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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去完成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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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角落里的潘多拉魔盒,落了灰,上了锁。
不开灯的话,谁也不知道,吐着毒丝的蜘蛛是否有从上面爬过。
某一天,权志龙昏昏沉沉地从家里冲了出来,他受不了了,房间里全是昏暗,他喘不过气了。
穿着豹皮大衣,在大街上晃荡。
有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他。
他却装作看不到,晃晃悠悠地,路过一栋栋比人还要衣冠楚楚的大楼。
前面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阳光。
权志龙踏过去,又像是被烫伤,身体无力地倒下,他觉得自己就是只缩在黑暗角落里的蟑螂。
“嘿,我认识你。”
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脚,有一个人蹲在了他的身旁。
那个人继续用吊儿郎当的声音说着:
“我认识你,你是大明星。”
权志龙勾起唇角,在地上翻了个身,用右手拨了拨额前散落的头发。
“我也认识你,你绑架过我。”
权志龙的表情是轻松的,他在欣赏着。
欣赏对面这个人装模作样的脸,在瞬间龟裂成了一块、又一块。
“很多人说我只是炒作出来的天才,但我不是,听过一遍的声音,就再也不会忘记。”
权志龙直起身来,盘起双腿,像是在自家沙发上一样自在。
这位绑架犯先生闭上眼睛,忍耐着,不想要皱起眉头。
过了几秒,他直视着权志龙,问:
“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吗?”
权志龙笑了笑,说:
“帮我杀一个人吧,他叫崔胜贤。”
在过去的过去,在权志龙还没有那么多人气的时候,他对于一群绑架犯的价值,就仅仅只是他老爸很有钱。
而仅这一点,就足够一群亡命之徒疯狂了。
权志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没有光,没有风,连空气都是稀薄的,稀薄而令人作呕。
那些人拿了电话过来,让他打电话向父母求救。
为了做明星而孤注一掷的他放弃了所有尊严,对着听筒那边的人大喊:
“阿爸,救我……”
父亲并没有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下室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被丢弃了,像是一瘫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
那里有蟑螂,有老鼠,还有地下水渗出的臭味。
他叫喊过,哭泣过,然后静静地、不知等待了多久。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声音并不陌生,之前在被绑架的时候他就听过。
而这一次,这个声音来到他面前,说:
“我在你的前方两米处放一把小刀,待会儿我走了之后,你自己把自己救出来吧。”
这个声音,他记得比其他的那些绑架犯还要深刻,可是,即便在得知父母因他的意外而方寸大乱,导致出了事故之后,他也并没有想着,依靠记忆和私家侦探,把那个人绳之以法,就像是他对其他的绑架犯那样。
后来的事情就无趣了,家里的叔叔争权又争钱,权至龙要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后,把所有的资金押在了自己身上,赌一个明星。
期间他遇到一个很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像是阳光一样,又像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时扑鼻而来的清新空气。
从地下室里爬出来的权至龙,爱上这样的她,几乎是宿命。
而地下室的噩梦萦绕不去的权至龙,失去这样的她,也是注定。
权至龙不喜欢开灯,黑暗让他窒息,让他反胃,但也让他安定,让他可以抱紧自己,用疯狂填满空虚,用绝望充盈孤寂。
这样的他,或许没有得知那个女人的死讯的话。
或许,就会这样一辈子到底了吧。
暂且,称这个女人为M。
因为她总是一脸憧憬地,眺望着天空,眺望着远方。
“我的母亲说,如果有爱的人的话,一定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那是哪里?”
彼时的权至龙贪恋着她的气息。
“我不告诉你~”
女人调皮地一笑,露出半个浅浅的酒窝。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代号,它叫——M。”
权至龙说,是崔胜贤让M自杀。而崔胜贤说,是你权至龙逼得她无处可逃。
两个人都在嘴硬,两个人都在逞强。
她为谁而自杀没人知道,但明明两个人,都有伤害过她。
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如果爱情被架在一座天平上的话,爱得多,爱得少,只是左右摇摆忽高忽低的问题。
但当天平的某一方,彻底退出了这场游戏。
而你,还不愿意撤出自己的筹码的话……
天平的一方会一直坠落。
她去了天堂,你去了地狱。
M的死是最狠毒的报复,她的爱情、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全都化成了冷冰冰的牢笼,把两个男人都困在了原地,猩红着双眼,喘着粗气,却不愿意救赎自己。
至少,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的。
“喂,你真的想让我帮你去杀人?”
东永裴偶尔也会过来找权至龙了,吊儿郎当的,手上不知沾了些什么花花绿绿的粉末。
权至龙刚开始点头,后来摇头,再后来,他不说话了。
恨,是一种活下去的方法。
但救不了他。
“你为什么找他打架?”
权至龙问的是蹲在墙角的李胜贤。
一个小时前,权至龙、李胜贤、东永裴、崔胜贤,以及那个似乎是叫姜大成的家伙,因为集体斗殴,而被带来了警局,关到了这个房间。
李胜贤抬头看了权至龙一眼,没有回话。
权至龙却突然间来了兴趣,往他那里挪了几步,执拗地问:
“你为什么找他打架?”
蜷缩着,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旁边的姜大成看不过去了,或许也是之前喝过的酒壮了他的胆子,让他打破了这个房间里的沉默以及尴尬。
“那什么,崔胜贤抢了他的女人。”
轻轻地,带着笑意。
但却不像是在对着李胜贤幸灾乐祸,反而像是在为崔胜贤被找茬这件事上,欢欣鼓舞。
权至龙看了李胜贤一眼,又看了崔胜贤一眼。
觉得有些无趣了,于是重新站起身来打算回原处坐好。
路过崔胜贤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提了提崔胜贤的脚。
“呀,你有动过他的女人么?”
崔胜贤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只是皱着眉把脚往后缩了缩。
“我不记得了。”
“那就是没有。”
权至龙点了点头,语气轻飘飘的。
但李胜贤惊讶地抬起头来,张了张口,依旧没能问出为什么来。
其实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俞娜了,架都已经打过了。
到底是谁抢走了她,不重要了。
五个人从警局里走出来时,只有一个人有女人来接。
不是崔胜贤,也不是权至龙,而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姜大成。
离昨晚的那场酒醉越远,他的神智也就越是清醒,头也就埋得更低一些。
他站在来接他的女人面前,垂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
李胜贤忍不住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呀!跟老子学过打架的人骨头硬一点!”
旁边有人呵呵一笑,东永裴和权至龙都勾着唇,不知道到底是谁笑出了声。
姜大成脸涨得通红,转过身来就想与李胜贤火拼。
女人一脸着急地挡在两人中间,纤瘦的手指抓着姜大成的衣角,堂皇无措。
“呀,崔胜贤。”
权至龙的声音淡淡的:“我们做个了结吧。”
崔胜贤冷哼一声,理也没理就向外走去。
在夜店以及警局待了一夜,期间还在黑暗的小巷子中滚了好几回。
他能感受到蠕动的细菌在他的皮肤上滋生着,隐隐的酸味也从西装的每一处纤维散发出来……
他要回家,他要脱掉这身衣服。
立刻、马上。
“你答应要帮我做的事,一直没有做成……”
权至龙看着东永裴,他们两的年纪其实差不多大,东永裴外表看着散漫,眼睛里却总有权至龙羡慕的天真。
“这次应该能做到了,让崔胜贤陪我去个地方,无论你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