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竹听溪》墨色颜落

5、这个时曾相识的家族

　　翌日，皇上果然与自己说了宴席的事。

　　在听到麟德殿这个名字时兰墨佳也是一呆，原来这里还有与大明宫重名的。不过正事要紧，她主动请缨：“皇上，灵竹愿意为宴会排一出节目。”

　　皇上考虑了一下，问：“你有注意了？”

　　兰墨佳含笑点头“皇上相信灵竹便是。”

　　皇帝思虑良久，道：“也好。你若有需要的物什，尽管告诉朕。”
　　兰墨佳便从桌上拿起一张写了字的纸，对皇帝说道：“这些东西，希望皇上可以为我准备。”

　　皇帝接过，展开一开，东西不少呢——玄衣绛裳三绕曲裾一百件，大红鱼尾曲裾舞衣一件，舞女一百零一名，笛师四名，鼓手四名，琴师四名，埙师四名，编钟一套及乐师三位，歌女三名。

　　皇上点点点头：“明日，你便去乐坊准备吧。这些东西朕今晚派人送过去。”兰墨佳谢过皇上，皇上便离开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兰墨佳起床很早，接过月菁递来的玉牙刷飞快的刷完牙。月茗递上香皂毛巾，月芯端来热水，兰墨佳洗了脸，简单的挽了发髻，换了衣服便往乐坊去了。

　　乐坊的朱嬷嬷早已站在门口，乐师舞女都已经在了。兰墨佳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道：“这是本宫亲自画出来的舞谱乐谱，只有半个月时间，有劳姑姑了。”

　　朱嬷嬷笑得一脸谄媚：“公主殿下放心，老身在乐坊当了十几年的差，从未出过差错！”说着便将乐谱舞谱分着递给了各自的支事，一时间，众人都练习了起来。兰墨佳则坐在一旁，看他们练习。

　　半晌下来，姑娘们已累的不堪，见她们一上午效果不错，兰墨佳便让她们休息，道：“若到时跳的好了，本宫自有银子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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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德殿内，皇帝大摆筵席。各位使节坐在舞池两旁，最上座自是君临王朝的帝后二人。宦官在身后举着巨大的宫扇，大殿的柱子上都刻着龙纹，以金色颜料染之，远远望去好似真龙盘在柱子上。这样的柱子共有六个，所以一并城为六星磐龙柱。

　　房梁上挂着灯笼，漂亮的双龙戏珠藻井精致华丽而又大气。房间各处放着香炉，燃着上等的龙檀香，每座旁都有两名宫女，一名负责上菜添酒，一名等候差遣。服侍的宫女也身着淡黄色底子、红色滚边的上襦和艳红色下裙的齐胸襦裙，额间点一粒朱砂，妆容细腻。

　　乐手们更是在屏风后卖力地演奏，编钟、鼓、锣、埙、笛、二胡、琵琶、月琴、古筝、古琴、箫等乐器。舞女们在舞池中扭动着腰肢，甩开水袖，裙襕飘舞，让人迷醉。

　　暹罗国的使臣看着为他倒酒的侍女，用生涩的汉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宫女规矩的回答：“奴婢朵荷。”

　　安南国使臣品尝了一下桌子上精美的凉菜，蒸的香软的萝卜丝入口，咸与甘的完美融合在舌尖跳动，唇齿留香。他不禁又吃了一口。

　　第一次来中国的沙俄使臣对于中国的美酒很感兴趣。这是十八年的女儿红，味道极美，酒香醇厚。她便不停地喝了起来。

　　不过女人们就不喝白酒，兰墨佳手中的事玫瑰汁子酒，据说是酿酒世家夏家提供的。

　　等了许久，热菜终于上来——碳烤松茸、水煮肉片、松鼠桂鱼、香芋扣肉、佛跳墙、龙井虾仁、雪冬山鸡。浓浓的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精美的菜肴用同样精美的影青釉瓷盘盛着，香喷喷的食物令人胃口大开。

　　酒足饭饱，皇帝笑问：“不知中原的饭食，各位可还习惯？”

　　沙俄使者道：“虽不大习惯，但菜色种类繁多，在北地吃不到这么精美的食物。而且，美酒很好喝！”

　　“那就请在使节馆多住几天，领略一下中原的风土人情如何？”

　　“多谢贵国好意。”

　　皇帝站起身，道：“今日，朕要为诸位介绍一人。”说罢，他看向兰墨佳。

　　兰墨佳一身浅碧对襟裙，外套大袖衫，她盈盈起身，双臂举至眉处，左手手心向内，右手手心贴左手手背，向前鞠了个躬，朗声道：“灵竹公主，见过各位大人。”

　　皇帝接着说：“她是数月前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上天赐给君临王朝的礼物。——灵竹，你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朕看么？”

　　兰墨佳笑盈盈道：“灵竹早已为大家排了一出节目，请大家移步拱形飞桥。”

　　大家来到桥上，乐师舞女已经按照阵型排好。兰墨佳挥了挥手，琴师便开始拨弄琴弦。一阵悠悠的琴声后，加入了鼓点，然后是埙。身着玄衣绛裳曲裾的舞女在哪身着大红曲裾的舞女的带领下，甩开长袖，跳起了舞。

　　歌女站在最后，柔声唱到：

　　“子曰礼尚往来

　　举案齐眉至鬓白
　　吾老人幼皆亲爱
　　扫径迎客蓬门开

　　看我泱泱礼仪大国

　　君子有为德远播

　　江山错落人间星火
　　吐纳着千年壮阔

　　子曰礼尚往来
　　举案齐眉至鬓白
　　吾老人幼皆亲爱
　　扫径迎客蓬门开
　　看我华夏礼仪之邦

　　仁义满怀爱无疆

　　山川叠嶂万千气象

　　孕一脉子孙炎黄
　　看我泱泱礼仪大国
　　君子有为德远播

　　江山错落人间星火
　　吐纳着千年壮阔——”

　　歌女柔美大气的嗓音，庄重的琴声，笛子的绵长悠扬，编钟的清脆庄严，舞女身轻如燕的舞姿，水袖衣袂上下翻飞。玄衣绛裳的颜色本就带有沉重庄严之感，配上恢弘的音乐，将礼仪大国的威仪表现的淋漓尽致。而那位身着红衣的舞女则犹如众星拱月，显示了这个国家无限的活力。

　　曲子结束，兰墨佳很满意效果。她吩咐月芯去送一百两银子去乐坊。然后才笑道：“这出乐曲，名为《礼仪之邦》。”

　　日本国的使臣回过神来，脸上意犹未尽，他缓缓道：“臣曾读《左传》，上曰：‘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曰夏。’可惜臣来贵国太少，无法领略贵国的繁荣昌盛。今日一曲，臣见到了中国的天威。臣等，万分荣幸！”

　　朝鲜与安南是君临的附属国，朝鲜使臣急急道：“君临天威，远迈汉唐！”

　　安南使臣跟着拍马屁：“公主之才，当为人杰！”

　　沙俄使臣道：“我国愿向君临年年上贡！”

　　暹罗国国力尚小，急于向君临求助。也跟着拍了几下马屁，皇帝则与使臣们说着客套话。

　　宴会后，便是游园。御花园内三湖五园，大得很，她可没心情陪他们客套。她便推脱说自己脚扭了，然后皇帝就宣了抬轿子把她丢了上去，兰墨佳就在皇帝关切的目光下被抬回了竹溪宫。

　　回宫后，兰墨佳正靠在椅子上歇息，月菁进来道：“公主，皇上差人送来两瓶红花油。”

　　“……”兰墨佳眉毛抽了抽，无奈地叹气道：“你扶我去午睡一会儿罢。”今日出席宴会，她头上带了七只发钗四只玉簪，还有一些簪花镶宝首饰，着实累人。

　　月菁温柔地微笑着，为她去下头上的装饰，拆开发髻，理了理她如缎子般的长发。洗掉脸上的脂粉，脱去外面的衣裳，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薄被，掖了掖被角后，放下床帐。转身在窗前的香炉中填了一些凝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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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墨佳睁开眼，坐起来撩开床幔。月茗上前奉一杯茶，道：“公主醒了？皇上刚刚差人送了些东西来，是一叠纸。”

　　兰墨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托盘中，道：“现在几时了？”

　　“下午四时三刻，公主好能睡啊！”月茗嬉笑道。

　　兰墨佳浅笑一下，月菁将香炉中的香灰倒了，换了些醒神的。兰墨佳倚着床边的门框，道：“把东西拿过来。”月茗应了一声，一旁的宫女便飞快的跑去将那一摞纸取了来。

　　第一张纸是皇上的亲笔信。

　　“灵竹，

　　今日之事，朕心甚悦。瑟曰汝此日欲朕之族谱，观于今之功上，遂以为赏，是故另录遗汝，切勿外传。”

　　那小子倒手快。兰墨佳撇撇嘴，唤月茗将香炉搬来。揭开炉盖，将信丢了进去。屏退宫女，她才一页页看起来。

　　原来这张家竟是黄帝第五子的嫡系子孙，上古时代的人都有一些通灵的本事，这个家族长期内部通婚，偶有外姓女子嫁入。时至今日，通灵是不能了，而崇文尚武的血统烙了下来，张家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儿，都聪明异常，体格强健。这个家族一直靠做生意为生，慢慢囤积了财力，家族在关外东北地区建了房子，前前后后竟有十七进之多。几乎成了一方军阀。

　　家谱很长，很多人她都不认识。直到正本看完，她才从里面整理出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张仲景，张辽，张良，张飞，张道陵，张朔（此人名字后一行小字：后改姓东方），张居正……每一任张家族长，都叫做于天，受命于天的于天。

　　她联想到了一个和这个家族有些类似的家族，不过那个家族是她前世一本小说中虚构的，也姓张，世代盗墓为生。

　　她将手中最后一张纸也丢进香炉，看着它们一点点化为灰烬，才将炉盖盖住。

　　月菁走了进来：“公主，该用晚膳了。”

　　这么晚了吗？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月菁主动为她更衣。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有人帮她穿衣，帮她沐浴，帮她梳发绾发髻，为她布置好饭菜。早上起床后有人为她端上热水，玉制的牙刷，以及味道芳香的精油香皂和干净的毛巾。她现在几乎连路都不怎么走，要去别的宫舍，吩咐一声便有轿子候在门外，稍远一些就有马车。

　　她越来越懒了。

　　而她的生活也越来越有规律，天亮半个时辰后起床，洗漱过后的时间隔两天便会有乐师来教二胡。午膳后睡一个时辰，然后直至晚膳前她都可以做想干的事。

　　今晚做什么呢？

　　晚膳有些油腻，她只吃了两只包子，喝了半碗粳米粥，就抱起琴出门去了。

　　“公主今晚去哪里？”

　　兰墨佳道：“你去准备一下，今天是十五，月亮正圆。去摘星楼赏月吧。备上茶具。”

　　月菁的嘴角挂着常年有的淡笑：“公主好兴致，今日喝什么茶？”

　　“乌龙茶。”

　　“那就安溪铁观音吧。”

　　“……”铁观音她喝过，可都不是正牌的。贡茶必定品质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