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朝霞菡语

17、泡沫幸福（中）

　　张超的婚礼很奢华，唔，虽然不太喜欢这场所谓的世纪婚礼，但倪诗仪却不得不承认，做张超的新娘会很幸福，不不不，准确的来说，做张超心爱的新娘会很幸福。

　　同时，这也是倪诗仪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善良大度的林鸥，的确很温婉，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细腻。此刻，她一身洁白婚纱地挽着身穿白色西服的张超手臂，微笑地招呼着来往宾客，不是被生计所迫被迫嫁给张超吗？怎么她看着林鸥却是那么得意，一点点都没有刚死丈夫的颓废模样，反而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她有些不安的拉拉程滢心的手掌，却发现那里冰凉一片，她想劝程滢心离开，却在看到她面上的从容后选择放弃。不断有宾客望向程滢心，有爱嚼舌根的贵妇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但她恍若未闻地走到新婚夫妇跟前，温柔的祝福道：“张大哥，嫂子很漂亮！”

　　张超握着酒杯的手指有些不稳，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却是越来越大。程滢心在心里冷哼，不是想看她们程家出丑吗？不是想要往死里整她的家人吗？不是说她品德败坏、不懂自尊自爱吗？那今天的她就做足一场好戏给他们看！

　　倪诗仪心里的大石头重重地砸下地，她是明白程滢心心思的，五年前的哑巴亏让她痛恨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心疼自己年迈的父母默默地承受了五年之久的恶意诽谤！

　　她知道，程滢心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的，这一天她一定在心底默默排练了很多遍，才迎来这个机会。

　　她要粉碎曾经伤害过她、把她踩进尘埃里的男人自尊！告诉所有人，她没有张超，也能获得幸福愉快！

　　林鸥对程滢心报以微笑，伸出纤细的左手手指，露出上面鸽子蛋似的钻戒，妩媚地抚着额前的碎发。在外人看来，她们在进行一场冰释前嫌的交谈，可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林鸥在不动声色、赤裸裸的炫耀！

　　林鸥走上前，亲热地拉着程滢心的手，好似很识大体的问：“滢心，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想死你了。让我好好看看，唔，比以前漂亮了太多，老实说，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倪诗仪不相信，那么精明的张超会看不出来林鸥的心机。可看到张超早已神游天外的神色后，倪诗仪很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一个结过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吗！至于那么神魂颠倒吗？不过想想也是，男人嘛，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张超一直都在观察程滢心的神色，但除了释怀，他什么不舍的情感都没有找到！给程滢心送上喜帖，他本身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理智上，他不应该在得理不饶人的往人家女孩儿身上继续捅刀子，可他却架不住自己的夜不成寐、辗转反侧！而害他如此反常的女人，不是林鸥，而是程滢心。

　　他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没有程滢心相伴的日子，可当他看到如此美丽优雅的她走进婚礼殿堂前，笑着说出：“张大哥，嫂子很漂亮。”

　　他的心再次不淡定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们不都常说，女人第一次的爱恋是最刻骨铭心的吗？为什么去了一次德国后的程滢心竟变得如此洒脱，难不成德国的帅哥比他帅、比他优秀？所以，就把程滢心所有的心思都给搜刮走了？

　　想到这一层，他的眼睛也迸出寒意，看程滢心的眼神就像是看出轨的妻子，那眼神的杀伤力，足以程滢心浸十次、百次猪笼了！

　　他附和着自己的妻子，也像个知心大哥哥那般贴心问程滢心：“对呀，跟张大哥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我好给你把把关。”

　　程滢心低头报以很娇羞地微笑，两抹红晕恰好地显露在两颊，越发显得她眉目如画：“唔……是有一个觉得还不错……等过段时间吧……稳定下来……我再带给大家看看……”

　　那害羞地小女儿神态，让倪诗仪也觉得程滢心交了个帅气的男朋友。正想打趣几句，却听到了一句充满醋味的话：“连人都不让看，能是什么拿出手的好货色？”

　　婚礼场面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而后是极度的尴尬。

　　倪诗仪挑挑眉，仰起光洁的小下巴，很不屑的反问醋味发源地：“只要我姐喜欢就行，怎么，你张大少爷有什么意见？还是想学什么娥皇女英？世人不都说，你张大少爷是决计不纳妾的吗？即使要纳妾，那一宏源的二手货多了去了，您到那里找啊。”

　　说完，又觉得还是不解气，想再刺他几句，却被纪瑾修连抱带拖的到门外无人的地方。

　　刚刚碍于宾客多，倪诗仪不好意思和纪瑾修争执，但一走到门外，她那小野猫的脾气就爆发了，尖利的指甲开始360度旋转的掐纪瑾修胳膊上那块最薄弱的细肉，直到他呲牙咧嘴，倪诗仪才开始质问道：“你干嘛不让我说完？”

　　“逞口舌之快有什么好处？”

　　倪诗仪被他的不答反问绕晕了，她想着自己最近要不要吃点核桃，不然这脑子的反应怕是会越来越慢。但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她恶狠狠地接着说：“那张超就做的不过分？娶了个寡妇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看以前，就是那林鸥自愿嫁给那个老政委的，说得好像谁都欠她什么似的！”

　　“诗仪！”

　　“干嘛！”

　　纪瑾修被她急于为程滢心出头的样子给逗乐了，点着她圆鼓鼓的脸颊，“那你看看滢心有吃亏吗？”

　　倪诗仪想了想，好像没有，但是这样的为难程滢心就是一种不绅士的行为！

　　“你没有看到，张超在听到滢心在外边有喜欢的人后，脸都绿了吗？”

　　倪诗仪不能理解地问纪瑾修，“那又怎么样？”

　　纪瑾修摇摇头，诗仪最近的脑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够用了，这么明显的语意她都没有听出来。宠溺地点着她的小鼻子，她说道：“你呀，还是太不懂男人了。”

　　“我不懂？”倪诗仪冷冷地笑：“我只听说过男人可以用他持久增厚的脸皮打动女孩儿，可没有听说过女孩儿可以用这种方法轻易打动男人！张超所需要的，是程滢心给予他的成就感，好像这样就可以满足他男人的大男子主义！”

　　“你是哪里听来的歪理？”纪瑾修侧着身子，对她的这一套理论感到相当好奇。

　　“要你管！”倪诗仪正想要跑回房间，她不放心把程滢心一个人丢在那个房间里，那里太恐怖，会随时吸走滢心的精气神。却在转身瞬间，被纪瑾修揽在怀里，她有些恼怒，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动不动的就想去抱她？她是洋娃娃吗？！

　　“你有没有觉得，在我面前你不再竖起全身的刺扎伤我，反而越来越自在。”温润的气息让倪诗仪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不自在的想要挣扎，却被纪瑾修呵呵笑着再次搂在怀里。

　　“诗仪，我们一直就这样下去，好不好？”

　　倪诗仪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太能理解他们之间跳跃的思维。她顺从的窝在他的怀里，状似无意地问：“你下周几去广州？”

　　纪瑾修扶着她的头发，温柔柔地笑：“怎么，舍不得我？”

　　她在心里啐他一口，面上去装出一副新婚夫妇难舍难分的模样，撒娇地说：“那你周几去啊？”

　　“这次，我不去了。”

　　“轰！”倪诗仪觉得自己的脑袋翁翁直响，一脸的不可置信。

　　纪瑾修努力忽略掉她眼中的失落，取笑道：“逗你呢？你还怕我养不活你？”

　　张超在后花园找到腻在一起的夫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说，这都多久了，你们还没腻够呢？”

　　倪诗仪凉凉地看他一眼，再凉凉地开口：“这哪比得了张大哥你啊？把二婚的婚礼都办得那么气派！”

　　张超听出了讽刺，也不恼，只是有些失落地问她：“滢心……真的有人了？”

　　面前的这个人可是与她丈夫齐名的商业巨贾，竟有这种失落的表情，倪诗仪在心里冷笑，果然男人里除了她的俊宏，没几个是好东西！

　　混蛋！人渣！竟然还想脚踏两只船，做你的春秋百日大梦！

　　“当然啦……”倪诗仪拉长音调，伏在纪瑾修的身上，问他：“相公，你忘了吗？那次我让你看的那张相片，那上面的男人年轻英俊，听滢心讲还是某陆军的上校，真真是年轻有为！比那些只会投机取巧的商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纪瑾修偷偷掐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妻子，为程滢心出头他不反对，可怎么绕来绕去绕到他这里，她难道忘了，她老公也是商人啊。

　　倪诗仪故意忽略掉腰腹部传来的酸麻感，她拽着纪瑾修昂头挺胸在垂头丧气的张超面前潇洒走过！

　　可当倪诗仪和程滢心坐在车里回家时，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你自己说的几句话而发生改变。

　　车子跑了好远，程滢心才敢捂着脸放声大哭。她是北平程家的千金，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程家的门面考虑。本来还在滢心面前准备邀功的倪诗仪在听到这声哭泣后，才知道，有些谎言只是为了涂抹彼此的面子，可他纵有千万只画笔，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心涂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