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朝霞菡语

26、心酸

　　身穿淡黄色旗袍的林鸥优雅地从车上下来。此时，她一手拎着名贵的小包，一手牵着身穿小西装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儿有些瘦弱，下巴尖尖的，剃个圆圆的西瓜头，嘴边还俏皮的长着一小颗虎牙。

　　李婶在听到门铃响后，匆忙跑去开门。在看清来人后，她有些闪躲，却也隔着门栏，恭敬地说道：“夫人，先生并不在这里。”

　　林鸥点点头，体贴地说道：“李婶，先生不在我是知道的。但张超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虽然他公务繁忙，但也不能忙坏了身子。今晚，您就让我……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也让那些嚼舌根的人觉得，我这张府的夫人并没有白当，可好？”

　　李婶扶着门栏的手有些犹豫，她斟酌了会儿，才说道：“夫人……老爷今晚，不一定会回这里。”

　　“怎么不会呀！我刚刚可还听到，张超在电话里说他今晚一定会过来！”程滢心倚在别墅门前的花坛上，大声地说道。

　　李婶的脸讪讪地，有些尴尬，手在围裙上不自然的蹭着。

　　林鸥微微笑笑，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似的，还主动开口帮李婶解围，“大概李婶是忘记了。”抬头望向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她再笑道：“滢心也在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姐妹可好久都没有聊过天了。李婶，你还不把门打开，真要把我当成坏人了么？”

　　李婶摇摇头，瑟缩一下，还是掏出了钥匙，恭敬地打开房门。

　　林鸥牵着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走上白玉堆成的台阶，边走边提醒道：“小心滑……”程滢心安静的看着其乐融融的母子，一时间有些发愣，连林鸥站在她的跟前都没有察觉，直到那声“滢心”才唤醒了她的神智。

　　程滢心冷冷的把脸撇向一边，又将手绢从手中扯开，像是没意思般扭着腰走进房间内。

　　李婶担忧的看着貌似很融洽的“同学”，一抹焦虑在眼底浮现，她走进偏房，悄无声息的跟张超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漂亮！”林鸥双腿并拢，大家闺秀般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先开口说话。

　　程滢心剔着指甲，漫不经心的回道：“比不了张夫人嫁了人，生了孩子，尽享天伦之乐！”

　　林鸥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味道，微低着头，温柔抚摸着自家儿子的头发，“是蛮幸福的，可调皮起来也还是很让人费心的！”

　　典型的慈母形象，可程滢心还是捕捉到，那小男孩眼中一闪即逝的恐惧。她有些疑惑，但转瞬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是自己神经质看错了，摇摇脑袋，她叫来李婶。

　　摇着手中的咖啡，她对站在一侧的李婶说道：“给我端杯果汁吧，这咖啡……呕得人发苦。”

　　李婶点点头，当她快走到林鸥面前时，她还是停了下来。想着要不要叫声夫人，可身后还坐着程滢心，怎么叫都觉得不太合适。但她毕竟是先生的夫人，不论怎么样，她都要照顾到林鸥的面子。

　　“您……要不要再续些咖啡？”

　　林鸥温柔地摇摇头，却让李婶瞬间胆战心惊。这年头，最怕的就是猜不透主子的想法，林鸥这样的，貌似很好说话，可她李婶在张府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新晋的夫人……城府深！不好伺候！

　　空气越发的安静，小男孩不安地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林鸥温柔地低头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男孩怯怯地望了林鸥一眼，又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好。

　　凭着多年来的教育经验，程滢心坚信，自己这次绝对没有看错。束好滑落在耳边的碎发，她状似无意地问道：“这孩子，好像很怕你？”

　　林鸥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她不自然的笑笑，“没有的事儿，这孩子只是有些怕生。哎，滢心，我记得你在德国学得就是教育。你把我看看，这孩子胆这么小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根治？”

　　程滢心瞥了林鸥一眼，目光却望向了孩子，这孩子的眼睛很漂亮，向夜空中的繁星，亮晶晶的。可……太深了，她竟看不到一点点属于孩童的纯真，有的……只是无尽的深渊。

　　“能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吗？”

　　那男孩眨着自己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程滢心。

　　“阿姨问你话呢，不要那么害羞，快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林鸥在旁边小声引导。

　　那男孩不安地扭着背带，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叫豆豆，大豆的豆。”

　　程滢心微微笑笑，平稳的走过去，蹲下身子，轻抚上男孩的手心，明显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就是这一小小的动作，她看到在长长的衣袖下，那触目惊心乌紫色的伤痕。

　　在张府，会是谁，敢对这个孩子下那么重的手？难道……是张超？

　　他是男人，终究还是会介意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生子吧！找不了老子算账，他就只能找这个无辜的孩子算账？

　　“大小姐，你的果汁好了。”

　　金黄色的液体混和着肥肥的果肉，看着就让人极其有食欲。程滢心观察到，豆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果汁，带着明显的渴望。

　　接过果汁，她拿到男孩儿的跟前，温柔说道：“阿姨请你喝……”

　　小豆豆不确定的眨眨眼睛，像是无声地再次询问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程滢心点点头，把果汁放在他的手中，“是真的。”

　　门口传来轿车的喇叭声，坐在一边的林鸥激灵一下，下一刻，她像是迎接贵宾般急急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起身子，出门去迎接……张超。

　　程滢心低头抚着豆豆的小脑袋，小小的他正“咕咚”地喝着果汁，她微微笑笑，并不是很在乎门外是谁回到了这里！在乎又能怎么样呢？她在心里冷哼，他们已经是夫妻，如胶似漆很正常！倒是她坐在这里，像个局外人那般！程滢心在心里冷哼，是故意做给她看还是担心她会伤害林鸥？简直是笑话！五年前她都不屑做的事情，现在更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