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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依稀中,墨清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人声,什么‘参汤’、‘棉被’、‘暖炉’、‘王爷’的。起身的时候,一阵晕眩,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你还发着高烧,不能起床。”一旁待着的丫鬟好心提醒道。
      墨清还没有进入状况,躺回去之后,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岳王府,你在街上被王爷的马车撞倒,王爷就把你带回来了。”
      “王府?”墨清那表情有多惊讶就有多惊讶。
      转头去看那些忙忙碌碌的丫鬟仆人,往暖炉里添炭的添炭,擦拭窗台的擦拭窗台,拿着被子往他身上盖的往他身上盖,好不热闹。
      随着一个人影跨步进来,刚才忙碌不暇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工作,恭恭敬敬地向来人请安。来人一个点头示意,那些人又开始紧张而有序地工作。
      墨清已经猜到来人定是那岳王府的王爷,本想起身行礼,可恨那高烧实在令他无法起身。
      岳嵩笙叫过正在开药方的太医,低声询问了一番,便摆手退下了人。看向锦床上之人,只见后者一副疑惑无辜的表情。他笑了笑,走过去,探上对方的额头,微微蹙眉。
      墨清对这人的行径奇怪,动了动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身上多处受伤,还敢拦马车,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恩?”墨清眼里的疑惑更深了,自己有拦马车吗?
      “难道你不是有冤要向本王申诉才不惜以身犯法,当街拦本王的吗?”
      墨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爷误会了,墨清被人追赶,无意冒犯王爷尊驾,还请王爷见谅。”
      岳嵩笙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问道,“你做了什么事被人追赶吗?”
      “只是不小心惹了一点小麻烦,多谢王爷关心。”
      “是吗?不管怎么说,是本王的马踢伤了你,伤好之前,你就待在王府吧。”
      没等墨清言谢,岳嵩笙已经径自离开。
      等候在外的侍卫舒正跟上自家的主子,他正是刚才将墨清抱上马车之人。
      “你猜他自称什么?”岳嵩笙好笑道,“墨清,他竟然就是那个闹得江湖大乱的墨清。如此自报家门,也不怕身份泄露。”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
      “即使本王不表态,依那些传闻来看,他在能下床行走之后就会主动离开,决不会在此多留片刻。”
      “王爷的意思是……”
      “武林的事与本王无关,只是这王府也不是任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岳嵩笙嘴角的弧度令舒正迷惑不解,究竟他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这个从小和岳嵩笙玩到大的侍卫朋友也不得而知。
      被议论的墨清不自觉打了个喷嚏,拉了拉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墨清在岳王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岳王府是什么地方,那里住得可是深受当今皇上恩宠的岳王爷,王府戒备森严,岂容这些江湖人物随意进出。就连白钟祥、星斋老人、燕孤影这些江湖前辈都要敬他三分,其他人等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邱云霄才不管他什么王不王爷的,初生牛犊不畏虎,就算是天罗地网他也要去。好在为人师傅的,总有先见之明,一把锁,一句‘不听话就赶出师门’,便把邱云霄牢牢地拴住了。邱云霄间歇性的苦苦哀嚎声,已经成了谷里众人每天的家常便饭。
      为了免遭这噪音污染,江城苦口婆心地劝邱云霄,安安静静地度过这几天,等师傅他老人家算计着该是墨清离开王府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去救人。
      邱云霄将信将疑,算是停止了这鬼哭狼嚎般的哀嚎声,可随之即来的便是每天敲着门板,数日子的‘咚咚’声,惹得众人叫苦不迭,差点没引起公愤群殴他。

      在太医的细心调理下,墨清身体比预期要恢复地更快,他思忖着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是夜,他让一个丫鬟领着到了书房,本意是来辞谢,却不想演变成现在的状况。
      “王爷,玉箫乃是家父遗物,王爷何苦为难墨清。恳请王爷高抬贵手,将玉箫归还。”
      “此玉箫做工精细,色泽亮丽,纯净不多一分杂色,实乃上等之物。你可知三十多年前宫中发生一起窃案,被盗物品中,就有这么一支玉箫。”
      墨清被对方唬地一愣一愣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么,这失踪的玉箫早在多年前就已被找回,自然不会是你这一支。”
      自知被耍,墨清不解这人的用意,“那么,还请王爷将玉箫归还墨清。”
      “本王让你在王府白吃白住了这么些日子,难道向你收取一些回报也不行吗?”
      “王爷宅心仁厚,收留墨清多日,墨清自当感恩图报,只是这玉箫实在是家父留给墨清的唯一记忆,还望王爷手下留情。”
      “可你身上除了这玉箫,无任何值钱的东西。你拿什么回报本王爷?”岳嵩笙挑了挑眉。
      这一句话说到了墨清的痛处,的确,他在进王府之前,根本是身无分文。
      看着墨清左右为难的表情,岳嵩笙心里早已笑翻了天,本来只是想开开玩笑,没想到越玩越有兴致,这一下,有点难以收手了。
      “其实,你还有样东西可以用来与这玉箫作交换。”岳嵩笙眯起眼睛,奸笑。
      墨清是什么人,他自然明白这弦外之音,加以厉色道,“王爷何苦强人所难?”
      “好一句强人所难,难道你不知道人的潜意识中,都有一种暴力倾向吗?”
      话音刚落,岳嵩笙已经抓着人压在软塌之上。墨清没料到这身处温室的人竟然也是习武之人,那强而有力的手劲令他被抓的手腕隐隐作痛。
      “墨清恳请王爷自重。”
      “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说自重?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岳嵩笙放下手上的玉箫,转而去解墨清的衣服。
      墨清惊惶失措,他不明白为何他都已自毁容颜,还会遭到这等对待。
      “住、住手……恩……”颈项间热气的吞吐让他漏出了一点□□,“墨清只是一介平民,围绕王爷周围的佳丽无数,论姿色墨清不过是一个破相之人,王爷你就放过墨清。”
      “虽然本王一个响指,就有无数美人投怀送抱,可对着那些胭脂俗粉久了也会腻,更何况拒绝本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你说若是本王今天放了你,本王颜面何存?”
      “墨清心中的王爷是一位为国家日以夜继、为社稷废寝忘食、为百姓任劳任怨之人,如今你只为一己之私,强人所难,你如何对得起爱戴你、敬仰你的百姓?”
      “你跟我谈道德?”岳嵩笙冷笑,放开身下的人,走到书桌前拿过一份文件,扔了过去,“对一个欺师灭祖、杀人满门、血洗钱庄、无恶不作的盗贼,本王没有把你送入天牢已是对你的大恩大德。”
      墨清看着那册子上莫须有的罪名,极力替自己辩护,“我没有做过。”
      “犯人通常都会这么说。”
      “墨清无师无门,何来欺师灭祖?这刘姓人家,墨清根本与之不曾相识。如果墨清血洗钱庄,不可能流落街头,三餐不济。墨清自认清白,还请王爷明查。”
      “查?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份可是当地官府递上来的文件,你怀疑他们欺上瞒下,也就是拐着弯儿骂我这个当上级的王爷是非黑白不分了?”
      “墨清决无此意,只是事实如此,墨清并无半点隐瞒。”
      “让本王替你明查可以,可至少你得给本王一个理由吧,总不至于本王就这么莫明其妙地帮你。”
      “王爷,墨清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为难墨清?”
      “你刚才反抗本王是谓冤,顶撞本王是谓仇,你怎么能说本王与你无冤无仇?”
      “如果王爷执意不肯放过墨清,恳请王爷赐墨清一死。”
      “怎么,用死来威胁本王啊?本王还就……”眼见墨清头一抬,眼一闭,视死如归的表情,岳嵩笙嘴角抽畜了一下,说话没了底气,“……就吃你这一套了。”转而,他清了清嗓子,道,“调查这事需要一些时日,作为重要嫌疑人的你,本王决定暂时将你软禁在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半步,违者,斩立决。”
      墨清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高抬贵手。”
      “夜深了,本王要休息,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末了,岳嵩笙补充道,“这支玉箫作为重要证物,本王扣押下了。”
      墨清抿了抿嘴,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岳嵩笙把弄着手中的玉箫,不解恨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墨清,本王就不信摆不平你。”

      第二天开始,墨清就被软禁在王府中,其实说是软禁,不如直接用监视更为妥当。隶属岳嵩笙的心腹侍卫舒正被派到了墨清身边,这人简直把监视这份工作做得出神入化,三步不离墨清身边,就差没一起上茅房了。
      墨清中午出来晒太阳,心里惦记墨雪和翠琳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燕孤影还在汨华谷做客,那么她们二人也应该在谷里。想到汨华谷,他就想到邱云霄和江城,清晰的思路立刻被打乱,一会儿猜测那日吵架之后邱云霄会如何,一会儿又担心当日受了箫声创伤的江城身体是否有恙,总之,一想到这两个人的事,他墨清心里就好似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
      他仰躺在亭内,遥遥望着那暖洋洋的冬日,想着春天就要临近,家里梅园的梅花也都该谢了。
      感觉到有人走进亭内,墨清收回视线,见到的是一脸微笑的岳嵩笙,而那位尽职的舒正已经识趣地退下。
      “墨清不知王爷前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有时候,墨清的循规蹈矩还真令岳嵩笙感到头疼。
      “本王今日前来,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本王多番微服私访,已经查得那狗官与人私通,陷害良民,本王已经派人将他拿下。”
      “多谢王爷还墨清一个清白,那墨清是否可以离开?”
      岳嵩笙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墨清思考着怎么要回自己的玉箫,害怕一个说错话,又把自己送入虎穴了。
      “如果你是想说玉箫的话,本王可以还给你,只不过现在东西不在本王身上。”
      墨清不知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不敢乱接话。
      正当此时,眼角闪过一个黑影,他心里一惊,想到自己还是被追杀的对象,立刻往亭外跑去,不想连累任何人。
      岳嵩笙自然不会对他的行径不闻不问,追上去一把抓住人,“你跑什么?”
      没等墨清开口回答,黑衣人已经一剑向他刺来,确切的说,是他们。岳嵩笙本也是习武之人,对这杀意凛然的剑气已有所觉,带着墨清一个转身,堪堪避过那一击。
      但是,带着一个人行动毕竟会在各方面受到牵制。身无利刃的岳嵩笙生生用手臂挡下了刺向墨清的一剑,然后,府里的侍卫才姗姗来迟,接着黑衣人一个鱼跃飞身出了王府。
      门外等候的墨清一见太医出来,立刻上前询问岳嵩笙的伤势,太医摇了摇头,道是剑上有毒,只怕活不过今晚。
      这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墨清脑袋嗡嗡作响。
      又是因为自己,又是他连累了别人。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岳嵩笙的床前,一旁的丫鬟侍卫乖乖退下。
      “死得人应该是我,我这种只会连累别人的人,早就该死了。爹娘被杀那晚,我就不该被救,那样也不会连累这么多人,也不会害了你。”墨清压抑着声音。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墨清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岳嵩笙,“我去帮你拿药。”说完,他仓促地离开。
      岳嵩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样也不行吗?
      墨清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脚下的路,心里疑窦丛生,突然想起自己根本连去厨房的路都不知道,看了看周围,算计着找个人问问,却无意中听到了舒正与那太医的对话。
      “王爷的伤怎么样?”
      “舒侍卫做事恰到好处,那一剑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喝几贴养神补血的药就可以了。”
      “谢谢你了,张太医,王爷嘱咐,此事不要声张。”
      “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墨清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墙角。
      见他手中空无一物的回来,岳嵩笙刚想开口询问,就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心中隐隐不安。
      “墨清遭受现在的境遇,自问不曾怨过老天恨过何人,生平唯一憎恨之事就是骗我。邱云霄是这样,连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骗我?难道我墨雪看起来就像是个傻子,活该被人骗吗?”
      岳嵩笙没想到这番苦肉计竟会踩到了地雷,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墨清一个转身跑出了王府,甚至一向守礼节的他都没有告辞一声。
      岳嵩笙暗叫‘糟糕’,墨清的事他早已调查过,现在王府外有多少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岳嵩笙顾不得再装什么重伤,立刻唤来舒正,带人冲出王府。
      左右一看,街上人来人往,并无可疑之处。但仔细推敲便可知,这些人即便等候在外,也不会公然在王府面前动手。岳嵩笙当即派了几队人马,分头寻找。
      等到有人回报说是在城西找到了人,同一时刻一道七彩的光晕炸开在天际,路人奇怪地抬头,喃喃这一没闪电二没下雨的,哪来的彩虹。
      岳嵩笙心下明了,快马加鞭赶去一看,果然是邱云霄,以及江城和梁子柏。
      邱云霄剑随心动,剑锋避无可避;邱云霄则相对成熟稳重,攻守两不误;而梁子柏出剑快、准、狠,挽起的一个剑花瞬间就击毙了周遭的一圈人。
      那些袭击墨清的人看似不过小角色,也没他岳嵩笙插手的必要。
      待那三人解决完毕,摔在地上的墨清这才站起来,邱云霄和江城又一次异口同声道,“没事吧。”
      墨清看了看他们,摇摇头。
      岳嵩笙撇了眼围绕在墨清身边的人,勒马转身,悄然打道回府。
      “如今外面龙蛇混杂,你还是跟我们回汨华谷吧,我已经把小雪和翠琳他们带回去了。”邱云霄建议道。
      “谢谢。可是我现在对整个武林来说是带罪之身,我不想连累星斋前辈和燕伯父。”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让你跟我回去就回去。”邱云霄的语气不容反抗。
      墨清皱了皱眉,赌气道,“邱云霄,你老了记性不好我不怪你,可我还清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大不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对、对、对……”邱云霄心一狠,横竖不就那三个字嘛,大丈夫敢作敢当,说了又不会少块肉,可是最终他邱云霄还是说不出口,“算我邱云霄小鸡肚肠,你墨清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行不行?”
      墨清早猜到这人永远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说,不屑地转过头,不去理他。
      “什么态度嘛,道歉了还给我脸色看。”邱云霄小声嘟哝。
      “墨清,现今武林的人都在找你,你在外面实在不安全,你妹妹小雪拜托我们一定要带你回去,翠琳强烈要求二师弟要是找不到人就不要回去见她,师傅他老人家也同意我们先把你带回去,再从长计议。”江城游说道。
      “恩?翠琳和你二师兄……”墨清本就在奇怪那个一脸严肃的人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下全明白了,他不禁感叹,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总是那么出乎人意料,“恩,那好,我跟你们走。”
      见墨清那么听江城的话,邱云霄又开始不满了,“他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我说什么都当我没说一样。”
      墨清直接无视了他的不可理喻。
      梁子柏牵来马车,四人正欲驱车离开,突然一老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状,另三人立刻警惕地按在了剑上。
      “请问是不是墨少爷?我家主人让小的来归还墨少爷的东西。”老伯朝着车里喊到。
      墨清示意三人不要出手,接过对方手中的锦盒。
      “小心其中有乍。”江城提醒道。
      墨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竟是他的玉箫,而锦盒中放着的另一件物品更是令他惊讶万分。
      “这是……”墨清拿起那块令牌,连忙问道,“你家主人有说什么吗?”
      “主人命小的给墨少爷带话,若是墨少爷今后有困难,可以持此令牌直接来王府找我家主人,不会有人阻拦。其他的,主人说依墨少爷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怎么使用这令牌。”
      “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墨清不能收。”墨清说着就要退回给对方。
      那老伯后退一步,毕恭毕敬道,“小的只是奉命前来送锦盒,若是墨少爷不肯收,就请墨少爷自己将令牌送回。小的先行告辞,打扰了。”
      墨清拿着这令牌,收下也不是,扔掉也不是,要让他再回去,又怕那王爷出题刁难。
      “岳王府的令牌上可出入朝廷,下可调兵遣将,为何他要将如此重物赠予你?”江城不得不怀疑墨清在岳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墨清有点难以启齿,他怎么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邱云霄醋意打发,极度不爽地夺过令牌,放回那锦盒中,催促道,“好了啦,管他为何不为何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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