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记事》枕上石

28、第六章

　　在收到苗夫人请柬的时候，何氏就已经心中有数，上次沈玉珂脱籍那件事情是她有生以来参加宴会最多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想从自己那里拿到到独一无二的消息。

　　果不其然，宴上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所有人就将话题引向沈玉珂自梳那处。
　　她说出了那句不止说了多少遍的话：“那个丫头当初在我府里头就是个不听话的，也不知道积了哪辈子的德摊上这么好的养父养母，有这么好的姻缘还不嫁人，搞什么自梳……”
　　她正义愤填膺的说着呢，坐在主作上的苗夫人说道：“这样也好，省得她嫁了人去祸害别人家。”
　　“是吧，何夫人。”
　　何夫人今个高兴，特意穿了一身艳红的衣服，团扇微微遮住上翘的嘴唇，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可不是么，我们何府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进去的，原先夫君看上了她，可是将我吓坏了，将那样的人娶到府中和去青楼楚馆纳个妾有甚区别？”

　　“何夫人。”何氏低声叫了她两声，心想让她至少先注意一点，毕竟当初他们这段姻缘还是左相做的媒，可以说不知好歹，但是将她和青楼楚馆的人去比，这不是活脱脱的在说左相的不是么？
　　“无事。”苗夫人说道：“那丫头不知好坏，我也为她着急呢。”
　　何氏连连称是：“夫人说的极是，那丫头啊不听您的话，这下子好了，永远也嫁不了人了。”

　　何夫人见苗氏在替她说话，更是当着众人说道：“最近两天夫君都没有回家，不是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吧。”

　　她这话一说出来苗夫人惊奇道：“若是闹到了她的自梳仪式上，倒是又一个笑话出来了。”

　　在一旁一位夫人说道：“只是可怜了沈大人和沈夫人。养了她那么久，结果不仅仅没有给家族带来一丝荣耀，反而都是耻辱，真不知道他们这几年怎么过的。”

　　比起自己，沈夫人却是更关心玉珂，玉珂要自梳这件事情被外面都传遍了，沈田和沈夫人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她走到玉珂的门前，小心翼翼的看着玉珂。
　　玉珂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衫，握着毛笔，在宣纸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看见沈夫人，立刻放下毛笔飞奔到沈夫人面前，拦着她的胳膊说道：“娘，你快进来做，站在门外做什么。”

　　沈夫人轻轻退下了她的手，站在她的面前：“你让我好好看看。”

　　“看什么？不是成天都看么？”玉珂虽然说着还是乖乖的双手自然垂下扣在身前，亭亭玉立的站着，让沈夫人从上到下的好好看了一遭。

　　见沈夫人的神色越来越伤心，她连忙原地转了一圈，那一身红色的半臂就像是一个花骨朵一样，转成了一个小包，十分可爱。
　　摆了一个自认为美好如花的模样：“娘亲，你这样来看我，是不是更美了。”

　　沈夫人好容易酝酿的悲伤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踪：“美，你自然是最美的。”
　　说完这句话，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来意，严肃的说道：“你给我说明白，外头那些个谣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沈夫人鲜少会用如此严厉的话去对玉珂说，玉珂站好，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是的。”

　　“你还小，不明白自梳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娘。”玉珂自暴自弃的说道：“我已经十七岁了，因为我的婚事你们受了多少委屈，嘲笑，十五岁的时候没有嫁出去，我不认为十七岁的时候就能嫁的出去。”

　　“总会有机会的。你要是自梳了，可就真的没机会啊，这种事情是不能反悔的！”沈夫人是真心的疼爱玉珂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怎么样，爹娘要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的话，那才是会让人嘲笑的。”

　　“不就是一个何默么，左相也没有咱们想象中权利那么大，你父亲也是很厉害的。”
　　“母亲。”玉珂静下来，缓缓的说道：“在山上的那夜，何默进了我的房间。”

　　“什么？”玉珂已经下山三四天了，她只当是玉珂不习惯山上的生活，还有些心累她为何总是长不大，却从来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已经回来了三天，你为何不说！”
　　“我不想让娘伤心，但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再去嫁人的了。”

　　“他碰你哪里了？”沈夫人亲自将门窗掩严实了，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他脱你衣服了没有？”

　　玉珂万万没有想到娘亲问的如此露骨，下意识的答道“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就好。”沈夫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珂珂，咱们把他们嘴封严实了，没是的，你还是能嫁人的。”

　　她紧紧的抱住玉珂：“珂珂，这种事情你怎么能不跟娘说呢？我容忍你犯了错误打了你爹最爱的青花瓷藏起来，但是这种事情你都能瞒的下来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若是不是我这样一直逼问你究竟要藏多久”

　　“娘，你为何总是想要让我嫁人。”玉珂语气可以算是进来这个家里最不好的一次了：“像是许夫子一样也很好的。”

　　“傻孩子。”沈夫人叹气：“娘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给你爹，生了你弟弟，有了你这个贴心的小棉袄。”
　　“那种人生的满足感是别人什么无法替代的，娘真的很想让你感受一下当初娘的喜悦。这是人的一生最大的幸福。”

　　“娘不想让珂珂错过。”

　　“娘想见珂珂穿着艳丽的衣服。”

　　“娘想看着珂珂风风光光的出嫁，娘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

　　沈夫人眼眶里面含着泪水，硬忍着让它不掉下来。
　　玉珂此时的心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想一想要做到那些又要让父母费不知道多少的力气 ，也不一定能成功。
　　她还是摇摇头说道：“娘，我想好了，我想自梳。您不会想急着把我嫁出去好给未来的嫂子腾地方吧。”

　　“怎么会！”沈夫人就差指天发誓了：“你就是不出嫁，当多久的老姑子我们都养你，但就是不准许你自梳。万一呢？”

　　“娘，我不想出嫁。”她说完，就静静的坐在床上，玉珂这七年来鲜少反抗沈夫人说的话，今天称得上是最激烈的一次。

　　沈夫人扭头还想在听玉珂这次又有什么理由，心中想着一会改如何的规劝。
　　可是玉珂突然这么不出声了，倒是让沈夫人心中愣了一下，过了许久，她缓缓说道：“想自梳你就去吧，娘不逼着你了。”

　　玉珂说完那句都打算妥协的，没先到沈夫人竟然答应了下来。
　　沈夫人打开门，派人将小少爷叫道了这里。

　　十岁的沈齐圆圆滚滚的，整个小脸蛋可爱极了，天天迈着小短腿跟在玉珂身后跑来跑去的，在她面前乖巧的不得了，简直就是玉珂的心肝肉。

　　他穿着一身玉珂亲手缝的直裰，衬得他的小肚子鼓鼓的，可爱极了，他还在午睡，牵着奶娘的手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了？”

　　沈夫人端坐着对他说：“跪下。”
　　沈齐皱起了眉头，粉嫩的脸蛋上带着不满：“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跪。”

　　“给你姐姐跪下。”
　　噗通，跪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然后问沈夫人：“娘，然后呢。”
　　“伸出手来，对天发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哦。”沈齐乖乖的点头。
　　“我沈齐对天发誓。”

　　“我沈齐对天发誓。”
　　“无论今后如何，定好好赡养家姐沈玉珂，不已他人意愿所转移。”
　　“无论今后如何，定好好赡养家姐沈玉珂，不已他人意愿所转移。”

　　沈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违此誓言，父母死后永堕阿鼻地狱。”
　　沈齐似乎有些明白，他有些奇怪的望向沈夫人，在沈夫人看着她点头之后，有模有样的说出：“若违此誓言……”

　　“住口！”玉珂冲上前捂住了沈齐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沈齐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他被玉珂紧紧的抱着，伸不出手来，他愣愣的说道：“姐姐我抽不出手了。”

　　玉珂听见，恋恋不舍的撤下了胳膊。
　　却见沈齐将脱离了桎梏的胳膊平平的一伸，一个大肉蛋砸进她的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软软的说道：“这样就舒服了，接着抱吧。”

　　玉珂闻言，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后来慢慢发展成哀嚎状。
　　沈齐只当是姐姐哭一会就不哭了，她这么个样子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艰难的让自己的脸能和玉珂的脸平齐，天真的问道：“姐姐是怕我以后不要姐姐么？”
　　还没等玉珂回他什么，他就露出笑容说道：“我才不会不要姐姐呢。”小肉手擦去玉珂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姐姐，我不要姐夫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在玉珂刚及笄的时候，父母给她张罗婚事的时候，沈齐好奇的问什么是姐夫，在得知姐夫就像是个大哥哥一样，会教他各种东西，会带他玩好多好玩的，而且不会打他的屁股之后。
　　他就一直想要一个姐夫。
　　可谓是他幻想中的第一名，后来因为玉珂的婚事难，也渐渐没人拿那件事情给他打趣了，他见玉珂也经常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也就乖巧的再没有说过，但是心里面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如今说出不要了，那就是真正的不要了。

　　“我的乖乖肉肉啊。”玉珂破涕为笑，搂着沈齐怎么着也放手。
　　沈齐皱着自己还没长好看的小浅眉，鼻头缩着，小红嘴也抿着，一脸严肃的说道：“允许你再叫最后一次。”

　　肉肉是沈齐的小名，在沈齐还没有方法反抗的时候由玉珂提名并且敲棺钉板，知道他会说“不”这是字为止。
　　他对玉珂简直是无条件的听从，但是只有这一点，是死活都要抗争到底的。
　　他曾经发誓从不妥协，但是今天也默默的发誓，只妥协这最后一次。

　　在被沈齐哄好了之后，她问沈夫人，为和会对她如此好。
　　沈夫人微微一笑：“傻孩子，我也养了你七年，你那时候失忆了，虽然学东西极快，但是也是小孩子一样的脑子慢慢长大的，只不过是长得快点，你和我亲生的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