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鸢时之堇》向葵

2、Chapter.1

　　紫蓳撩了下长发，一张薄唇吐出一连串动听的法语，听得旁边的男人们纷纷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时而像嘟唇，时而像微笑，偶尔还能看见粉舌如灵动的小蛇。

　　而紫蓳平静地念著书上的句子，然后从书上抬头，以一口流利的英语开口，“请问有哪位能用法语，简单解一下刚才那句，诗人想要表达的情感是什么？”

　　烟灰色的眼珠像染上了一层薄雾，不用光线也能有波光流转的感觉，像那通透的琉璃石被染成灰色。

　　教室里有数只手举了起来，紫蓳挑了最靠近她的那位学员，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站了起来，以生硬且有点不标准的法语说，“诗人用香烟形容爱情，表达他对爱丽娜的迷恋和对爱情的无奈。”

　　紫蓳给了他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很好，谢谢你。”

　　这里是一所位于意大利的语言教室，提供英、法、意三种语言的教学，来学的大多都是一些留学生或是新移民，学费不贵。紫蓳以一口动听的法语、英语、德语、日语和意大利语争取到这里的职位，安安稳稳地过她半工读的生活。

　　紫蓳任教的法语课程总是最受欢迎，除了因为她的确具备良好的教师能力，还有因为她的外貌，就正如那《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玛连娜一样，一眸一笑，一举一动都对男人充满着致命诱惑。只是她不是黑发，而是一头淡金色微卷发。

　　人说，法语是世上最好听的语言，每个音节都得在舌尖绕上几圈才吐出来，仿佛是穿越了整个时空的歌声。而这些形容都能在紫蓳的声音里找到。

　　进阶法语班里每个学员都能用法语作日常沟通，只是对话模式很生硬，于是紫蓳常要求他们多用法语对话，多看法语电影，法语书，时常要做翻译的功课。

　　紫蓳有个习惯，会提前五分钟宣布下课，然后留在课室里回答学员的提问才离开教室。

　　一开始还会有几位男士用英语或德语跟她调情，但在她用万年不变的职业化笑容及快速且流利的法语下终于也放弃。

　　解答完一轮的提问，紫蓳抱起书本离开。

　　五月阳光仍明媚地照着，但因为是早上，不算晒，紫蓳眯着眼睛，坚持不撑伞地步行回家。人家说，多吸收维他命D能帮助步向平凡人生，所以紫蓳就怀着期待的心情，坚持把自己雪白的皮肤晒黑点，虽然没太大效果就是了。

　　紫蓳住的小公寓真的很小，毕竟她还是半工读，有能力租个小公寓就该拍手了，要不然她就得跟别的女生们去挤宿舍了。紫蓳的人生观和她们的太不同，长相也和她们太不同，于是被排挤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打不过还不能躲吗……

　　结束了中午的教课，紫蓳一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本高山巨人继续看下去，快到了学期未，她得把作业做她才想其他事情——例如怎么勾引一个路人甲。

　　“嗯……这是个难题。”什么难题呢？就是晚餐怎么用一包过期的意大利面条解决。

　　很明显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紫蓳随便套上一件毛衣和长裤，以少女的打扮，美女的外貌，大婶的节俭向超市进击。

　　就在她抱着两包海盐比较着价钱时，身后传来日文的对话，对於她这个在意大利生活了三年的人而言，日文是很罕见的，但她亦有一口流利的日语，出於好奇，她决定侧耳倾听。

　　“Boss……”

　　“嗯~是买这个还是这个还是这个还是那个好呢？嗯~全买吧~棉花糖们，我们要回家啰~回去配蜜糖一起吃吧~只有这间超市有卖这个牌子的棉花糖，幸好我亲自来了~”

　　两把男声，一个沉稳沙哑，另一个甜腻得能滴出糖浆来。紫蓳打了个冷颤，要是光从听音来选的话，紫蓳一定毫不犹豫地选那个偏向大叔系的声音。神经大条的她完全没留心其中一人称呼另一人为boss。

　　把其中一包盐丢进购物袋，紫蓳推着购物车要向蔬菜区进击，却不留神地撞了撞旁边的人。“抱歉。”她头也不抬，出于习惯地用日语道歉。

　　“不要紧哦~”尾音上扬使紫蓳终于也抬头。

　　白得刺眼的刺谓头，淡淡的紫眸里有着浓浓的笑意。他眼睛微微眯着，有点像狐狸。眼角下的倒皇冠刺青在白晢的皮肤上特别打眼，唇畔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紫蓳有点怔神，这个男人，明显是意大利人，为什么日文说得那样流利？她本人是从小和养母用日文对话才变成这样，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又不像是特别爱学语言…算了，她还是决定不去和别人扯上关系。

　　于是紫蓳微微点点头，继续推着她的车走了。

　　一边的手下看着满怀都是棉花糖的白兰，犹豫地唤了声。

　　“嗯~啊咧咧？购物车满了吗？我们再推下一辆来~”甜腻的声音向着购物车堆放的地方飘去，手下打了个大大的冷颤，Boss，你都买了两车了还要再加一车吗？

　　紫蓳为了自己可怜的胃，迅速地挑好蔬果就去结单付钱了。晚上的超市没有太多人，但紫蓳前面的那位老太太买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多，她也懒得去排别的队，只好静静地等着。

　　一阵甜甜腻腻的气味飘进紫蓳的鼻腔，就像小时候在游乐场时常闻到的棉花糖机会发出的味道一样。紫蓳转头，果然是那个男人。

　　“又见面了呢~可爱的小姐。”白兰忽地眼前一亮，这个不就是他刚刚见过的冰山小姐吗，听她那口日文还差点以为她是个土生土长的正宗日本人呢。

　　紫蓳木然地点点头，转回头去不理他。

　　白兰也不生气，冰山什么的，这年头到处都是，慢慢攻陷才有成就感嘛。还是说就这样随她不管呢？上次的小宠物也闹自杀了，这次又搞得那么麻烦就不好了嘛~

　　紫蓳完全不察觉身后那人脑里微小的挣扎，默默地等付款，心里还期待着下一秒就能在超市门口遇上极品路人甲，从此过上幸福美满打酱油人生。

　　背影好纤细呢，脚也好白嫩~好像棉花糖~~白兰特别无耻地打量着前面的身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像在宠物店里左瞧瞧右看看的小朋友在挑宠物一样。

　　本来白兰还想放过她一马，让她去过平淡人生的，可就在售货员从紫蓳的购物篮里拿出一包XX牌棉花糖时，白兰脑里仅存的小天使也化身恶魔了。

　　竟然和我吃同一牌子的棉花糖，那就要做好觉悟啰~

　　于是白兰招招手，小声地对手下说了几句话，笑容在手下急急忙忙地跑开后拉得更大更荡漾。冰山小姐化身宠物什么的，最可爱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上的紫蓳抖了抖，心想，这超市冷气怎么这么强？

　　这天的紫蓳仍在过她平平无奇的日子，早上的赖床、下午的大学课、晚间的工作，三点一线的生活有点乏味，但也无比的平静，让紫蓳渴望打酱油的心得了一丝安慰，当然，她还是很渴望能有个不高不帅，不开跑车坐公车（以下省略三千字），的无敌路人甲可以下一秒就摔倒在自己面前。。

　　她踏着不高的高跟鞋，慢悠悠地朝自己的小公寓走去。街灯很老旧了，橘黄的灯光只能勉强照到地上，朦胧的影子像鬼魅一摇一曳着。

　　紫堇被这个城市的美迷惑着，佛罗伦斯是不经意的美，威尼斯是柔情的一笑。

　　进了公寓反而就光线充足，紫蓳习惯性地先瞄一下楼梯口。和往常空无一人的不同，今天楼梯口上坐了个人，黑头发黑皮肤黑衬衫黑西装黑皮鞋，呃，谢天谢地他还有眼白，紫蓳虽然很想让他张张嘴看看牙也是不是黑色的，但见对方面色不善也就作罢。

　　楼梯不宽不窄，两人通过还是没问题的，紫蓳小心翼翼地轻轻绕过那位‘黑先生’，然后一溜烟地奔回自己房间，还连带迅速地锁好门。

　　“Boss，已确认，情报没有错误。”‘黑先生’拿出通讯器汇报着，对方仍是那把万年不变的声音，“嗯~”

　　紫蓳换上居家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给自己做着没有营养的晚餐，一个人住的她从来也不太注重什么营养平衡，本着：‘放得进口，吞得下喉’的精神活到现在，也算是挺命大。

　　她看着沸水里翻腾着的面条，美滋滋地哼着自创‘酱油颂’，却被一阵跑车引擎声打断了。轰轰的巨响从不隔音的劣质玻璃窗传来，惹得紫蓳也不自觉地往外瞄了眼，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朦糊的灯光下闪进暗处。

　　她一怔，刚才一个‘黑先生’，现在又一个白身影，难道这就是她大学里那个中国小妞常说的什么‘黑白无常’？一向不信神鬼的她也忽地敏感起来，好像空气中有什么在隐藏气息，一步一步接近她。

　　本来她还打算省省电，只开了一边的灯，但为了买个安心，她还是决定把全房子的灯都开了。但转头又想，这月电费又得加了，唉…电费啊电费，您老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好过点呢？学期快结束，下期的学费又是一个等着拆的炸弹。

　　房间虽然是小了点，但也有一个好处——看起来不会空虚。紫蓳窝在笔电前，身上披着她那不保暖的被子，小口小口地把有点过淡的面条塞进嘴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电脑里放映着的电影。

　　女主角正一脸悲情地跪在她母亲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差点就要以头捶地了。紫蓳不屑地啧了下，心里鄙视了这个编剧一百万遍，这种母亲被黑手党害死然后女主角去找对方boss报复却被吃干抹净乖乖套上婚莎的剧情，几乎十部意大利电影里就有三、四部是相似的。

　　对于打酱油人生观的她，黑手党绝对是接受范围以外的人物。又是军火又是贩毒，这样的高危生活还是不用算她一个了。

　　她的小脑袋里又开始幻想出她的男神。他会是个不高不矮、不富不帅、不开跑车不住别墅，只要看了第一眼准不会惹人看第二眼，见过一遍就马上忘记的大众脸，而且还经常穿同一件衣服也不会有人注意的路人甲。

　　紫蓳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连手中这碗淡得出奇的面条也满是甜味。果然路人甲什么的，最美好了。

　　而正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的她，对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灾难毫不察觉。一张合同，在黑夜的掩盖下悄悄盖上印。

　　“Boss，班希小姐今天在您的海边私人别墅剜脉自杀，现在情况稳定。需要派人照顾她吗？”手下靠近他，小声地报告着。

　　白兰笑了声，露出他一贯的笑容，“坏掉的玩具，你还会要吗？坏掉…那就必须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才对吧？，不过，对於她坚持自杀自毅力，我觉得我应该要有点表示，嗯~让她加入新的研究吧，正好缺试验素材。”

　　手下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另一个手下拦下，拖到一边小声地说，“你还新来两个月不知道，这班希小姐已经是第十二个了，每个被boss抛弃的女人下场都一样。聪明的懂得乖乖收钱闭嘴，而有些……”他说着，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听力超乎常人的白兰当然听得到他的说话，于是笑容拉得更大，“祝我们合作愉快。”冰冷的手和对方交握，眼里尽是一片荒凉。

　　这下，游戏正式开始了呢，紫蓳。

　　“马尔可，那只小宠物自杀的别墅……脏了，我不要了。还有，我要一间房子，离市区不能太远，预备两至三台车和司机候命，新宠物的脚很娇贵，不能常走路。”后座里手握一杯红酒的白兰笑着命令，一步一步计划着自己的游戏。

　　“好的。”马尔可从后视镜瞄了眼自家boss，这个男人拥有让人服从的能力，却没有使人忠诚的能力，过于强大反而会使凡人无所适从。这也是那些女人自杀的原因吧，这个男人太完美，一旦爱上就等同自我毁灭。

　　于他而言，一切都只是游戏，只是他从来没看过GAME OVER的字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