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衣》春从春游

93、内修魂境

　　入冬的时候，容衣毫无征兆地病了一场。医官宋无筝替他号完脉，又开了味苦药教他沉沉睡了半日，再醒来已是深夜。他强打精神穿戴整齐，正想出去夜巡，倏闻门外跫音响动，有侍卫来报：“禀少将军，玄英大人来了。”
　　门开的瞬间，两人冷不防打了个照面，容衣赧然后退半步，请玄英进屋落座。
　　玄英刚从外面回来，见容衣恹恹的没有精神，便将一个手炉塞到他怀里。熨人的温暖从手心蔓延到四肢，不一会儿，容衣的身子暖起来了，苍白的面容也有了血色。
　　“这么晚了，少将军要去哪里？”
　　“左右无事，本打算随处走走。”
　　“少将军染病在身，还需调理一段时日，不宜再受风寒。”
　　“也罢。先生深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卧龙城近来动作频频，两军交战迫在眉睫，不知少将军如何因应？”
　　“如若直取卧龙城，燕歌山必然是要拿下的。”提起正事，容衣不由神色一凛，“此地与姑鵺山一南一北，相距不过数百里，可成掎角之势，但山体与主城之间还隔着一条鸣沙带，可谓易守难攻。”
　　“十年前北昀王朝在燕歌山南麓立了界碑，此地便成了界山，想要攻城须与神烽营联手，两面夹击方能事半功倍。”
　　“神烽营受困姑鵺山，只可在日间作战，夜间恶鬼一日不除，就算联手也难有胜算。”
　　“恶鬼之患非人力可解，想要破阵还需另寻他法。”
　　“依我看，不如将此事交给先生的两位高足，叶宸为人巧捷，唐景乔敏而好学，或可出奇制胜。”
　　“承蒙少将军看得起，我那两个顽徒整日不务正业，是该出去历练历练，收敛心神了。”
　　见玄英并无异议，容衣继续道：“燕歌山横峰侧岭，峥嵘崔嵬，东西走向有阳斜、谷雨两道，西北走向有林泽道，东北走向有桑榆道，四道皆可通达卧龙城外的沙丘，我们可以分兵四道，专司诱敌，扰其耳目，避免与敌营正面交锋。”
　　“哦？扰而不侵，意欲何为？”
　　“攻城一役乃持久战，须得勘察地形，广修战壕，此计旷日弥久，不可冒进，更不宜打草惊蛇……咳咳！……”话未竟，容衣倏感胸闷不适，掩面咳嗽起来。
　　“少将军，该喝药了。”
　　不等容衣缓过神来，外面宋无筝听到动静便叩门而入。
　　“深夜叨扰，是我思虑不周。少将军早点歇息吧，养好身子要紧，有劳宋大夫了。”
　　“玄英大人不必见外，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见有医官侍立在侧，玄英放心地起身告辞。
　　与此同时，叶宸与唐景乔也没闲着。两人躲在营地的门房里，正兴致勃勃地研究从九龙殿新得的三才法器。
　　“这阴阳梭就是传闻中的空间法器？若能用于远距离传送，倒可以省却不少麻烦事！”
　　“事情哪有这么轻巧，师父说了空间禁术借重死灵之气，我看这东西邪门得很！”
　　“既然是禁术，定有非凡之处，难道你不想学吗？”
　　其实叶宸对于唐景乔急于求成的心情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思量再三还是心软了，“空间禁术嘛，我混迹黑市的时候早有耳闻。若能修成此法，可在极短的时间内破除空间限制完成传送，代价是施术者要牺牲大量灵能，历经废而不破与返璞归元两种内修魂境方能恢复如初，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
　　“修者复元的时限因人而异，短则一年半载，慢则十年八载，一旦法器受限或操作不慎，便可能终身失魂，活着与废人无异，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以身试法。”
　　“此法既然得以传世，就表明一定有人能成功操弄空间之术，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唐景乔显然不想放弃，心念电转道，“说起死灵之气……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试炼之地。”
　　“你是说……”
　　“姑鵺山！”
　　两人眼神交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个地名。
　　“怎么，你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恰在此时，玄英循声踏入屋内，惊诧地看向两个门徒。
　　叶宸也一头雾水，纳闷道：“什么消息？”
　　“少将军有令，遣你二人去姑鵺山调查恶鬼之患，可愿领命？”
　　唐景乔本就跃跃欲试，听罢连声答应：“愿意愿意！我们这就动身！”
　　“姑鵺山的恶鬼乃聚阴炼尸之术，非一般人可为，幕后必有黑手。先前大将军都查不出此人是谁，何况是我们？”叶宸不以为然，“而且那恶鬼除之不尽，师父你总不会叫我们去白白送死吧？”
　　“以你们目前的道行，对付一群无智的尸鬼绰绰有余。”玄英慢条斯理道，“再说了，我可没叫你们去查什么幕后黑手，只是要你们寻出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
　　“正所谓有法必有破，你入门这么久，是时候该出师了。”
　　叶宸听出他言外之意，骤然喜上眉梢，“师父，你允许我自立门户了？”
　　“誒，眼下大业未成，现在言之尚早。”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走，出发去姑鵺山咯！”
　　“此去途经卧龙城，你们路上小心，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放心吧，我敢说这营地里没人比我更熟悉卧龙城了，嘿嘿！”
　　……
　　是夜，叶宸与唐景乔轻装上阵，不日就越过鸣沙带，混在一群行商中间抵达卧龙城。
　　远征军则依容衣布计，明面上兵分四路向燕歌山挺进，与卧龙城的人马频频交锋，却始终没有正面迎战。暗地里，容衣命曹孟焦领一队精骑，按玄英所示勘察地貌，在合适的山体广修战壕，并布下疑阵。站在山岗上往下看，他们修好的战壕已经被密林覆盖住了，甚至连修筑的将士都无法用肉眼分辨出具体位置。偶有追踪而来的番兵总在靠近战壕的时候古怪地偏移路径，一群人循环往复在原地打转，却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