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诺一亚

3、第 3 章

　　上课，下课，自习，上不进去，回家。在大门口迟疑了很久，段小冉叹气，开门。
　　家里没有人。
　　这种状况几经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了，因为担心姥姥会做傻事，几个知情的亲戚们轮流在姥姥家里照顾她，平常一年难得见到几次面的亲戚们现在居然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人忍不住想要嘲笑。亲人？相亲相爱的血缘？哼，这种时候，是在做给谁看呢？段小冉扔开书包，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笔记本电脑。
　　有的时候，世界真得很讨厌。
　　自从这件事情开始，段小冉就被抓回了家里住，宿舍的大部分东西也搬了回来——像是在害怕李诉和段小冉接触一样。真是难看啊……以前还总是让她多和李诉教授接触，现在倒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们永远只会顾及自己利益的样子，可笑，可悲。段小冉趴在键盘上，突然很想哭。
　　她很想李诉教授。
　　自己是知道自己这个病的，从小到大只要接近异性就会觉得害怕，连父亲也不会例外。自己可以谈笑自如言笑从容，可是心里头的恐惧从来没有轻减。等到夜黑人静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颤抖，害怕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可是李诉不一样，总是微笑着的，安静的，没有压迫感的，治愈系一样的存在着。段小冉总是会忍不住设想，和他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或者就不会再害怕异性了，或者，李诉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了，就像自己会渐渐的开始喜欢李诉一样。
　　段小冉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小舅舅喜欢李诉的原因。
　　父母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母亲直接回到卧室，父亲敲敲段小冉的寝室门问了句“怎么还不睡？”听段小冉含糊着哼哼了一声，也就离开了。段小冉看见小舅舅的msn终于亮了起来，连忙点开来看。
　　[小冉，还不去睡觉？]
　　[你不也是。]
　　[小冉……你姥姥现在怎么样？]
　　[还好，你打算怎么办？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下个月，我要调去外地。]
　　[……教授和你一起走？]
　　[我还没有问他，快去睡吧。]
　　段小冉咬着下唇，拼命的摇头。你不可以带走教授，不可以。可是……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这是多么科幻的事情。
　　段小冉窝进被子里，偷偷哭。

　　第二天没有李诉的课，段小冉翘了系主任的课跑去李诉家里找他。
　　“你会和舅舅走吗？”她迫不及待的问，“你会吗？”
　　李诉看着段小冉，段小冉觉得他又瘦了好多，不是身体越来越显得纤细，而是存在感，存在感越来越淡薄，整个人好像被淘空了一样，就这样凭空消失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奇怪。
　　“是不是……我家里人来你家里闹了？”
　　“……小冉，别问了。”
　　“他们来了对不对？他们去学校了对不对？？不然为什么你不来上课？你这段时间的课都停了！！你说话啊李诉！！！”
　　“小冉……”李诉蒙住脸，艰难万苦的吐出一句，“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段小冉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倒对面的门上。李诉眼里闪过担忧的神色，而最后，还是一狠心把门给关上了。段小冉蹲在他的门口，嘤嘤的哭。
　　李诉一直都是知道她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他只能把她当妹妹。
　　房间里，赵天孝握着茶杯神色紧张。“小冉怎么样？”
　　李诉摇摇头，轻微叹气道：“长痛不如短痛，忘了我最好。”
　　“这次是我对不起小冉。”赵天孝咬咬牙，表情竟然也是伤心得很。李诉安慰样的抱抱他，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拥抱着坐在沙发上，如此而已。
　　不管多么绝望伤心，只要有一个人能留在身边，我们就可以坚持下去。
　　总可以坚持下去。
　　段小冉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见父亲和二舅要出门，父亲想了想说小冉一起来吧。段小冉放下书包，浑浑噩噩的也就去了。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是去见小舅的。他们约好了在一家咖啡厅的小包房见面，这种原本就是为都市人打造私密空间的小咖啡馆的包房私密性都很好，段小冉看见小舅的时候，两人均是一惊。
　　气氛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二舅的质问中开始了对话。
　　“你都做了些什么，小冉也是，知道也不跟家里说。你知道老人家现在有多伤心吗？你怎么就不想想家里人的感觉？”
　　“老四你这次真得太冲动了，你和…你们不可能有结果，伤人伤己，早些散了对你们都好。”小冉的父亲也如此说道，香烟没吸到两口便按灭在烟灰缸里，“你们年轻人，总觉得感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母亲，你至少要对你的母亲负责任——小冉，你也是，早说晚说的确不会更改什么，可是早一些面对问题，总比问题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面对的好。”
　　段小冉和小舅都只是低头沉默，无法开口。
　　“老四，跟我们回去吧。”二舅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说话了，“本来，差一点就到你公司去抓人了，可是妈还记着你，说不能到你公司去闹会影响你前途的，老四，你摸摸你的良心，我们都这样，妈都这样为你了，你还有什么理由非要在邪道上走下去？？”
　　“二哥，你不懂的……”小舅终于发出了声响，喉咙哽咽得厉害，“我爱他啊……真的爱他啊……”
　　“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有爱情？老四，你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日子你就会清醒了……”
　　“可是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清醒过，”小舅苦笑着，眼尾都是要流出泪来一般，“我清醒不过来了，也不想清醒了……”
　　“等你看见任秋水你就会清醒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人家一点也不比李诉差，这两天可是一直在医院里照顾着老人家啊。”
　　“一直？”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小舅居然真的笑了起来，“那前些日子，到李诉学校大吵大闹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