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鸢时之堇》向葵

4、Chapter.3

　　七月，佛罗仑斯的太阳在紫堇的头上高高挂着。语言学校的任职结束时，紫堇也迎来了她最後一个大学暑假。

　　若把月底会收到的薪金也计算在内，她的学费总算能凑好了，在意大利读大学并不算烧钱，但她读的不是一般大学，一流大学值得她负相应的学费，於是过着巴巴紧的日子，就这样三年。

　　同一条牛仔裤穿了很多次，同一件外套穿了很多个季节，头发只能自己用美工剪刀修剪，无论上班上课，也总共只有三双鞋子。她其实融不入这个充满时尚气息的国家，她自嘲的笑笑。

　　\"紫，你周末有空吗？\"说话的是齐斯，法国人，紫堇在大学里为数极少的朋友之一，是副修语言学的。他喜欢叫紫堇作\"紫\"，因为紫在法语中念起来很顺口。

　　紫堇回眸看他，\"晚上前有。\"酒吧的工作几乎一星要上七天班，但紫堇并不介意，反而看着存款一点点向上爬而每天都过得很舒心。她原本还在烦恼的学费是个血淋淋的大洞洞，而这份新工作则是最好的疗伤药。

　　\"我暑假开始就会在广场摆摊画人像素描，你能让我画一张画吗？\"齐斯念美术系，亦是学校最有名的学系，其实如果紫堇不是资金上不容许的话，她会是齐斯的同系同学，但事实是，美术系烧的钱是语言系的将近三倍，想买好一点的画具就得付相应的价钱，更别提租画室了。

　　「\"做展示品？\"紫堇有些不太愿意，她不想将自己的脸挂在别人画摊前，但她亦不想拒绝来自好友的请求，齐斯一直对她很好，就连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是齐斯帮她找的。

　　最後紫堇还是答应了，反正只不过是一张画，而且齐斯为了答谢她，更帮她淘了本珍藏版小说。於是她的脸就成为齐斯画摊的看板。

　　齐斯的素描很有水准，将紫堇看书时认真的侧脸完全捕捉了在画纸上。紫堇不希望是正面，所以齐斯提议她坐下来看书，只画她的侧脸。

　　\"其实我们系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我指找你当模特儿。\"齐斯一边收着画一边说，紫堇身上有种别人身上找不到的气质。

　　紫堇没有答话，齐斯却忽地问起那历史系的玛莉。

　　“玛莎？不清楚。”紫堇多少是有印象的，但至於为什麽这位玛莉小姐忽然消失，她根本不清楚。

　　“噢…她男友是我们系的，听他说其实玛莉在家里，但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脑袋坏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就疯了？虽然玛莎和她关系不好，但紫堇仍然替她感到惋惜，才二十岁的女孩，却再也难以过正常生活。

　　齐斯摆摊的第一天，紫堇答应会去撑场，於是她睡到下午五时就出门了。虽然已匆匆洗了个澡，但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满是酒气，也必须化妆来遮盖惓容。

　　\"你来了。\"齐斯习惯性的扬起半边嘴角，但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紫堇。紫堇是完美的，至少在他的认知中紫堇一直也是完美的。她有淡金色的微卷发，琉璃灰的眼睛，不需要把每一个角度雕琢完美，反而让人怕她变得更美。

　　紫堇很受欢迎，指的是她的外貌，人们都爱知她，但这太美的女孩反而一直都独自一人，像脱离了世界的异类。

　　紫堇一到画摊就先瞄向画摊，却怎也见不到自己的脸，\"画呢？\"紫堇最关心自己的肖像权。

　　\"收起来了，那些人光顾着看你的画。\"齐斯笑笑，其实他只把画挂出来几分钟就已经有顾客上门。所以他很快就收走了，广场人流很多，大概是暑假多游客的原因，他不愁没客源。

　　紫堇舒了口气。但她发现其实说生意好也算不上，大多人只是随意看看，不少游客是参加旅游团的，只跟着导游走。

　　所以紫堇被齐斯说服再当一次模特儿，只好在来来往往的游客注视中坐在小板凳上，让齐斯现场为她画画。

　　暑假的意大利布满了游客，一个个拿着手机，相机，脸上有着本地人没有的生气。紫堇清楚在这种时段，或多或少会有游客围观，是招揽客人的好方法，於是出於对朋友的帮助，她配合的维持笑容。

　　不少人提着手机相机朝紫堇拍照。她坐在阳光下，接近下午六时的阳光已变很柔和，散落在她发上，晕染出一层光圈。她本来是享受阳光的精灵，但身上套着过分美艳的衣服，破坏了她的纯净，却似把精灵困在人间了。

　　远处，一道白色身影默默注视着广场，正如他过去两个月一样，静静的看着她。他常想，要怎样接近她，才能把她完全地破坏。\"Boss…准备完成了。\"标准黑西装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嗯~把酒吧收购了吧。\"白兰痴痴的看着她，她有世上最纯净，却深藏的笑容，人会把她供奉起来吧？因为她是这样的美，但他忍受不了，他想把她毁掉，折她双翼。

　　她会是最美的宠物，他总算明白为什麽会有人收集五官，把眼珠挖出来泡在防腐水里。嗯~那我需要很大的容器，他想。

　　\"Boss,那些人……”

　　\"处理掉。\"一句简单的话，却已经决定了几十条无辜的生命的完结。曾推倒她的玛莎，玛莎的男友杰克，曾问她名字的酒吧客人，曾偷偷揩油的客人……过了今天，这些人就只能永远活在曾经。

　　紫堇，你会心甘情愿地毁在我手上。

　　他的白发在半空划出道悠长的线，白得如同初雪，白得透彻，於是没法染上世界的颜色，显得异常孤寂。

　　紫堇没有要那张画，她总觉得只有自恋到极点的人才会把自己的画象挂在家。\"我得走了，齐斯，祝你能有好生意。\"

　　\"晚上，去把画拿回来。\"留下最後一句话，他滑进白色跑车。他们都清楚所谓的\"拿\"，大多是偷和抢，所以齐斯在深夜收摊後不久就被人抢去画袋，他正觉得竟然会有人抢劫这种东西很没脑子时，那贼人却把画袋一阵翻找，最後丢在路边就跑了。当然，这些都是後来的事。

　　\"嘿！紫！\"他朝她的背影喊。

　　她回头。

　　\"没什麽，你有空多来找我！\"齐斯局促的笑。

　　她没有在意，随意的向他挥挥手。她不期待爱情，当然，她追寻路人甲的梦想没有变，只是她不想和养母一样。一生追逐所谓爱情，最终却是自我了断。

　　蠢女人，紫堇一边想着，拐弯转进了一间小餐馆。想起了养母，紫堇点了份饺子，一边擦不断湿润的眼睛一边吃。其实养母不爱饺子，是她生父喜欢，每年七月十六日，她家一定是吃饺子。

　　养母只在这天让她称呼自己为母亲，她一直以为养母恨她父亲，直至她发现，每年的七月十六，养母会在晚上抱着父亲的衣服，一个人跳华尔滋。紫堇忘不了她默默流泪的神情。

　　养母其实也很爱父亲吧，但父亲不愿为她停留，甚至把女儿抛给她十年，也不曾回家看过那个傻女人一眼。父亲是紫堇的阴影，父亲长得帅，所以紫堇讨厌这样的男人，很简单的理由，也是紫堇跨不过的伤。

　　\"生日快乐，爸。\"她抬头朝窗外的天空轻声说，想着到底他现在是死是活，要是活着，又为甚麽要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这麽多年。

　　男人有副好皮相，不是同志就是花。紫堇再次确定自己绝对要嫁路人甲。

　　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