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amDunk/牧仙]天才的剧本》心草

4、章四

　　——仙道同学，欢迎你。

　　那天的战术练习，以高头教练以上的台词开场，又以浑身煞气的牧绅一送给仙道一记大帽作为见面礼结束了。
　　高头对关东大会之前的日程安排稍作说明，就下令队伍解散。浑身冒汗的男生们，不少直接就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起来。

　　在牧的眼里，这样的联合集训也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他照例履行着队长的职责，分派一年级生打扫球场。
　　不过，本来存在感相当强烈的仙道彰，却一下场就窝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牧绅一有点意外，他可不觉得这个陵南的7号是会为了一次封盖就心情低落的人。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说道：
　　“仙道，你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阿牧哥请客啦！”
　　清田像是长着顺风耳一样，听见“吃饭”两字就跑了过来，顺便扯开嗓子叫上了二年级的神。阿牧一巴掌招呼在他后腰，野猴子被打得直跳了起来。

　　仙道怔了怔，回过神一样微笑起来，说道：“好啊，牧前辈请客的话，怎么可能不去。”

　　这四个人的目的地，是一丁目某家咖喱屋，那地方的厨师手艺很好，尤其擅长做神奈川县的土菜“海军咖喱”，是清田大力推荐的餐厅。
　　不过，这一路上，仙道好像都不在状态。以至于后来他心不在焉的情况，连清田都察觉了。

　　这个“天才”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相熟的海南球员当然无从猜测。于是神装作对街边的书摊感兴趣，拽着清田，和那两个拉开了一段距离，让他们单独说话。
　　本来牧绅一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仙道不开口，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默怪异起来。两人肩并肩，走在暮色渐深的滨海街道上，许久，牧才深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和我打球你也不集中精神吗，仙道。”
　　“哎……？”
　　朝天发的青年摸了摸头。
　　“上篮的动作不干脆，假动作也拖泥带水。是你没自信吗——我可不那么想。”
　　牧双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青年俊朗的面孔上。

　　仙道的表情有点无奈，但这神色稍纵即逝，很快就被灿烂迷人的笑脸取代了。
　　“对不起啊，前辈。”
　　对他这副讨好的样子，牧有点招架不住，别扭地转过了头。球场下的仙道可不是那个指挥若定的超级帅才，牧是今天才对这一点有所体会。
　　之前，相田彦一的姐姐弥生曾经说过，仙道是个“能用百分之七十的能力达到目标，就绝对不会全力以赴”的类型，换言之，和冷静的头脑相对应的，是他不太有激情的温吞性格，和注意力难以集中的缺点。
　　对于一个篮球员来说，这是无论怎样完美的技术都没法弥补的短板。田岗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无法把自己麾下的球员当做牧绅一那样的领袖去培育。
　　无论是仙道的闲散、福田的倔强，还是鱼柱朴素的坚持，田岗都能从他们的身上发掘出深层的才华，但是……他们的球队却并不是“常胜”的。

　　两人又转过一个街弯，仙道才闲闲地开口说道：
　　“我记得，高头监督说过，海南不需要天才，这还真是真知灼见啊。”
　　他是从来不以外人奉赠的这个名号自诩的，但这会儿却眯起眼，笑得十分温良。
　　“之前的夏训，每天都是和田岗监督结伴，吃饭也好、搭车也好，帮他收拾东西也好，所有气氛良好的闲谈，最后都变成对我的说教结束了。”
　　朝天发的青年摇了摇头，“哎，结果，到头来两场比赛我却都输掉了，也真是羡慕前辈你啊。”

　　牧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对自己吐露内心的想法，一时无法应对。对于那两场陵南失败的比赛，很多人都认为“球队输了，但仙道并没有输”，不过牧绝对不会这么讲，他个人认为这种话并不是什么安慰。
　　但是，看着仙道轻松自如的态度，他也不禁想道，他大概已经不再介意了吧。反正这家伙不是什么脆弱的男人。

　　这时候，对方又问道：“对了，听说前辈你拒绝了国青队的召唤，是以后不打算继续打篮球了吗？”
　　“啊，是啊，我想在升大学之后读建筑。”牧点了点头。
　　“海南工科大吗？”
　　“或许吧，到时再说。”牧在这方面并不缺乏自信，他的成绩一向都很好，“仙道你怎么样？如果你想要打球，成为职业球员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会的。”
　　仙道很平淡地就把否定的答案说了出来，“我也不打算把篮球当工作。”

　　他否定地太快，让牧一时有些茫然。
　　有点可惜这个人天生的才华横溢，他十分好奇仙道的理由，不过，那个人很干脆地就闭上了嘴，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
　　不知怎么地，牧没有问“为什么”，他心里隐约感到这是有点儿越界的问题。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咖喱屋的门口。仙道抢先一步，伸手替后面的人掀起了布帘。

　　+++++++++++++++++++++++++++++++++++++++++++++++++++++++++++++++++

　　高头的确是说过“海南不需要天才”。
　　学生三年就毕业，但是，迄今为止，海南大附属的篮球队已经连续十七年，从未缺席IH大赛决赛圈。
　　王朝不是倚靠个人、而是靠十几年如一日的勤勉刻苦，以及贯彻始终的团队信念支撑起来的。高头力深知这一点。
　　牧绅一作为这一届海南的领军人物，在球场上也并不是没有被人当做背景板的时候。即使是对阵新军湘北，他也经历过被流川正面拉杆扣篮成功，或者被樱木撞翻在地的场面。不过，一时的胜负、情绪的起伏，都不能影响他作为团队核心，支撑着海南的士气以及战术打法，使得球队像是一架精密的战车，不断运转向前。也正因为如此，直到毕业，无人能够动摇他“神奈川首席”的地位。

　　即使是在全国的舞台上，拥有这种不动如山的气质的球队，除了海南，也就只有曾经正面击溃他们一次的山王工业而已。

　　“我的球队，核心始终都会是牧，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在打电话给田岗的时候，高头曾经这么坦言。
　　他大概是有点担心仙道有不必要的竞争意识，但是很快这种顾虑就烟消云散了。

　　“控球后卫牧，得分后卫神，小前锋仙道，大前锋高砂，中锋花形，大概就是这个阵容了吧。”
　　分派球衣的那一天，高头对着战术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一批合训的队员相处十分融洽，哪怕是看起来有点死板孤傲的花形也迅速地融入了球队。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这一天，清田正在外面一面做着步伐练习，一边说着“好没意思啊，有没有什么刺激的事件发生啊”的抱怨话。

　　估计是神明听见了他的祈祷，突然之间，体育馆的大门被一把拉开了。仙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牧，你也准备好了吧。”
　　陵南的7号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口吻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叫出牧的名字而不加敬语。
　　正在喝水的牧绅一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准备什么？”

　　“……你‘神奈川首席’的招牌，今天就摘下来好了。”

　　从陵南仙道彰的口中说出这种话！可不是玩笑啊！
　　连神宗一郎那张永远温柔似水的脸上都显出了严峻的表情。

　　牧望着仙道，慢慢皱起了眉头。两个人对峙了几秒，他才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仙道？”

　　这句话问出口，那个朝天发青年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
　　仙道顺手把书包往墙角一扔，走进来的同时，转头对牧露出一个洒脱的微笑。
　　“怎么可能是认真的啊牧前辈，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别闹了！赶快给我过来练习。”牧绅一一阵脱力。
　　朝天发的青年一溜小跑，加入了队伍，也不忘转头对他解释道：
　　“不好意思，之前在商量三年级前辈的欢送会，越野跟我确认了好几遍了——这家伙的优点是认真，不过缺点就是太认真了。”

　　就这样，仙道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彻底摧毁了海南低年级生心中“学长都是优秀稳重值得敬佩”的固定印象。但是，牧却没办法对他拉下脸。相反地，他自己对陵南的7号抱着相当程度的好感。因为这家伙的加入，一向以勤勉严肃为部训的篮球队也沉浸在轻快活跃的气氛里，牧也偶尔在他和清田吹牛扯淡的间隙里插几句嘴——好像也完全不必要担心自己身为三年级的威严。

　　至于鱼柱那些三年级的事，牧绅一倒是知道。他去江之岛参加帆船俱乐部活动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仙道。后者请他去“自己最爱的寿司店”吃饭，后来就出现了食客牧绅一，和见习厨师兼侍者鱼住纯面面相觑的尴尬场景。
　　鱼柱好不容易才找回角色，把菜单放在牧面前并且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海南大附属的队长习惯性地说了句“多谢款待”，前陵南队长马上就说“你用不着客气，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免单”。
　　——我对吃你做的东西也没有信心啊！
　　牧腹诽着鱼柱，极度无奈地瞪了一眼对面的仙道。不过，那个青年却笑着说“如果是鱼住学长亲手做的寿司，怎样我都会心怀感激地全部吃下去的”。
　　后来，在仙道去结账的时候，牧和鱼柱肩并肩地站在寿司店的廊檐下，那人也对他说了“这家伙就麻烦你了”这样的话。但是牧绅一却并没回答，他觉得，这更像是鱼柱自己对自己的感慨就是了。

　　而陵南的天才仙道彰，原本就是这样好像不靠谱、但却十分讨人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