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阶梯[前戏]》陌**草

14、病床前的呢喃细语

　　“家属止步！”医生砰地关上急诊室大门。
　　我抱臂瑟缩在墙角里，盯着急诊室大门，目光呆滞。
　　彬，彬，彬……我心里默念着他，悔恨的泪水在脸上肆意蔓延。
　　彬在门里，我在门外……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厚厚的门……
　　秦枫不安地在狭长的走廊上来回踱步，点燃一根香烟，刚举到嘴边又掐灭。
　　他向我走来，脸色沉暗。
　　来吧，狠狠教训我一顿吧！我衷心祈祷。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出乎意料地，他将我拉起来，动作不温柔，却也不暴力。
　　沉默半晌，他低哑地说，“彬很爱你。”
　　我羞愧地低下头。若今时今日我还不能了解彬的一片真心，那我岂不是个非不分黑白不明的睁眼瞎子？
　　“你知道你离开这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他——”他欲言又止，一个拳头击到墙面上。眼前的光影立即旋转了九十度，我有些眩晕。
　　我抬眸，他不自在地将脸撇向一边。
　　像他这般硬气的男子汉，竟然也会红眼眶？
　　我的心慢慢下坠，坠入无底的深渊。
　　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彬的状况有多糟糕。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世界上唯一的夏苡彤。
　　紧闭双眼，泛滥成河的泪水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时间在窒息的痛楚中一分一秒流逝……
　　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我和秦枫急忙上前。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秦枫焦虑地问。
　　医生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满面泪流的我，说道，“慢性胃炎胃溃疡复发，溃疡处有出血迹象，情况虽然凶险但已经控制住了。”
　　我和秦枫同时陷入沉默。
　　“他的胃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医生问。
　　“疼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情况没这么严重。”秦枫答道。
　　“很长？有多长？”
　　“二十几天吧。”
　　二十几天？我愕然。我和彬分开也才二十几天啊！
　　“怎么不早些来医院？”医生口气带着责备。
　　“他不愿意来。”秦枫无奈道。
　　“胡闹！”医生颇有些激动，“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他不来也要把他扛来！我没见过有人这样糟蹋自己的！要是再晚些送过来，他恐怕已经胃穿孔大出血了，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的话将我和秦枫震得哑口无言。
　　彬被送入病房。
　　我让秦枫先回去，一个人留下陪彬。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出夜的死寂。
　　彬异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苍白到几乎透明，嘴唇如一片失色的花瓣。他纤长的睫毛在脸部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窝显得特别深。
　　我伫立在床前，轻抚他的脸。
　　这张脸，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一片一片碎掉。
　　彬，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糟蹋自己的？
　　而我，又是怎么折磨你的？我肯定是个恶魔，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我折磨成这样？
　　彬，你为什么要爱上我？我哪一点值得你爱？你全心全意对我，我却要怀疑你；你真心诚意向我解释，我却不给你机会；你好心好意安慰我，我却用最残忍的话语刺伤你；还有，当你一个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时，我又在哪里？
　　彬，你醒醒，好吗？这个房间好大，空荡荡的，你又不理我，我好害怕。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我啊，你朝思暮想的彤，那个头脑不清楚的彤，你的傻瓜啊。
　　那天你不是叫我回到你身边吗？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现在就守在你身边哦！
　　我知道了，你在装睡，对不对？你生我的气了，对不对？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吗？你骗人，你就是在生我的气！
　　不对，你怎么可能骗我呢？那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好坏，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别装睡了，秦枫说你这段时间没吃什么东西，你一定饿坏了吧？你不是最喜欢喝我熬的蔬菜鲫鱼粥吗？你只要醒过来就能喝到了哦！这么久没喝，你都忘记它是什么味道的了吧？
　　哎，我真是糊涂，医生刚才不是说你醒来后前两天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只能喝水的吗？
　　彬，不要和我开玩笑了，赶快张开眼睛呀！大半夜的，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真的好害怕。我最胆小了，你是知道的啊！
　　彬，你为什么还不张开眼睛？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以为你是在做梦对不对？
　　你没有做梦，我是真的回到你身边了，不信你摸摸看。
　　我将他冰凉的手放在我冰凉的脸上，与我冰凉的泪融为一体。
　　……
　　你好像真的睡着了。
　　你的确需要饱睡一觉的。这些日子你肯定都没睡好吧？
　　那好吧！我不害怕了，你尽管睡吧，我不吵你。我就乖乖呆在你身边，不离开半步，我要你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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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刚蒙亮，淡淡的晨光飘洒进来，房间里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朦胧中，我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
　　咦，彬正温柔地对着我笑呢。
　　那细长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淡如樱花花瓣的嘴唇漾起温柔的笑意。
　　我的彬，在病中都那么迷人。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他又属于我了。
　　有一点点激动，有一点点喜悦，有一点点难以置信。
　　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我拥有了他；在那个冰冷漆黑的夜，我失去了他。也失去了我的灵魂。在这个雾气氤氲的清晨，我又把他找了回来，把我的灵魂找了回来。
　　两两相望，含情脉脉。
　　两颗晶莹的露珠在眼睑隐隐闪动，我幸福地想哭。
　　“彤——”他叫我。
　　“别哭了，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虚弱的语气满是心疼。
　　我莞尔，露珠还是忍不住滑落，滴到他手背上，透过肌肤融入他的血脉中。
　　“现在我的眼睛肯定肿得跟大核桃似的，是不是很丑啊？”我吸吸鼻子，噘起嘴巴。
　　彬是不喜欢我哭的，所以我不哭。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漂亮。”哪怕你变成老太婆，满脸皱纹，在我眼里你仍然是最美的。
　　“贫嘴！哼！”我撒娇。
　　“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最喜欢你笑了。”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的笑给蛊惑了，然后一见到你笑就发花痴，调整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呢。呵呵！”
　　回想起初初几次一见到他笑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发呆症状，仍免不了脸红心跳。
　　“哦，对了，你觉得怎么样？胃还疼吗？”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憔悴。
　　他的头陷在枕头里，轻轻摇了摇，“你忘了，你是我胃疼的克星，有你在怎么会疼呢？”
　　“你骗人，你昨晚都疼得晕过去了，把我吓坏了。以后不许你那样吓唬我了。”我幽幽地说。
　　若不是我昨晚亲临案发现场，恐怕现在都还蒙在鼓里。那么彬，现在你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里。
　　“对不起。”他语气充满歉疚。
　　为什么该你说对不起？为什么你不会生我的气？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其实你伤得比我深。
　　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渺小？如果你是海洋，那我只是海洋里的一滴海水；如果你是天空，那我只是空中飘的一片云；如果你是森林，那我只是森林里的一片树叶。
　　我始终在你的胸怀之中。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拼命摆脑袋，“彬，我对你太坏了，我好痛恨我自己！”
　　“别这么说，你反应那么强烈也是因为你太爱我太在乎我，我都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
　　“嗯。”他微闭了闭眼。
　　“其实我并不是有心要伤害你，当时我是被气糊涂了，才会说出那些混帐话。我一想到我说的那些话，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谁叫我是只毒蝎子，一受到侵犯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蜇人，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肯放过。
　　“这不是你的错。”他温婉地说。
　　“不，就是我的错！我居然听信许雅柔那个大坏蛋的谗言，我真该死！”
　　许雅柔说那些诬蔑我人格诋毁我尊严的话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我竟然愚蠢得中计！
　　“彤，你对我说那些话时我真的很心疼，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避开他的目光，羞于看他。
　　我当然知道你心疼，因为我的心和你一样疼。
　　“不，我是心疼你。我想你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才会说那些话来伤害我，伤害你自己，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你心里不比我好受，不是吗？”
　　“我很后悔那天气走你。当我看到你头也不回地走掉时，我真的好怕，怕你就那样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声音越来越低，在他面前，我的脆弱无所遁形。
　　在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生活就像一口枯井，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就只有坐在井底，忍住干涸观望着井口的那一片小小的天空自生自灭。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给你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彤，那晚我不知道你在公寓楼下等我，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打断他，“许雅柔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我一直站在门外。”
　　“彤，对不起。”
　　我疼惜地握住他打点滴的手。才不到一个月时间，怎么就瘦得静脉都突出来了呢？扎针的部位旁边还有一块淡淡的瘀青。
　　这是一只艺术家的手啊，既修长又灵巧，能弹奏出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呢。
　　我的鼻子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胃疼怎么不呆在寝室里休息，干嘛还去上课？”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看到你那个样子，心里有多难过多自责？
　　“我想见你。”他坦诚地看着我，“这些日子就只有上大课才能见到你，我不奢求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我也觉得很欣慰。”
　　“讨厌！”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以后不许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秦枫说你这段时间胃一直在疼，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医生说如果再晚点送你来医院，你的胃就大出血了。”
　　眼泪怎么都擦不干，越擦反而越多，我索性趴床边呜呜大哭起来。
　　“别哭了。”他抚摸我的头发，“你回到我身边，我的胃就不疼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离开你？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在我们相拥热吻彼此灵魂交换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你。这些时日朝夕相对，我们的心已经紧密连在一起，硬把它们分开的结果只会是一片鲜血模糊。
　　“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你赶都赶不走了！”我破涕为笑，大声宣誓。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他抓住我的手，目光殷切。
　　“嗯！”我猛点头。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完完全全信任对方，好吗？”
　　“好！拉钩！”我的小指姆钩住他的小指姆，“拉钩上吊，今生今世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猫小狗小猪，反正不是人！”
　　前世太遥远，来世太渺茫，我只求把握住今生今世。
　　今生完结时，我便会潇洒地喝下孟婆汤与你告别。我不奢求占有你的生生世世，但我企盼在你的今生今世里停留。
　　“彬，我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吗？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我把脸凑近他的脸。
　　他白皙的脸庞上有淡淡的光晕，眸子清亮如一汪清泉，嘴唇饱满如一朵盛放的樱花。好看极了，就像一个刚从沉睡中醒来的王子！
　　他宠爱地捏了捏我的鼻头，“小傻瓜，是真的，我们不是在做梦！”
　　“哇！太好啦！”我欣喜若狂，张开手臂跳起来欢呼，然后又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轻啄了他脸颊一下，“我终于把我的睡王子唤醒了！以后我要用我的爱把你包围得紧紧的，这样你就永远都离不开我了！”
　　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