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衣》春从春游

43、势成水火

　　“这匹老马早已被人订下，还请几位官爷高抬贵手，放过它吧。”
　　哈斯口气隐忍，但那群官兵不以为意，态度反而愈加蛮横：“嘿，这马我还真要定了！休要多言，再啰嗦连你一并带走！”
　　“就是，拿一匹破马当宝贝，以为爷稀罕呢。”
　　“走走走，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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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斯无奈叹了口气，衣袍前的大口袋微微一动，一道黑影从里头疾速窜出，扑向了那群官兵。
　　“什么东西？！”
　　“呃啊啊啊！”
　　“救、救命…！”
　　官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哈斯走回去捂住琪琪格的耳朵，用身子挡在面前不让他看。
　　琪琪格坐着没动，小胖手揪成一团，“哈斯，我怕…”
　　“怕就闭上眼睛。”
　　哈斯低头吻了吻琪琪格的额头，随后取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旋律响起，方才的黑影迅速游回，哧溜钻进了栖身的大口袋。
　　“没事了，我们走吧。”
　　哈斯收了短笛，一手牵着琪琪格，一手牵着老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棚。在他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官兵的尸体，外表看来并无致命伤痕，但个个脸色青黑，面目扭曲，情状甚为恐怖。
　　马市发生的命案在大宛亭引起了巨大骚动。当地府衙自不会坐视同仁惨亡，下令严查凶犯三日无果，消息传至野利杲耳里，不禁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堂堂府衙官差，光天化日被区区马贩杀害，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抓到人，这不叫人看笑话麽？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是一群饭桶，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将军息怒，下官已经确定凶犯身份，目前正在全力缉捕，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捉拿归案。”
　　“哦？凶手是谁？”
　　“启禀将军，凶犯是一个名叫哈斯的马贩，数日前他带着一个孩子进入马市，血案就发生在他贩马的马棚附近。”
　　“如此说来，这个哈斯不是本城人？”
　　“他自称是一名羌人，来自虺龙部，但据周边的马贩说，此人精通汉话，虽作羌人打扮，言行举止却像个中原人。”
　　“哦？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下官派人去虺龙部打探过，他们都说族里没有哈斯这个人。”
　　“出了这等祸事，他们自然不敢承认！”野利杲冷哼一声，“既然凶手不是本城人，那必然与羌人脱不了干系！传我的命令给三部大祭司，叫她三日之内必须找出凶手，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是！还有一事，容将军那边，计划是否有变？”
　　“粮马诸事暂缓，等这桩案子了结再说。”
　　“那马场……”
　　“让给他们，这段时间叫我们的人收敛一些，不要与他们的人起冲突。”
　　“这…好吧。”
　　然而三日过去，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羌人本就因为马场被征用感到不满，加上野利杲对待血案一事态度强硬，三部大祭司无法在约定时限内交出凶手，双方矛盾一触即发。
　　在此期间，容衣以临行为由搬出驿亭，在城外三十里地整军驻扎。是夜，将军营帐内篝火通明，容衣屏退了左右士官，与玄英分席而坐。
　　“依先生之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造势已成，只差临门一脚。”玄英唇角微弯，眉目含笑，“野利杲虽是个粗人，却非无脑之辈，如今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容衣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若是野利杲找上门来，我只能供出先生，告诉他是先生教哈斯行凶，又包庇收留他们父子——”
　　“欸，向哈斯买马的人是少将军，说动哈斯配合行事的也是少将军，我只是顺水推舟——”
　　“空口无凭，哈斯用来杀人的虺虫和短笛皆由先生所授，以此为证，先生觉得野利杲会相信谁？”
　　“哎呀，少将军伶牙俐齿，我甘拜下风。”
　　两人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一通，总算切入正题。
　　“为今之计，祸水东引，必须在野利杲起疑之前把哈斯父子送走。”
　　“送至何处？”
　　“让哈斯父子打入羌人内部，获取三部大祭司曼荼罗的信任，再给野利杲通风报信，让他以为曼荼罗有意包庇凶犯，双方必势成水火。”玄英成竹在胸，“届时少将军发兵征讨，野利杲腹背受敌，败他易如反掌。”
　　“先生此计，关键全系于哈斯一身，风险甚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哈斯得少将军之助，必能化险为夷。”
　　“曼荼罗身为三部之首，要她信任一个外族之人谈何容易？”
　　“欸，这不是有我在吗。”
　　容衣闻言，警觉地蹙眉：“先生言下之意，是要和哈斯结伴同行？”
　　“咳，不仅是我，还有少将军……”
　　“……”
　　玄英见容衣神色淡淡，看来并未真的生气，便不紧不慢道：“如少将军所言，此行凶险，单靠哈斯父子二人难以成事，但人多又容易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四人结伴成行。”
　　“先生可曾想过，我们深入敌营，若是身份败露，下场会如何？”
　　“一个月为限，我以性命担保，定护少将军安全回营。”
　　“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容衣不为所动，“要我答应你，除非立下军令状。”
　　“哈，有何不可。”
　　容衣见玄英无异议，当即召来曹孟焦，命他奉上纸笔。
　　玄英提笔点墨，寥寥数语一蹴而就。
　　“军令状在此，请少将军过目。”
　　容衣收下令状，转而吩咐曹孟焦道：“夜已深，你代我送先生一程。”
　　“欸，不必麻烦了。”
　　玄英起身向容衣作别，曹孟焦跟着他到了帐外，还待再送，却见眼前之人一个转弯便消失了踪迹，现场清风扬尘，杳然无声。
　　“人已经走远，回来吧。”
　　容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曹孟焦倏地醒过神来，掉头回转。
　　将军帐内，容衣拿起一封密封的信件，交予曹孟焦，“速将这封信函送到槐将军手上，不可假他人之手，切记。”
　　“是，属下领命。”
　　曹孟焦担心延误军机，天未亮便出发往都护府去了。待他走后不久，容衣也整装完毕，径来到伙房营帐附近，即见哈斯父子正帮着伙头烧火劈柴，忙得不亦乐乎。
　　“大哥哥！”
　　琪琪格眼尖，一眼瞥见容衣的身影，顾不上擦手就璨笑着跑过来。
　　“琪琪。”容衣弯腰把琪琪格举了起来，露出一抹浅笑。
　　哈斯担心琪琪格太重，急忙要把人接过来，容衣摇了摇头，示意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