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红尘》水未央

4、蝶恋

　　四、凤夫人

　　十月胎满，凤蝶衣在无赦门产下一女。
　　新生的婴儿好比冰雪堆彻成的人儿，莹然可爱，细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一定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无言站在床前，对生命充满了敬畏和惊奇，伸手轻轻碰触婴儿滑嫩的脸颊，惊奇地叫着，“娃娃！”
　　凤蝶衣浑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看着女儿，“娃娃，无言，喜欢吗？”
　　无言点头，专注地看着婴儿，“娃娃，我会保护她的！”神色很是郑重。
　　凤蝶衣望着面前的无言，又望一眼甜睡的女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笑了，“娃娃，你的。名字就叫含笑好吗？凤含笑，可以吧，无言？”
　　无言似乎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黑瞳直直地凝视着她，点点头，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娃娃的脸庞，“笑娃儿，永远快快乐乐……”

　　凤蝶衣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
　　凤蝶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凤蝶衣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女。
　　凤蝶衣是一个能力卓越、坚强刚毅的女子。
　　在凤蝶衣离开朝阳山庄三年后，凤夫人的名字随着凤蝶山庄的威名和财富传遍了九州。
　　无言已经十二三岁了，开始独当一面。
　　他是一个早熟的孩子，有着超龄的智慧和敏锐的观察力。
　　凤蝶衣倚栏望着深秋的花园，一个下午她没有移动过。
　　今天，吴云阳到凤蝶山庄来看她，看得出来，他没有对她忘情，只是他已经有了他爱着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生活得很好。
　　无言走过来，“娘。”
　　凤蝶衣倚栏的身子没有动，“无言，你看到那只美丽的蝴蝶了吗？”
　　无言抬头望去，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
　　凤蝶衣望着蝶儿，笑容缥缈，“时已深秋，在美丽的蝶儿也逃不过时间的催促，蝴蝶在美丽，在秋天逝去时，它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即使挣扎，即使不甘，都是无济于事。”
　　无言听着，没有开口。
　　“无言，如果你是蝶儿，你会无怨无悔吗？”
　　“会。因为我曾经活过，见过春天的缤纷，夏天的艳丽，和秋天的多彩，已经足够了。”
　　“是这样吗？”
　　凤蝶衣轻轻扬起了笑容。

　　日升日落，月起月沉，在花开花谢中又过了两年。
　　杭州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城东的凤蝶山庄是全国的四大商号之一。
　　全国的四大商号：海上霸主的西陵，江南凤蝶山庄，东北的寒山牧场，西北的修罗谷。
　　除了江南凤蝶山庄的主事是女子之外，其他三家的主人都是名震九州的男子，其中以修罗谷的谷主冥无最为年轻。
　　传说中，修罗谷谷主冥无是一个俊美阴沉的男子，冷残绝情。

　　又是秋叶飘零。
　　西湖畔行来三位男子。
　　中间的人显然身份地位比较高，俊美的脸庞有着难以掩饰的凌厉，深不可测的眸子犀利，冰冷，一身黑衣更增添了他的危险性，额心红色的菱形印记，妖异而冷酷。
　　他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严谨寡言，另一个却与两人正好相反，俊逸的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招牌笑容，亲切和善。
　　温和的男子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当然嘴也没闲着，“……老大，我说得没错吧？江南和西北的风光就是不一样，西北现在已经是寒风萧萧了，江南这里还暖得很，满目苍翠也。而且，这里玩的地方多，吃的地方也多，人生在世，不享受就枉活一遭。老大你和阿峰就是不懂得享受，容易衰老的。像我，跟你们差不多年级，看起来就年轻很多，……”
　　黑衣男子和叫阿峰的男子大概平时被他“荼毒”惯了，早就对他免疫了，自顾自走路。
　　突然，黑衣男子停住了脚步，一双剑眉也微微挑了起来，不轻易显露情绪的眸子充满了疑惑。
　　温和男子后知后觉，抬头向前望去，发现三人已经到了西湖边，入目的是，西湖畔一叶小舟上一位渔妇装扮的妇人。
　　虽然她荆钗布裙，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首饰，但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大家之气，高贵，圣洁。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
　　他活了将近四十年，还没见过比眼前这个人更美的女子，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
　　“三位，要雇船吗？”
　　清润的声音轻轻淡淡地响起。
　　不知不觉中，三个人已经走近了小船。
　　“夫人，船钱怎么算？”温和男子微笑着询问。
　　“随客官赏赐。”易装的凤蝶衣清浅地笑着。
　　“娘，无言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没有等到温和男子搭话，船舱里蹦跳着跑出来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和妇人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不用想就知道是母女。
　　凤蝶衣轻抚着女儿的头，柔声浅笑，“笑儿，你这般急躁的性子，无言刚去不长时间，哪儿有这么快回来？”
　　含笑撒娇地扯着母亲的衣角，“笑儿想无言哥哥了嘛。”
　　温和男子看见了含笑，眼睛发亮，他最喜欢漂亮的小孩子，上前牵了含笑的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凤含笑。”含笑一点也不认生，举止落落大方，“你呢？”
　　“燕来生。”拉住她的小手摇了摇，“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可以叫你笑儿吗？”
　　“当然可以，我叫你燕伯伯吧？”
　　“那么，笑儿，你该不该请我们上船做客？”
　　“好啊。”
　　含笑笑得很开心。

　　“娃娃——”
　　听到这声呼唤，含笑丢开了燕来生，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无言哥哥——”
　　“娃娃——”
　　无言抱住了含笑，借着冲势，脚尖点地，轻轻落在船上，将含笑放下来，取下身上的一堆食袋。
　　含笑高兴地围着他，“无言哥哥，我的蜜饯，糖葫芦，水晶糕，还有，……”她叫出了一长串小吃的名字。
　　无言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都在这里。”

　　在无言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刹那，冥无三人惊呆了。
　　燕来生不敢置信地指着无言额心的菱形印记，“老大，他……”
　　无言闻言抬头，看到了冥无额心的菱形印记，也惊呆了，不解地望向了母亲，寻求解释。
　　凤蝶衣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请上船吧。”

　　三日后。
　　冥无三人走进了城东的凤蝶山庄。
　　他们这次来江南，主要是谈生意。
　　凤蝶山庄的绸缎丝织锦帛名扬海外，西域各国也很是喜爱，如果远销西域，获利极丰。但是，路途遥远，海路上有海盗，陆路上又有流匪。
　　修罗谷地处西北，刚好是路经西域的必经之地，势力范围之内，流匪无不俯首。
　　如果两大商号合作，打通陆上通道，其利可观。
　　冥无三人被领到了书房，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无言。
　　现在，凤蝶山庄的大部分的事业都是无言在做主。
　　随着商谈的进行，冥无三人惊讶于无言犀利的言辞，精辟的见解，敏锐的观察力，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把他放到了对手的位置。

　　商谈完，冥无三人见到了名扬九州的凤夫人，凤蝶山庄的庄主，凤蝶衣。
　　凤蝶衣给了冥无一块凤蝶令，“我知道你有疑惑，去城外的念慈庵后的一处庄园，在那里，你会找到答案。”
　　冥无握着手中的凤蝶令，望着她，“无言，是我的儿子吗？”
　　凤蝶衣点头，“是的，但是云想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无言一直不知道。”
　　冥无弯腰，第一次对人低头，施礼，转身向庄外飞掠而去。
　　凤蝶衣望着冥无的背影，突然，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娘——”
　　无言扶住了她。
　　她笑着，“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四、蝶逝

　　凤蝶衣病倒了，药石无效，一天天憔悴下去。
　　吴云阳听到了她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
　　虽然她脸色苍白，但仍掩饰不住她风华绝代的美。
　　吴云阳静静地望着她，两人之间许久无语。
　　最终，吴云阳伸臂把她拥入怀里，叹息，“蝶衣，你不该瞒我的。”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这个她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五年前，你就知道你病了吧？所以你将计就计，将我推给了岁寒，自己一个人离开。可是蝶衣，我就这样不值得你依靠和信任吗？”
　　“我不希望你知道的，云阳。我知道，你很爱我。你说，‘执子之手，与子谢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这样的你，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不能让你在我去后为我寂寞，为了我孤单。云阳，我很傻是不是？如果我不想这么多，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直到在你的怀里闭上眼睛。”
　　“你只是太聪明，太爱我，你默默地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原谅我，蝶衣，是我太笨了，没有发现你为做的一切。”
　　她笑着，伸手抚摸他的脸庞，“你一向没有我聪明的，云阳，从第一次相遇，我就知道。所以，我不让你发现的事，你怎么可以知道？说什么原谅，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又怎么原谅？”
　　“蝶衣，……”
　　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她缓缓合上了眼，脸上带着笑，“云阳，我累了，你的怀里很暖……”
　　她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永远不会再睁开她那双明媚的眼眸了。
　　“蝶衣，……”

　　凤蝶衣之墓。
　　无言静静地立在墓前。
　　昨日，冥无带着妻子回去了修罗谷，他留了下来，因为他还有娃娃要照顾。
　　他已经十五岁了，担得起凤蝶山庄的重任。
　　“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娃娃的，不会让她像你一样，我会让她一生幸福，不让苦痛和悲伤靠近，会像你守护你爱的那个人一样守护她。”
　　誓言，飘散在风中，记在他心里。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