娆便独自跑开了。
茈苒心里一紧，心想妹妹还小，若是迷了路怎么办……想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紫凤拉住，“小姐，别去追了！她又不是不识路的孩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老爷和夫人在家里一定也等急了！”
“是啊小姐，我们走吧！大不了，我们走慢些就是！”鸾宜也附和着。两人硬是将茈苒带了走。
独自跑开的茈娆捡完了原先看见的石子后，又被附近的石子引了视线，丝毫没有注意到与姐姐愈渐愈远的距离。
午后的煦日将她尚且幼小的身影映照在高低不平的地面。
“啊，那里还有……”
她记得姐姐房前的一池水中养了不少鱼儿，若在池底铺上这些色彩斑斓的小石子，一定十分好看。
想到从未因自己不是同母所生而有所冷淡的姐姐，茈娆捡石子的动作更敏捷了起来。
直到两只手都捧满了石子，再也放不下，茈娆才想起要回去。
“姐……”
可周围哪儿还有姐姐的身影？！就连紫凤鸾宜也不见了踪影……
她……她迷路了！
手中的石子瞬间掉落一地，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在嘲讽她心中的无助和恐慌。
“姐姐……？紫凤，鸾宜……你们在哪儿？！”
茈娆大喊出声，前所未有的恐惧浮上心头。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现在该怎么办？
“紫凤，我还是不放心妹妹……”茈苒见妹妹还没追上来，心中更是担忧。
两个丫鬟也心觉奇怪。她们已经走得很慢了，没道理还跟不上来啊。莫非……莫非真的遇到什么……
“不行！紫凤，鸾宜，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快去找她！”
紫凤和鸾宜对视一眼，却还是不去。对她们而言，茈苒才是真正的小姐，才是她们该服侍的主子。那个茈娆，既不是老爷与夫人所生，又不像茈苒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哪能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家主子独自留在这里？
茈苒见她们不动，心里真急了，伸手便推了两人一把，语中不免有着怒气，“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
惊愣。紫凤和鸾宜第一次见茈苒生气，一怕，立刻二话不说反向奔去，循着方才过来的路，找茈娆去了。
茈苒看着两人飞奔而去的背影，依旧担心得紧，嘴里不断念着“千万保佑，千万保佑”。
倒不是真的因为她将妹妹放在心里第一位——虽然茈娆确实与她投得来，她也真切是喜欢这妹妹的，可毕竟不是同母所生，相处时难免有些不舒坦。只是，倘若茈娆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爹娘交代，又怎么跟自己的良心交代？
被茈苒遣去找茈娆的紫凤和鸾宜，跑了没一会儿，便缓过神，停了下来。
“天啊……紫凤，我第一次见小姐这么生气的！”她向来温柔的茈苒小姐呀，怎么就为了一个野丫头这么失态呢？
紫凤抚着胸，喘着气，“说不定小姐是当真把她看作妹妹了……”她向来善良的茈苒小姐呀，怎么就把一个野丫头当作妹妹了呢？
“也不知道老爷夫人还有小姐是中了什么蛊了，怎么都对那个茈娆那么好呢？”鸾宜环顾四周，没见着茈娆的人。
“诶我说，鸾宜，要不咱就别找了，就回去跟小姐说人没找着。我看茈娆再怎么笨，也不会找不着我们来时的路吧。”至于茈娆的生死，与她何干？
鸾宜抿了抿嘴，“不成，这样不成。好歹也是我伺候的茈家二小姐，若真是丢了人，我一定会被老爷骂死的！”
“哎哟，别跟我说，你心疼你家二小姐了。她这么冒冒失失跑开，又不是咱的错。何况小姐也拦了，拦不住呀！难不成，咱们找不到人还是咱们的错了？”紫凤是铁了心不去找。反正怪罪下来，她们就说，很用心地找了，可是没找着。再来，她还巴不得茈娆别回来呢。
“可是……不行的不行的，我们好歹还是去找找吧紫凤？”鸾宜却不肯答应。她虽然也讨厌那个夺了自家小姐疼爱的茈娆，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
“那……”紫凤撇撇嘴，“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圈，要是没找着，咱就回去。如何？”
鸾宜咬着下唇，不语。
“哎呀鸾宜你别犹豫了！走走，就这样！”
紫凤说着便硬是拉着鸾宜走起来。
两人找了一会儿，突然，鸾宜指着不远处一个蹲着的人影，说：“喂紫凤快看！那是不是她？”
紫凤眯着眼，看清了那人影正是茈娆。
见紫凤点头，鸾宜作势就要奔过去，却被紫凤拦住。“……紫凤？”
“不许去。”紫凤低声道。
不行。绝对不能让茈娆回来！
“紫凤你疯了？何况她很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了呀！”
“你忘了为了她，小姐受了多少委屈？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偏要让给她。有什么新的好的，也只能先给她。你难道没发现，老爷夫人偏爱她很严重吗？没发现，每次老爷夫人偏爱她的时候，小姐的眼神有多落寞吗？……不许去！不能去！”
紫凤狠下了心，将鸾宜往回拉。她心里空空的，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她知道这事人命关天……可那个茈娆本来就是野种，凭什么来抢夺小姐的快乐和东西？！
鸾宜被紫凤前所未有的狠毒惊了心，吓得失了声，只能这样被她拉着走。
天渐渐暗下来，茈娆依旧独自蹲在一堆石子前。
她怔怔地看着那堆石子。棕，褐，灰，黑……还有淡青。她先前，就是为了这颗淡青色的石子，才跑到这里来。
她记得。姐姐喜欢淡青色。
呵呵，这回她记得了……
可心却依旧被方才的一幕刺得滴血。她其实看见了呀……她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紫凤和鸾宜两人，知道她在这里，却仍然将她扔到这儿离开了……
原本，她还期望着她们会回过头来找她。
然。她看见了，她都看见了，她们终究是没有回来……
为什么要让她都看见呢。
她如果没有看见，就不会明白，原来大家讨厌她讨厌得那么深。她如果没有看见，就不会明白，原来大家不是找不到她，而是不想找到她。她如果没有看见，她如果没有看见……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了……
是她的错么？
来到这个家，无法成为大家都喜欢的二小姐，那么努力想改变大家对她的偏见，希望可以像姐姐一样那么招人疼——这些都是她的错么？
她只是希望不再是一个人。她只是这样希望了而已吧……还是说，从进了茈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是要一个人了的呢。
茈娆索性坐在了地上。她明白，紫凤和鸾宜是不会回过头来找她的。
心里似乎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恐惧和不安了。只是，她宁愿慌乱失措，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全身都空空的。
……
她猛得抬头。是错觉？为什么她听见了脚步声？
起身环顾，却看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
心里先是一紧，随即又放松开来。既然已经被独自扔在这里了，遇见什么人，会有什么事，她都无所谓了吧。
“……姑娘，是迷路了么。”
低沉的嗓音无由地令她心安，似乎她生平第一次直觉一个人是好人。
茈娆颔首，抬头看向来人。
五官不算十分俊俏，却处处透露着男子的沉稳。以及……莫名的亲切？或是熟悉？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所有的记忆，却仍旧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如此熟悉？
“姑娘。”他再次出声，“在下初陌。姑娘若是不嫌，在下便送姑娘回家。”
初陌……她默念这个名字。依旧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印象。
然。她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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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你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好，你还回来干什么！”
茈景怒极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府。
跪在地上的茈苒默默地承受一句句责骂。原本应在旁边伺候的紫凤和鸾宜，早已被茈景命人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并驱逐出府。
想起之前紫凤和鸾宜急冲冲跑回来的样子，还有一路上两人的异样。茈苒终于明白了……她们不是没有找到茈娆，而是找到了，却扔下了她一人。
之前，茈苒还一直担心着妹妹。可现在，满心只被茈老爷的怒气震惊。
她从未见过爹爹如此生气……可以说，她从未见过爹爹发怒。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爹爹和娘亲都偏爱妹妹。可她尽量做到不去介意。从妹妹身上，她也确实找不出惹人讨厌的地方。何况，妹妹也的确带给过她很多快乐。
可是——
她不知道。爹爹重视妹妹，已经到了可以不顾她感受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爹爹的女儿啊……她是爹爹和娘亲的亲生骨肉啊……
此刻，却因为一个不是她所犯的错，而跪在堂前，遭受惩罚。
究竟……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做一个好姐姐，还是无法让爹爹和娘亲像茈娆没有来时那样地疼她呢？
“老爷老爷！二小姐被一位公子送回来了！”
下人的一句通报，却顷刻让茈景的怒气灰飞湮灭。“在哪里？快！快请进来！”
看着爹爹瞬间改变的态度和心情，茈苒忽然明白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茈娆在爹娘心中的位置的……
正当她神伤，茈娆已被初陌护送回来。
“……这位公子是？”茈景分外客气地请初陌就座。
“在下初陌。”他揖了揖手。
茈景竟也不再多问什么，忙让茈娆到他跟前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直到确认她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茈苒没有抬头。始终没有看妹妹。却被心中那句她为什么要回来，惊了心弦。
“茈老爷，为何这位姑娘始终跪在地上？天凉了，对身子不好。”初陌忽然发话，眼神看向茈苒。
茈老爷愣了一下，“她……也罢。苒儿，你起来吧。”
“谢……谢爹爹。”茈苒起了身，眼神却仍旧呆滞。
“娆儿，你今天也累了……快回房去歇息吧。好好睡一觉，去吧。”言罢，茈景便示意丫鬟带她回房。
经过茈苒身旁时，茈娆看了姐姐一眼，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神情波动。
整个人，仿佛已被抽空似的。游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