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鸢时之堇》向葵

3、Chapter.2

　　紫堇如常地听着艾瑞教授说纳粹时期的德国人的思想转变，这正是她念的，历史和人类思想哲学，很冷门的一门学科，不过这也只是她副修的学科，她主修的是历史学院隔壁，文学院的语言学。

　　艾瑞教授激昂地说：“他也曾是一个民族英雄！但那些将他捧上英雄高台的人，在最後，也抛弃了对他的信仰。”紫堇对纳粹德国的认识不算很深，但她记得当初高中时，她的确为过这位自杀的领袖伤感了，他带给人民希望，平息他们心中的怨愤，最终是以自杀的方法维护尊严。

　　坐在她後排的玛莎・史莉特瞪着她的後脑，可天生神经大条，浑然不知的她听课听得极之着迷。

　　紫堇今天只有这一节课，所以到了下课时，她早已准备好要赶回公寓补眠两个小时，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但玛莎冲上前把她推回椅上，这时大部分学生都在往门口挤，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你这贱人！我看见你和杰克说话了，现在他竟然说你比我更懂他，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玛莎是个纯正的法国人，对人破口大骂时也习惯用法语，当时，玛莎很清楚紫堇的法语水平不在自己之下。

　　紫堇有些不太记得谁是杰克，直至玛莎的面孔变得扭曲，她才有点记忆。“你希望我怎样？”

　　玛莎头一扬，冷笑一声：“今天只是警告你，不要再和杰克说话！”然後带着胜利的姿态昂首离去。

　　紫堇不打算理会这种事，也无视了玛莎那种：这是我施舍你的恩惠的态度。脑海中只有公寓的那张小床。

　　尽管她真的很想马上回家安睡，她还是不忘到舒伯特街的二手书店。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一，书店会将上个月低价收回来的书从库藏中摆到店面，今天正是日子。

　　从大学徒步走到舒伯特街要二十分钟，对於每天只走十分钟上班和五分钟上学的紫堇而言，这已经令她小腿发酸。

　　她揉着小腿走进有些破旧的书店。伴随挂在门上的铃声，老板的声音亦响起，“小花朵，你要的书刚好有人卖了，真是个好运的小姑娘！”老板是个头发已花白的老人，但总比紫堇更精神。

　　紫堇朝他一笑，“我先看看新来的。”

　　老板叫她小花朵是从初次见面开始的，那时紫堇第一次来书店，却二话不说就挑了不下二十本书，一股脑的塞进大背包，到最後背得腰都直不起来，老板看了就觉得好笑，就叫她留下名字，他替她留书，有空再取。

　　於是紫堇就写下名字，老板就说她名字特别，说是一种好看的花，也就叫她小花朵。

　　在书店耗了将近半个小时，紫堇终於舍得从书堆中抬头。她这次一共选了七本书，连同老板特意为她留起的两本。她胡乱地把其中三本勉强塞进手提包，其馀的则抱着。

　　从舒伯特街回公寓要花上二十五分钟的脚程，她很想扬手拦下计程车，但资金上不容许她这样轻松。能省则省，何况她也很久没运动了，就当是锻练身体。

　　五月的正午，热力似乎从四周不断涌来，紫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停下，即使鼻尖已经冒出细汗也腾不出手去擦。

　　远处的黑色Mercedes 上，一双紫眸注视着七分裤下露出来的小腿，白嫩嫩的肉在阳光下散发着棉花糖般的光芒，柔柔的，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

　　手中捏着雪白的棉花糖，仍然死死的盯着那片皮肤，忽地又一口咬上手中已变形的棉花糖。嗯，不知道真正咬起来是不是也像棉花糖那样呢？柔柔软软，让人想要捏碎般的触感。

　　紫堇咬着牙快步前行，沿途竟然没有遮盖物，她就只能暴晒着。其实如果她想，她大可以到距离公寓只有五分钟路程的大型书店，甚至用网上登记寄货，但她付不起会员费，也付不起每次都买新书的钱。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又震，但她空不出手，只能加快脚步。途中有两名男士以意大利男人的风度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都被她客气的拒绝了。

　　公寓没有冷气，紫堇一回去除了把书放在窄小的桌上，就是马上把自己脱得只剩内衣裤。床头柜上有个她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电风扇，多少解决了她的痛苦。

　　她忽然想起响过数次的电话，於是又从裤子翻出手机。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语言学校的，她知道是去年签的合同快要到期。

　　紫堇忙回拨电话，经过助理的接驳，她的上司却劈头就来一句：“紫堇小姐，如果你不打算将上班时间改成全日制的话，我要将不会和你续约。”

　　“什麽？但合约里……”紫堇有些恍神，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失业。

　　上司打断她，“的确，合约里指了说你是半职的，但同时也附有条文，说明续约的决定权在我方，另外，在紫堇小姐无法配合我方工作改动时，我方有权不考虑你的续约。”

　　紫堇知道以上句句属实，她是仔细看过合同的。

　　挂断了电话，紫堇马上抽出计算机，以她目前的存款和馀下的两个月薪水计算，她只能支持一个月的失业。宿舍比外租公寓便宜三分之一，但也就不能晚上工作……

　　最後紫堇还是决定租公寓，虽然她可以去租更低廉的地方，但那些地方除了居住环境差，更有治安问题。紫堇不想某天就被拖到暗巷子去。

　　在上班途中，紫堇比平常更留意聘雇的告示。除了超市，唯有一间酒吧有请人。超市的薪水不多，但她可以选晚上的班，酒吧薪水可观，上班时间短，随时有小费，所以她不打算考虑超市的工作。

　　紫堇扬起职业笑容授课，她喜欢教师的工作，但她支持不起全日制，最後一个学期的课业很吃紧，她连一节课都不能错过。所以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就逆来顺受。

　　紫堇依旧过着她平凡的生活，大学的课业和开支结伴上涨，但她已经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美术系，那才是真正烧钱的学系。她也曾经想过自己可以有梦想，但现实就是，她是醒的。

　　语言学校的通知後两个星期，紫堇就去了酒吧应徵，以她的外貌，这类以色侍人，为求让客人赏心悦目的工作，被雇用是再正常不过的。她如实的说自己仍有正职在身，对方很体谅的让她先以兼职的弹性时间上班，待原本的工作结束後才正式转为员工。

　　其实紫堇已经和语言学校交涉过很多次，她再三强调她大学的课程很松动，可以应付大部份的授课时间，但无奈对方坚持必须是正式的全日制，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於是紫堇的教师生涯也到此为止了。

　　但紫堇有些後悔，其实她也应该选超市的工作的，虽然微薄的薪金不足以填补下学期学费，但亦不用忍受浑身酒气和女人香水的男人。

　　语言学校上学期已经完结，新来的老师亦已准备接手她的工作，而她也开始了新工作。即使她很讨厌这工作，她亦是一位称职的员工，安守她的本分，该喝酒就喝，该笑就笑。

　　「庆祝我们的生意……」客人兴高采烈的和朋友举杯畅饮，她和另外的女孩负责炒气氛，她扬着笑容，提议和客人玩惩罚游戏，输的喝酒。其实她不怕醉，养母虽不是酒鬼，但爱借酒销愁，她陪养母喝了整整十年，不算千杯不醉，但也养出好酒量。

　　游戏一轮一轮的进行，她笑笑的灌下烈酒，喉咙火辣辣的痛，让她想起了养母，一个可悲的女人。养母很美，甚至是连美字也不足以道出她的韵味，她最喜欢男人，而且是帅的。

　　「你是新来的？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客人挡下她准备喝的酒，笑得如同三月的风。是个帅哥，紫堇在心里想，於是她也笑笑，「如果你再来，我就告诉你。」

　　金发，蓝眼，鹰鼻。小麦色皮肤，有腹肌，长腿。紫堇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如果养母还在的话，她相信这样的男人会是她床上某次销魂的对象。她笑了出声，其实她知道，养母她，心里有个最帅的男人，但不属於她自己。

　　紫堇的上班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薪水非一般的可观，而且光是今晚，她就收了不少小费，多少安慰了她对这份工作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