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衣》春从春游

82、藏宝图

　　“不能说他的名字，可否说点别的？”
　　容衣神情微变，眸底隐有微光，一贯清冷的面庞透出动人心弦的勃勃生气，着实教玄英无从拒绝。
　　“你想听，告诉你也无妨。”玄英说完睨了容衣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其实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他待人谦和有礼，却从未与人交心，我知他志存高远、抱负不凡，所以从未在他面前逾矩，更无意造成他的困扰。”
　　“如此说来，那个人并不知晓先生对他的心思？”
　　容衣眉梢微挑，似乎很是意外。
　　玄英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多说什么，起身撩开门帘要走，不成想与在帐外等候的曹孟焦打了个照面。仓促之下，倒是曹孟焦先开了口：“末将有要事求见少将军，如有唐突之处，请大人见谅。”
　　“无妨，不过少将军身体有恙需要多休息，你们别聊太久。”
　　“是，末将晓得。”
　　待玄英走后，曹孟焦进入账内，瞧见容衣仪容齐整地端坐于案前，丝毫不像一个身体有恙的人。
　　“曹副将既有急事求见，为何不教人通传？”
　　“…少将军与玄英大人有要事相商，属下不便打扰。”
　　“这么说，我与先生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曹孟焦闻言脸色骤变，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属下不是有意偷听的…今日之事，属下绝不敢向第四人多嘴半句，如违此言，属下愿献项上人头以儆效尤。”
　　“罢了，看在你没有矢口抵赖的份上，起来说话吧。”
　　容衣话音甫落，曹孟焦的额头已缀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没有依言起身，仍是低伏着身子道：“启禀少将军，大军不日便要进发穆勒，这段时间属下遣人先行打探，察觉穆勒境内并不太平，盗贼十分猖獗，百姓深受响马所苦，连官府也无能为力。”
　　“你连藩兵都不怕，竟然怕马贼？”
　　“少将军有所不知，穆勒以北乃游牧民族聚居地，当地响马大多由漠北阴山和天山南麓一带迁徙而来，这些人来路不明诡计多端，劫道时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可比对付藩兵麻烦多了。”
　　“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么多马贼不远千里地盘踞在一片不毛之地上，必有所图。”
　　“少将军所言甚是，属下也觉得蹊跷，所以暗中查探，结果发现当地流传着好些破损的地图，几乎人人争抢。”
　　“地图？”
　　“正是，属下想方设法凑齐了一份，可无从判断真假，请少将军过目。”
　　“拿来。”
　　曹孟焦搜罗到的这张地图是用羊皮纸绘制的，此种材质在关外并不鲜见，图上绘了两条西北走向的平行山脉和宽谷，多地用红点标注，其中有个红点的位置十分眼熟，容衣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又是乌沙岭？”
　　“传闻乌沙岭乃古国遗址，前往寻宝的人经年不绝，盗贼响马趋之若鹜倒是一点都不稀奇。属下不解的是，这穆勒境内竟有这么多用红点注释的地名，难道此地也有不为人知的宝藏？”
　　“未必。”
　　容衣把地图摊平置于桌案之上，抬手在图纸上一划。曹孟焦顺着他指尖的划痕看去，串联的红点竟连成了一条延伸的直线，不禁脱口而出：“卧龙城？”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张藏宝图与卧龙城脱不了干系。”容衣看着地图眸色微沉，旋又心念电转，吩咐曹孟焦道，“你即刻走一趟卧龙城，帮我打探一个人。”
　　“不知少将军要打探何人？”
　　“白音。”容衣若有所思道，“她是琪琪格的母亲，当初由卧龙城指婚嫁给歌舒颜，却与玄英颇有渊源，当中必有隐情。你既然听了不该听的话，我给你个将功赎过的机会，限你十日之内复命，倘若事情办不成或是走漏了消息，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
　　“是，属下定当竭尽所能，绝不辱命。”
　　见容衣话里话外都是掩不住的冷意，曹孟焦诚惶诚恐，心有余戚，便在此时才真切感受到面前之人乃不折不扣的将门之后，周身不怒自威的气质，竟丝毫不逊于他的父亲…
　　远征军开拔当日，赤练河围堰工事业已竣工，乌阗与月氏一众将吏和当地百姓感念其恩，纷纷夹道相送，直至穆勒边界方才回转。
　　驻守穆勒的地方将领见此情形无不动容，对远征军的到来十分礼遇。容衣不愿官兵侵扰驻地百姓，故而命诸将领兵驻扎在穆勒边境的一处荒漠地界。当地的守将告诉他们，穆勒境内多的是这样的戈壁滩，缺衣少粮乃是常事，这季节气候干燥，不时还有风霾来袭，在附近活动的时候万务小心。
　　自出征以来，远征军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艰苦的环境，难免有些新兵叫苦不迭。为了稳定军心，容衣在军中下了严令，要求将领必须与士兵同吃同住，连他自己也不例外——将军帐里打上了通铺，琪琪格和千机营的两个弟子都搬来与他同住，每日的菜蔬不过是一盘杂烩和几块硬邦邦的馅饼，初时琪琪格与两个年轻人尚可忍受，过了几天便开始浑身不得劲。
　　一日趁容衣和玄英在校场点验的间隙，叶宸与唐景乔盘算着要到附近的市集上打打牙祭，便想拉上琪琪格一起，怎料琪琪格是个死心眼，怎么劝都不肯跟他们出营。
　　“琪琪格，这几道菜都连吃五天了，你难道不想换换口味？我们只消说去镇上采买炼丹的药草，守卫绝不会拦着我们的。”
　　“你们是千机营的人，他们当然不敢拦。”琪琪格的脾气也上来了，拿起面前的馅饼咬了一大口，“我若私自出营，就是违反军纪，万一被师父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娃娃，要守哪门子军纪……”
　　唐景乔刚想挨到琪琪格身边坐下，冷不防被叶宸一把拽走，“不想去就算了，回来我们给他带点吃的不也一样？”
　　“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
　　琪琪格也跟着点了点头，“那你们早去早回，千万不要在外面惹事！”
　　“放心吧小鬼头，我们自有分寸，不会坏了远征军的名声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饿死了！”
　　……
　　叶宸拉着唐景乔出了营地，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两人到了镇上，却是没有发现几家像样的酒楼，只在路边零星支着几户小摊，街上连句带响的吆喝声都听不到。
　　“奇怪，大白天的，怎么到处静悄悄的？”
　　“走，找人问问。”
　　两人看到一家门脸不错的小店，便想过去打听打听。伙计看到有人来了，战战兢兢地朝他们拱了拱手：“两位官爷，小店昨个刚交了月饷，实在是给不出银子了。”
　　“怎么，你以为我们是来催饷银的？”
　　“难道不是吗？”店伙计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觉得眼生得很。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饿了，想来讨口饭吃。”
　　“原来如此，两位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