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衣》春从春游

39、出征在即

　　远征军的甄选计划实施得比预想中更加顺利。
　　边关军长年征战失利，主将接连星陨，大将军容熙之死更是带来致命打击，军中士气一落千丈。
　　此次甄选远征军，不分军阶和兵种，凡参军者皆可参与。甄选比试以兵器为限，划分为刀剑、枪戟、矛楯、弩弓四大赛场，每组比赛胜出的前三甲和表现优异者将破格提拔，所有远征军由少将军直接调遣，待远征结束按军功分封受禄。
　　消息一经公布，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大营区蠢蠢欲动，就连千机营的弟子亦在议论纷纷，玄门大弟子叶宸和新秀唐景乔一时被推到风口浪尖。
　　“景乔，你不是一直想出人头地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啊，还有叶师兄，你平时最讨厌兵蛮子，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们！”
　　“嘿，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刹刹他们的锐气，那得多长脸啊！”
　　“就是，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
　　……
　　处于舆论中心的两人在营口摆了一张棋桌，眼观鼻鼻观心，自动屏蔽了周围聒噪的人语声。
　　“哈！一箭穿心！将军！”
　　时过半晌，唐景乔发出一句惊呼，神情得意非常。
　　叶宸板着脸道：“你又出损招！这局不算，重来！”
　　“哼，输不起就赖皮，你也就能在嘴皮子上逞威风了！”
　　“瞎说什么呢？有本事跟我出去打一场，看是谁输不起！”
　　“打架有什么意思，要比就来点好玩的！”唐景乔眼珠一转，计上眉梢，“他们几个说得有理，要不我们也去参加甄选，用实力比个高低！”
　　“就你？”叶宸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景乔一通，语带挑衅，“甄选可是要上战场的，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把小命给交代了？”
　　“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不是吗？”
　　“我看怕的人是你吧！”
　　“去就去，到时你可千万别丢千机营的脸！”
　　唐景乔哼哼：“谁丢脸还不一定呢！你就等着看我大杀四方吧！”
　　比起千机营的小打小闹，其他三大营区则像炸了锅的沸水一样，热闹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试当天，四大营区报名参赛的超过半数。经过两天四轮淘汰，四组赛场竞逐三甲的人选名单出炉。叶宸和唐景乔原本抱着玩闹的心态一起去了刀剑组，后因表现不俗双双入榜，二人到底是男儿血性，可谓斗志高昂。最后一天的决赛战况激烈，其中刀剑组尤甚，经过三轮浴血角逐，叶宸成功跻身三甲，百胜营的指挥使闵天放摘得第二，魁首则由神烽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都统斩获，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甄选落幕当晚，决赛失利的唐景乔不见气馁，反而拉着千机营的师兄弟们给叶宸办了庆功宴。容衣从禁闭室出来，沿途便感受到了各大营区振奋鼓舞、热闹非凡的景象。其时几位将军随行在侧，似被此情此景感染，无不感慨万千。
　　“说真的，营地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可不是吗，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咯。”
　　……
　　回到将军营房，秦霜把甄选出的远征军名册递给容衣过目。容衣看罢皱了皱眉，提笔划掉了几个人的名字。
　　秦霜和易郓辉下意识的互望一眼，俱都表示不解。
　　“这几个都是军中干将，少将军为何不让他们出征？”
　　“此次远征费时历久，都护府仍是我们的主场，为防敌人大军突袭，军中现有主力缺一不可。”容衣指着名册逐一道，“远征军由我亲任统帅，除了佐军曹副将，还需十人协助统领大军，这十人就从甄选比试的三甲名录当中挑选。”
　　“少将军的意思是，远征军全部启用新人？”饶是易郓辉这种粗神经的，也不免为容衣的大胆感到心惊，“万一叛军不来攻营，调转主力针对远征军，少将军以为胜算如何？”
　　“若果真如此，我自会设法传令，请几位将军随时准备援军，届时叛军腹背受敌，正好各个击破。”
　　“战场上祸福难料，少将军的安危岂能如此儿戏！”易郓辉难得的有些动怒，“倘若消息滞后，我等救援不及，少将军身边又无人在侧，后果不堪设想！”
　　“不破则不立。既然固守此地难有胜算，那就换一个战场，少将军的旗号就是最好的诱饵。”容衣不为所动，“况且远征军独立于边关军，最坏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边关有你们坐镇，尚不至于影响大局。”
　　易郓辉听罢，一脸不可置信：“少将军言下之意，莫不是要以身犯险，拿所谓的远征军下赌注？”
　　“欲成大业者，牺牲在所难免。”
　　“那可是数以万计的人命！刚才在路上大家都看到了，那么多将士为入选远征军欢欣鼓舞，假如他们知道自己是去送死的，会作何感想？”
　　“死在战场上是每一个军人该有的觉悟，我也不例外。”容衣盯着易郓辉，一字一顿道，“还有，我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我是要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将士。”
　　易郓辉痛心疾首，义愤的情绪再难敛住，冲容衣吼道：“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打过战吗？杀过人吗？别以为你是大将军的后人，我们就要唯你马首是瞻！”
　　“易将军！”眼见场面有失控之虞，槐素不得不出言呵止，“休得对少将军无礼！”
　　容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易郓辉，久久不发一言。
　　易郓辉醒悟过来方才说了什么，颇有些懊恼，“…末将失言，少将军勿怪。”
　　“无妨。”容衣见易郓辉冷静下来，转身指着墙上的地图标识道，“叛军原就是边关军中的精锐之师，陇右精骑绝非浪得虚名。与他们相较，我们胜在人多，但上了战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姑鵺山天险难克，历代将军久取不下，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精力。甄选远征军的目的有二，方才所言乃下下策。你们看，从姑鵺山到燕歌山地界，途径西羌、焉支、乌阗、月氏、穆勒、塞凉等边关属邑，北尉都护府号称统辖三州军政，长久以来却有名无实。比起朝廷，大多数边民更愿意和卧龙城的叛军打交道，要想让卧龙城孤立无援，就必须沿途收服这些边民，彻底断绝叛军后路。一旦远征军顺利抵达燕歌，即成首尾包抄之势，叛军两头兼顾必然疲于奔命，届时卧龙城弹指可破。”
　　一席话听下来，易郓辉醍醐灌顶，不禁对眼前的年轻少将刮目相看，心情有所平复。
　　秦霜则提出了疑虑：“少将军所言不错。但边塞苦寒之地，民风难驯，想要收服这些化外之民谈何容易？”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容衣胸有成竹，“此次出征，有一人必须随行。”
　　“哦？少将军属意何人？”
　　“千机营主，玄英。”
　　“这……”秦霜面露难色，“玄英大人手可通天，若能请他出山，少将军如有神助，但我等从未见他出过远门。”
　　容衣没有说出远征计划本就源于玄英的授意，只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今晚与各位所言，切记不可外传。”
　　“是，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