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快跑》师镜

4、告密

　　肖惑说，等我找着钱包就还你钱啊。
　　程子然说，没关系我不急。
　　后来，彼此差不多也就都忘了……或许。

　　说话的时候俩人站在9班前门跟10班的后门中间，人来人往都投以注目礼，显得这次会晤很有历史性。

　　那是第二堂晚自习的课间，肖惑刚睡起来，扒拉着头发，脑子还不大清醒，余光瞄见程子然从门口晃过。没多想，跳起来冲向门口，绊倒了某位同学的椅子，肖惑冲着已经半只脚踏进10班的程子然喊了一句：“哎那谁，等……”
　　“怎么了？”程子然准确无误的转身，差点撞上没停住脚步的肖惑。
　　肖惑解释完了才发现，其实自己可以跟林亮借了还他，愈发显得丢钱包的说法理直气壮的可疑。
　　想着想着扭头张望一阵，结果林亮不在。
　　程子然看他一眼，照旧笑眯眯的：“没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了么。”
　　肖惑一愣，忙点头说：“好，那天谢……”
　　第二个谢字没出口，程子然已经回了班里，肖惑深觉自讨没趣。

　　肖惑的钱包最后确定是被表姐林黎没收，一时半会没希望光复。
　　虽然肖惑觉得这个年纪还收压岁钱是件比较微妙的事，还钱的来源却不得不寄希望于此。

　　期末考试在即，显得后面的寒假和春节分外渺茫。
　　肖妈妈似乎并不太看重肖或的这方面，因为每次成绩单发下来的教育工作都由林黎来做。
　　林黎最常干的事就是嘲笑肖惑的偏科，他英语不错……而且只有英语不错，于是林黎把肖惑定位为脑结构偏向鸟语，脑容量也偏向鸟类。
　　怎么想都是件郁闷的事。

　　期末考前大部分人都忙得四处乱窜，惶惶不安，每天围着石佳捷讲题目的人能把他闷死。
　　程子然反倒比较清闲，所以承担了其英语课代表的任务，同时兼任语文课代表。
　　肖惑轮值日擦黑板的时候在前门碰见，不轮值日的时候在后门碰见——探进来个脑袋问“你们班语文/英语课代表呢”的程子然。
　　一来二去，多少也有点熟了。
　　所以陆昊说起他们班的人在校外打架被人捅到学校因而挨了处分这件事，冒出一句“他们说那小子叫程子然”时，肖惑下意识的接了句“不会吧”。

　　陆昊莫名其妙的望他：“你认识程子然？”
　　“敢情你不知道程子然是谁啊。”肖惑瞪他一眼，有了几分确定，“那瞎说什么。”
　　陆昊被瞪得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听说么……再说那也不是没证据的事啊。”
　　肖惑没说话，也没听他说话。
　　一整天肖惑没看见程子然过来，或者是他不在教室的时候来的，反正英语老师的夺命连环习题照发不误。

　　这学期最后一次段考结束的第二天，英语课代表敲了敲肖惑的桌子，说“陈老师叫你去一下”。
　　肖惑慢慢悠悠站起来，正好看到程子然从窗户外经过，看样子是往办公室走。
　　远远的就看程子然果然进了英语教研组，肖惑有点犹豫要不要等下再进，反正陈老师现在在忙着。可既然已经走到门口，站在这怪怪的。
　　只好敲门，喊了声“报告”，陈老师积极地接了句“进来”。
　　肖惑心想“莫非你还能看到是我咋的”，一偏头，程子然站在靠窗那桌前，背对着门，正跟4班的班主任讲话，就是3班、4班的那个教英语的。
　　陈老师看肖惑站那儿不动，板了面孔，但语气带笑：“过来过来，看看你这英语卷子。”

　　陈老师指点着作文那栏一片空白，问肖惑怎么一字不写。
　　肖惑嘴上说着前面写太慢了没时间，耳朵里都是那边的语重心长。
　　陆昊学理，就在4班。

　　“程子然，你跟老师说实话，那天打架到底有没有谁谁谁。”
　　“我不认识他。”
　　“那我把他叫过来，当面问他。”
　　“老师，那天我们看到的，的确就这几个人。”
　　“校外打架斗殴是很严重的事，那谁谁谁那天的确在那附近，或许是你没看见呢。”
　　“老师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

　　肖惑觉得，莫名的有点好笑，于是态度分外良好的跟陈老师承认自己那是期末临近了对段考不太重视，以后改正。
　　陈老师既满足又遗憾的感慨：什么你作文写了就能上130了啊、好好学啊、期末希望你再有进步啊之类的。
　　肖惑想说那是我一不留神考多了，还是恭恭敬敬地：“那陈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哈。”

　　程子然没了声音，聆听着那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话，逆光的背影端正而单薄。
　　肖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差点儿在办公室的干净发亮地板上打滑。

　　突然很想，恶狠狠地把门摔上。

　　正是上午的大课间，四处都是人，怎么看怎么烦。
　　陆昊不在自己班呆着，又窜了过来，挨着林亮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微微偻着背，嗓门儿巨响亮：“林亮知道不知道？总算肯定那天打小报告的人是谁了，真够寒碜的……”
　　“哎，肖惑，你刚干吗去了？”林亮看见肖惑一头冲进教室，心说受什么刺激了这小子。
　　“死去了。”肖惑坐到座位上，前面三五成群的女生里不知道谁啊哈哈哈笑了一声，格外刺耳。
　　咣啷一声，肖惑踢翻了前座的椅子。

　　“肖惑你怎么了这是。”陆昊扒门框上往里看，“这天气还能上火？”
　　肖惑闭着眼睛没说话，陆昊参不透其修身养性的奥妙，缩回去继续和林亮说话。
　　“我们班”、“谁谁谁”、“班长”、“班主任”、“程子然”……之类的词汇，从外面飘进来，清晰无比。
　　怎么不问我知道不知道了，肖惑笑。
　　我知道啊，不就是程子然么。
　　不就是么。

　　原以为，他人还不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