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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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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之陪同菡之到达乌池城时,乌池在下雨,冰冷的冬雨淅淅沥沥将这座古城淋湿。
肖军给他们准备了很不错的宅院,不过菡之没怎么出门,信之知道她是想离开杭州这个伤心地所以才借口查看皮子生意来了乌池,寻找阿初的人没有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但菡之固执的认定阿初没死,让他们继续寻找。
独自撑伞走在存在百年的青石板上,江南的冬雨阴寒透骨,哪怕温暖的毛皮也无法驱散。太习惯身边有个人无声的站立,说是是对生死看透,可这个人赫然消失,疼痛就好像这细雨针针入骨。
走入一处供人休憩的亭阁,收伞站立,木然的看向旁边的河道。
“芙蓉?”身后有人试探的唤她字“程小姐?”
菡之回眸。
“真的是你。”尹静琬穿着一件蓝色大衣,也走入亭阁“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里是乌池,能遇见尹静琬不意外。
“好久不见。”菡之微笑。
尹静琬很高兴故人在乌池相见“你是来谈生意?”
“找人。”菡之看着温婉秀丽的尹静琬。
尹静琬不便打听她的私事“哦,没想到会发生那么惨烈的事,不过好在四少英明果断都解决了,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帮忙,要不是你替我疏通说话,建璋也不会那么快被放出来。”
她不居功“你都说是慕容沣英明了,肯放是他的决定。”
尹静琬听得出她言辞中的淡漠,有些尴尬“嗯,难得你来了,去我家坐坐吧;我把事情告诉父母了,还有许家奶奶,他们都十分感激你;正好这次让我尽地主之谊。”
“我不答应他,他说不定就会找有求于他的你来演 ‘为女人冲昏头脑的风流鬼’戏码。”明知道这么做是很恶劣的行径,可菡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需要有个出口来宣泄不能说出口的疼痛,而尹静琬撞在了枪口上“记得曾对你言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谨之,慕容沣太过优秀,而你呢温柔端庄,一声娇滴滴的四少,我真怕慕容沣把持不住;尹小姐,我很钦佩你的勇敢,但也不能不防。”
“可你能防得住多少?”尹静琬也难得争锋以对“你也说过他此生注定女人无数。”
“再有也都是不上台面的妾!”在这个时候‘妾’这种早该被淘汰的头衔还是存在“慕容沣的母亲虽说最得宠,可慕容宸还是有五姨太,而他母亲也还是需要看大太太的眼色;而关于这个话题我仍记忆犹新静琬你的观点,凤冠霞帔扔脸上。”
静琬盯着她。
“多谢你相邀,今日不便来日我必登门拜会。”菡之歉疚的放软态度:真是的,干嘛要伤她呢,尹静琬又没怎么的;对自己的沉不住气是鄙视愤怒不已。
静琬却反而伸手“芙蓉,出了什么事吗?”非常关怀的问她。
“没有。”这是她经常说的二个字,过去还有阿初能分担,但以后所有事她必须再次独自承担“抱歉。”
“我不能帮你什么,可我愿意做个倾听者。”静琬很温柔“说出来也许会好点。”
可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说的。菡之轻推脱去她握住自己的手“我很好,来日再登门拜会。”说完,拿起搁在一边伞走出了亭阁。
静琬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纤细的背影。
“小姐?”明香不明白“程小姐白的都没有血色。”看起来就跟透明白玉似的,一敲就碎。
尹静琬不多言“我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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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
谨之从外面回来,听闻父亲在书房,先换了一身衣服便去见他。
“爹。”打开门,却见父亲面容不展“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难道还在为了和沛林关于战俘的事不高兴?”
“女儿啊,你太小看爹了。”程勇轻驳她一句。
谨之看见书桌上还有一杯葡萄酒“还说不是,这葡萄酒都放了好几年了从没见你喝过。”
“我拿出来喝也是你和菡之说每天喝点葡萄酒对身体好嘛。”程勇不能说是因为心烦才喝的。
谨之笑的过去“爹还年轻。”
“不年轻了,你们都这么大了。”程勇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和女儿同坐“谨之啊。”不知该如何开口对她说。
谨之等着。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说我退隐告老如何?”程勇不想慕容沣让二个女儿不愉快,也许退避会是个好办法。
谨之倒不意外“真是父女连心,芙蓉受伤时也说过这个话题。”
“是嘛。”程勇意外下“她怎么会和你说起这个?”
“她是怕爹的老派作风和沛林这个新督军有所冲突。”谨之挽住父亲胳膊“果然又被她说中,爹,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萌生退意?可不像你的作风。”
程勇不能说实话“我是怕树大招风。”
谨之不以为然“我们交出了嫡系部队以示效忠之意,沛林收了又还给我们,这充分说明他还是信任爹的;您不用太担心了。”
程勇看着这个女儿“谨之啊。”
“嗯?”谨之觉得父亲有些欲言又止“有话就直说嘛!”
“那个阿初是怎么回事啊?”程勇询问“他和芙蓉感情到底到哪一步了?”往日看那小子不言不语的,真没太在意。
谨之也不是太了解内情“二人日久生情,芙蓉不是那种整天情情爱爱的小女子,他们一起经的事多可能是因为如此产生了感情;阿初虽是孤儿,不过人很好,对芙蓉也好,对芙蓉说的话是不打折扣做到最好,一开始也许是报恩;不过后来我也觉得他那么拼命也不单单只是恩情。”
程勇明白这种感情如果产生会很深厚“那现在怎么说?找到了吗?”
谨之无奈摇头“听信之说她让人把西湖的底都摸遍了,但阿初身中三枪大冬天的掉入冰冷的西湖真是凶多吉少,现在芙蓉就是不肯承认罢了。”
程勇拍拍女儿手背“爹对不起你们。”
“爹,这也不关你的事啊。”谨之听不懂他的话“芙蓉从小就有自己主意和野心,要不然也不会把生意做的那么大,她懂得分寸的,过些时候会好的。”
“那若是你呢?”程勇探视“若是沛林最后没有选择你……”
“该坚持的我不会放弃,我对他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提起自己谨之也很坚决“除非他选择的人让我输的心服口服,要是普通女子,我一定会坚持到底!沛林有他自己的野心和霸业要实现,他身边的只能站着我这种帮他的女子。”
程勇有感而发“是如此,说起这个我真是骄傲,有你和菡之二个都这么优秀的女儿,那慕容沣虽然优秀,但你们二人任何一个匹配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谨之对慕容沣的事非常敏感。
程勇失笑“我就这么一说,没什么意思。”
“不对。”谨之放开父亲,非常认真“你刚才那句话一定有意思,爹,你去见过老督军,是老督军说了什么吗?”
“老督军现在什么事都不管,他会说什么,你不要这么敏感。”程勇微微蹙眉“只要提起慕容沣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抬头看向谨之:菡之说过骗人的时候最好看着对方的眼睛,希望这招管用,可以骗过谨之。
谨之在父亲坦诚目光注视下,服软“对不起。”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你回来就开饭。”程勇就想尽快结束那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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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剧,不,是这部剧,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的,最喜欢的不是男女主演,而是程家兄妹,信之宽仁敦厚,为朋友两肋插刀;谨之虽然太过坚持,但坚持坚强恰恰是她最欣赏的性格,只不过谨之用错了对象。
乌池水榭。
虽然已是冬季,但好在江南的植物依然葱绿。记忆里这里应该是慕容沣撇下半壁江山和正在浴血奋战的承军上下来见尹静琬的地方,当时无比鄙视的就是这个桥段,因为她也是个军人,如果自己的上司在自己出任务最危机的撇下自己去见情人,她若能活着回去肯定宰了他,送他去军事法庭的程序都不用走了。
剧里大哥是做好人而在这里,今日却是陪她逍遥在此品茗看景。
“哥,冷吗?”菡之手法老道,摆弄起这些关于茶艺的瓶瓶罐罐动作流畅,人再活一次就是这么好,有大把时间学习过去有兴趣却没时间学的东西。
信之将闻香杯放在鼻下“还好,你呢?别冷了。”
“一口热茶暖心暖胃。”她拿着茶盏。
信之看了一眼茶的颜色“绿茶偏寒,你胃本就不好,少喝。”放下茶盏,他后到了的,自己的汽车开进来时看见有几辆汽车开出,想必她约人先谈了生意。
菡之换了水“哥,慕容沣已经开始筹备承州国立医院,你想要什么位置?”
国立医院平时就是普通的医院,但战时医院的医生就随军组成战地医院,医生都有军职,属于后勤编制;信之在外国有所接触“我不希望有军职,但能用最好的设备治疗普通百姓我当然愿意,听说你连张万忠大夫都请来了?!”
“他答应任职二年,并做为客座讲师为各位医生讲课。”菡之请的当然是最好的。
信之也是因为这位张医生才愿意任职这座新的医院。
二人又是一时无言,信之就看她沏茶泡茶。
“你看起来一派老式作风,实则上骨子里都是离经叛道的东西。”信之不由感慨。
菡之不置可否,继续泡茶。
“还有人要来?”信之见她斟了好几杯。
菡之自我调侃“泡茶能洗涤心灵,而我的心太黑自然要多用些茶水。”
“那沛林也该多喝些茶。”信之叹口气“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他变了,过去的他真性情,而现在他变的心狠,变的对权利的欲望很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有他的职守,你有你的悲天悯人。”菡之把玩着手中茶盏“大哥,医术也许能救一方百姓,但如今这混乱的局面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医生可以力挽狂澜的;权力是什么,权力是枪杆子是钱袋子,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你认为慕容沣是会为了这些而紧抓权利的男人嘛?不,他有野心,他也有能力抓住更多更大的权力,而这么做不是为了慕容家有更多的财富,也不是耀武扬威;他和爹为了战俘问题争执,在残酷的战争中他并没像过去的做法,放虎归山虽然后患无穷,但诸葛亮七擒孟获最终获得的是蜀地民心所向。”
“你虽然不喜欢他,但看起来你对他为人是很肯定的。”信之觉得奇怪“这很矛盾,更何况似乎总有借口做些不对的事,这次他对徐统制家斩尽杀绝我就不敢苟同。”
“哥,黑白真的有这么分明吗?!男女之间就一定要有情爱吗?”菡之挑眉“我说的是慕容沛林这个人的好处,相对的他的缺点也正因为这些优点,正因为他有野心有大义,所以情爱不是他的全部,失去所爱对他来说虽然会很悲痛,但生活会依然继续;甚至在大业和情爱矛盾的时候他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大业,这就是我不会喜欢他的地方,他的优点也正是他让女人胆寒的缺点;试问一下哪个女子愿意被自己所爱舍弃?就算这么做是为了天下百姓,恐也不会愿意的吧。”
信之喝了口茶,未曾开言,耐心听她继续说到。
菡之幽叹一声,站起身,走向水榭近水的地方“可撇开这些;我觉得你不该指责他,慕容老爷子身负重伤,他仓促之间接下重任,前有孙姜二人虎视眈眈,后又徐常二人密谋逆反,他能沉着应对足见他的能力;站在高位的人都无法避免一个享受权利同时要付出义务的代价,常德贵生前为了军粮之事朝他发怒,他为了百姓据理力争你又知道吗?生在慕容家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体谅?你说他过去如何,我记得慕容老爷子虽对我们都和蔼,甚至让三姐骑在他脖子上去摘花,可从来对他是言辞犀利冷言冷语,赞许与夸奖都不会出现,你们都认为这是老爷子为了磨砺他的性格,可你为何不能体谅或许他也渴望父亲的一丝温情呢?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面对这山水有感而发“你看见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为何究竟这么做你又了解多少?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乱世里,他只有更强大才能给你怜悯的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世界。”
身后信之也起身,站在她身边“我一句话引你这么多感概,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希望他能为百姓多考虑些。”
“会的,他有一颗仁爱之心,从他放颖军那个将军就可以看出来。”菡之淡笑一下“仁者无敌。”
信之呼吸着这有些潮湿的空气“看不出你对沛林这么了解。”
“我对敌人对同盟都要了解,知已知彼千古明理。”菡之目光幽远,这如山水画的地方真漂亮“哥,我抚琴给你听吧。”
“好啊,很久没有听你的琴了。”信之点头。
二人一起转身,笑容几乎僵住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兄妹二人谈论的——慕容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