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二章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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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留在眼底的，是他的侧脸和望向她的眸子，金色的、清亮的、如同流淌在湖心的月光的那双眼睛。他的目光如同跃动盘旋的火焰，让僵硬的、无知觉的她温暖活泛了过来。
“我回来了。”
躺在地上的若狭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都酸痛难忍。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她使劲咳嗽了几下，从嘴里吐出了少许干涸的血块。它们掉到了地上，丑陋地趴在那里，然后渐渐溶化成一摊红渍。
“没死就好。”她抚上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神经质地干笑了几声。眼中所见的是连绵成片的废墟，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确信自己回到了未来的现实世界。
天空依然是血一般的红色，在她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瓦砾、钢筋和尘土之外渺无人烟。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建筑，它十分矮小而不起眼，却坚韧地以牢固的姿态紧紧匍匐在了地上。想了有三秒钟，她记起了那是残存人类的庇护所——地下工事的入口。
摇摇晃晃地朝那里走去，若狭的视野模糊了。她没来由地觉得胸口恶心，脚下放慢了速度。然而，直觉叫她千万不能停留在此处。忍着□□的负荷，她咬着牙走到了门口，却发现已经没人把守，更没有进进出出的车辆和队伍了。
不久之前，不，很久以前她还是食物搜寻队的一员，如今那份记忆已经恍如隔世。用水泥浇铸起来的厚实的防护栏有半人多高，她发现凭自己的力气已经很难跳跃，只能非常笨拙地抬起脚将腿先架到上面，然后翻过去。可就在她落到另一边时，一把刺刀横到了她的脖子上。
以非常狼狈的姿势躺在地上的若狭稍稍睁大了眼睛，刀尖已经刺破了最浅的那层皮肉。她不觉得疼痛，纯粹是因为知晓这后面居然有埋伏而惊奇——一共只有两个男人，他们的身材瘦削而精干，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些菜色。
“你是什么人？”例行的盘问模式，然而她觉得自己很难给出当下合适的答案。思维像是停滞了一般，无法猜透现在的局势究竟成了什么样。
“我的审神者编号是3010，”她稍稍仰起头，望着他们，“我是来见07101974174的。”
若狭没想到这么顺利地就被带到了下面，更没想到她立刻就见到了07101974174。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如果她不是正在被囚禁的话——不是用那些暗无天日的对审神者专用的牢房，而是被关在她进过一次的房间。
07101974174对她的到来不喜不悲，只是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很稀松平常。然而门口的两名看守和她枯槁的面容都显示出了某种异样，她被推进去后他们就立刻锁上了门。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的她静静地看着若狭，身上斑驳的衣服和松弛的眼袋让她莫名地想起了某种热带鱼。
“你回来了。”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小。
若狭没有回答她，这间房间的摆设已经大变样，连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07101974174。她的活力和精神似乎都像被抽空了一般，看着她凹陷下去的双颊和干瘪的皮肤，若狭已经猜到了原因。精神的空虚和□□的饥饿将她逼到了这般地步，好在她也没死。
不大的床上和她身边的地上铺着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那是许多张形状和质感都似曾相识的小纸。若狭呼吸一滞，走过去拾起一张，她没有阻止她。
那字体是她熟悉的，内容和她读过的不同，然而文笔文风如出一辙。看完了手里的东西，她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在我被囚禁的时候，你假装成是我的隔壁？”
“啊……”她闭上了眼睛，承认了。
若狭不再说话，而是注意到了四周的墙壁——上面也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望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他要回到过去，”回答她的是疲惫的、十分细小的声音，“到没被毁灭的过去，活下来。”
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迅速找到了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那个‘将军’？”
虚弱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若狭赶紧坐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脸：“你撑着点。”
她拉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比她想象中强劲，于是若狭凑近了她的嘴。几乎是用气音在传递消息，07101974174连说话时嘴唇都在打颤：“她，被处死了。”
“谁？”她一愣。
“她……”她指了指身侧的一本被忽视的笔记本，若狭伸手去拿。那本子的封面很朴素，非常不起眼的黑皮子，旁侧夹着一些用于标记重点页数的标识。
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页面让她“啊”了一声，那上面赫然是药研藤四郎的大头素描画像。绘画者非常细心地表现出了他温柔的、带着笑容的正脸，笔触和线条都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和。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拥有过而且熟悉的刀的图画，若狭的确吃了一惊。
“这是哪位审神者的遗物？”她低声问道。不料07101974174摇了摇头，稍微蜷缩起了身体：“你见过她，历史修正主义者。”
那个女人的形象立刻浮现在了若狭的脑海里，穿着白大褂，戴着奇怪的面罩，在那间充满刺鼻橡胶气味的屋子里忙碌——获悉了她的死讯后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惊讶，还不如看到药研藤四郎出现的瞬间有冲击力。
“这张图是药研藤四郎，她认得他？”翻过一页，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许多推导算式和文字，夹杂着意义不明的符号。只看了几行她便头昏脑涨，于是将目光移开了。
“很久以前——西历2205年，时之政府下属的时空管理局，搞了一次审神者选拔，”躺下的07101974174慢慢说道，“给出现在现世的付丧神寻找临时的主人，让他们跟着这些审神者候补互相战斗，赢到最后的就是正式审神者。”
若狭仔细地听着，生怕自己漏过了细节。她心里虽然有许多疑问，但还是决定把话听完。
“1410526487B2，若狭，”她完整地说出了她的身份证编号，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我认识的那个人，30106893420，成为了最后的获胜者。”
“呃，那……恭喜她？”忽然，她看到她的眼神变了，厌恶和怒气在瞬间浮现了出来，好在这不是冲着她来的。
“全部都是骗局。她原本就是审神者，在本丸干了20年， 2225年将47把刀送回20年前，”她望向了墙壁，“时空管理局要保证时空运行，要她陷入无限的轮回，才策划了这样一场选拔，保证她收服所有流落现世的她的刀剑，然后带回去。为此他们还修订了法案，严禁审神者私自遣送刀剑穿越时空。”
若狭模模糊糊想到了就职是似乎是强调过这么一条规定，然而她从来都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躺在床上的07101974174在向她讲述历史，似乎是料到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她立刻打消了这个不吉利的念头。稍微捋了捋她的话，她有些可怜那个素未谋面的3010。
“我和3010——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她说道，“而和药研藤四郎结识的审神者候补——就是她。”
“她？”若狭望向手里的笔记本，“可是，她是历史修正主义者啊？！”
“她原本是时空管理局的员工。年轻时候选了自己不喜欢的职业，长大以后换了一个，也不算稀奇。”07101974174无所谓地笑了笑。
短暂的沉默过去了，她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把烛台切光忠给我，我必须再回去一趟。那个将军要回到过去就让他回到过去，我不能再拖了。”
“不行，”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他们已经毁了一切。”
“你说什么？”她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仿佛被惊雷劈中，“烛台切……”
“你的刀没事，被当成将军的专用佩刀，”07101974174蠕动着泛白起泡的嘴唇，“他们杀了不愿意合作的全部科研人员，研究了那么久笔记，毫无头绪，就又扔回给我。一开始对我的计划嗤之以鼻，临死到头又改了主意，只求自己活下去。但是……这座基地里的能源已经要枯竭了，我们什么都缺，不可能了。”
“可我必须回去啊！”若狭急了，扒着她瘦得凸起的肩膀，“我在第三次成为了检非违使，我是要杀掉我自己的。而且第三次我还跟我亲口说，要救你，要把烛台切光忠带回去。你怎么现在就跟我说‘不可能’？”
“检非违使……”听到这个词的07101974174微微侧过头，看了若狭许久。她被这目光触得打了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自己抓着对方肩膀的手指究竟使了多大力道，颤抖着问道：“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检非违使，对不对？”
“我是，”她没有否认，“我们组织内部联络的仪器三个月前也被毁掉了。考虑到我受到的优待，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可能同时也是全世界唯一剩下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二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