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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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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云霄‘啧’了一声,冲到楼下,抓起掌柜的衣领,凶神恶煞道,“我师兄到哪儿去了?”
“我们得到消息,红门的人今夜会在城郊集会,江少侠和武林同盟会的人一起去那里了。”
“什么时候去的?”
“你走后不久。”
还没回来吗?被摆了一道。
邱云霄转而问,“镇上那个什么首富的,姓金的,家在哪里?”
得到具体地址后,邱云霄正欲前往,就见翠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不耐烦地道,“知道了,我会带他回来的。”
翠琳感激地点了点头,邱云霄便匆匆出了门。
此时,墨清正在和身上捆绑的绳子做斗争,艰难地将反剪的手移到了烛台上,因为目不可见,被烛火烫到的手腕令他不住皱眉。
当草绳即将烧断之时,两人推门而入,墨清一个重心不稳,连带着桌布摔到了地上,茶具碎了一地。
金声玉好似心疼地把人扶起,而一旁看着的袁安露出厌恶的神色。
“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就一个晚上的时间,门主有令在先,他必死无疑。”
“知道了知道了。”金声玉不怀好意地笑道。
墨清恨恨盯着袁安,他正是失火那晚杀了他娘的剑客。虽然他很想报仇,但眼下,另一重危机使他坐如针毯。金声玉眼里的欲望他不可能不懂,他没有想过谁会有理由来救他,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金声玉重新点燃那盏被撞落的烛台,继而走向墨清。
墨清尽量控制着身体的恐惧,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今晚圆月高照,繁星灿若,风和云散,不如由在下为老爷献上一曲,以免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在做其他事也不迟。”
金声玉眯起眼,盯着墨清看了好一会儿,直把后者盯着毛骨悚然。
良久,金声玉点头道‘好’,解开了墨清的绳子。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武,根本就不用担心对方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墨清活动了一下手腕,努力使自己镇定,拿出玉箫,靠着记忆中的乐谱,吹响那首《霓裳羽衣曲》。
金声玉倒是惊讶于这曲子的轻灵洒脱,仿佛着了迷,但是他作为红门五灵护法之一的土护法,渐渐便感受到了曲中的蹊翘。
阻塞的呼吸,压抑的感觉,让欲阻止墨清的金声玉步履艰难。
上次吹奏引起的内伤还没康复,墨清的嘴角早已渗出了血,但他却依旧勉强吹奏着下一章节,直到染红的玉箫从手中掉落,他接近虚脱。
金声玉体内真气乱窜,为自己一时的大意怒从中来,一掌将墨清打得吐血不止。
对着步步紧逼、双眼充满怒火的人,墨清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即使他注定活不过今晚,至少他绝对不要成为别人的玩物。
碎瓷片毫无犹豫地朝脸上划去,一道异常扎眼的红痕留在了左脸颊。
此等自残的行径令金声玉皱眉,看着那眼中满是坚强不屈的人,之前的兴趣已全然消失殆尽,逐渐换上的是杀意。
就在他接近墨清的那刻,一人从屋顶突入,扬起的灰尘令在场的两人都不住咳嗽了一声。
“什么人?”金声玉呵斥道。
邱云霄嫌弃地拍去身上的灰,不经意回答,“你爷爷。”转而,他看到了摊坐在地上的墨清,左脸那道刺眼的血痕立刻让他拧眉,视线左移到手上那块沾血的碎瓷片,他又再次拧眉。
墨清费解地看着来人,心里想得却是这人干吗要从屋顶上下来。
金声玉一句‘来人’还未喊出口,邱云霄已经向他出招。如此大的声响不可能不引起骚动,不一会儿赶来援助的袁安便加入了战局。
“哼,手下败将。”邱云霄很不屑地瞟了袁安一眼。
后者被激怒,联合两人的力量向邱云霄杀去。
“今天就让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见识见识我们风土两大护法的厉害。”
“哈,一个土包子,一个手下败将,本少爷怕你们不成。”
话音刚落,邱云霄手里的玄黄出鞘。
这是墨清第二次看他出剑,七彩的光晕依旧令人眩目,仿佛天空的彩虹降临了这个房间,柔和的外表下掩藏不住的是凌厉的剑锋。
虽然是二比一的战况,双方仍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墨清捡起自己的玉箫,忍着内伤站到一边。忽然,这打斗的声音中多了一分嘈杂。墨清向外看去,不知何时,江城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杀到。再回头时,他呆在了当场。
只见金声玉满身是血地被钉在墙上,玄黄贯穿了他的身体,邱云霄那冰冷的表情令墨清一个寒战。
袁安见状,立刻逃窜到了外面,在和江城打了一个来回之后,被一名绿衣女子救走。
话说江城在城郊中了红门的埋伏,在听了翠琳的叙述后,不得不负伤前来。幸得同盟会的大伙儿相助,这才得以杀进这住宅,虽然被袁安逃走,但是邱云霄也杀了红门五灵护法之一的土护法,算是大功一件,因而,为铲除红门而建立的武林同盟会的堂主诸葛飞反倒是大大赞赏了邱云霄一番。
但是,邱云霄的心里不见得有多高兴。
江城奇怪,他的这个小师弟一向爱听美言,换了是从前,现在早得意忘形了,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
如今,为安全起见,他们暂住在诸葛飞距此不远的府第。
江城见自己的小师弟遥遥望着墨清的房间,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大夫也说墨清的内伤休息一个月就可以复原,你不用这么担心。”
邱云霄闷闷不乐地看了他一眼,“我哪有那么无聊去担心他的内伤啊。”
“那你盯着他的房间干吗?”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盯着他的房间了?我这是眺望你懂不懂?”
“有你这么待在池塘边眺望不过十米见方的院子的吗?”
“谁规定眺望一定要在高处的?”
“跟你讲道理简直就是我吃饱了饭没事做。”
说话间,翠琳从墨清的房中退出,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邱云霄叫住他,清了清嗓子,别扭道,“恩,那个,我是说,你家少爷,那个,他脸上……”
邱云霄话没说完,翠琳鼻子一酸,又开始哭了。
很多男人对女人的眼泪是最没办法的,邱云霄也属于其中之一。
“你先别哭啊,那个……很严重吗?”
“如果是你,脸上平白无故多了那么一道伤疤,你说严不严重啊?”
“又不是女人,外表不用那么在乎的吧。”
“男人就不用在乎外表的吗?那你试试给自己划一条看看啊。”
“这个……”邱云霄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他自己还真挺在乎自己长相的,谁让他自称情场高手呢,说得俗气一点,他还是靠脸吃饭的。
“我知道,这也许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但是,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有一分怜惜,何况我们做下人的,少爷平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为他伤心?”
“也是,好端端的一张脸就那么毁了,是挺可惜的。”江城惋惜道。
按照之前邱云霄对那张脸蛋嫉妒得咬牙切齿的情形,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本应该庆幸,更何况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情,他应该会没心没肺地替自己高兴。但是,为什么总觉得有种淡淡的失落,难道这就是自古所谓的出现在英雄之间,那种惺惺相惜,即使没有交情,也会替对方惋惜的情况?
翠琳抹去眼角的泪水,道,“翠琳还要去替少爷煎药,先行告退。”
“虽然不知道红门为什么要对墨府赶尽杀绝,看来暂时我们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起码要等他身体复原一些再启程。”江城拍拍邱云霄的肩,“这段时间你也安分点儿,你杀了红门的土护法,他们一定会来寻仇的。”
“哦。”邱云霄点了点头。
江城又再次奇怪他的反应,不是应该会说‘本少爷是什么人啊,还怕他们’等等的话吗?
让江城第三次奇怪的事还有,这邱云霄难得再难得的竟然听他的话,三天来寸步不离府第,简直是稀奇到家了。江城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他这小师弟的轻功进步神速,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掩人耳目偷跑出去的境界了?
无意瞥见他坐在墙头,江城走到围墙下,抬头问道,“干什么呢?”
闻声,邱云霄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到了天际,“眺望。”
这回地点、情景都符合了,江城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了。
“什么时候走?”邱云霄突然问道。
“后天。”
“后天?他可以下床行走了吗?”
“大夫说是无大碍,旅途不要过度疲惫就好。而且,他自己也想尽早出发。怕是找人心切,不愿耽搁太久。”
“大师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那天任性地跑出去,你就不会轻易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是不是他也不至于那样?”
江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见对方不回答,邱云霄收回视线,瞪了底下的人一眼,“你那什么表情啊?”
“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自我反省的一天,看来你终于长大了。”
“拜托,这叫成熟好不好?作为叱诧情场的高手,本少爷当然要对时事做一番研究,对症下葯,所谓时移则世移,世移则事移,知否?”
江城懒得和他绕圈子,“既然你心中有愧,为何不去跟他道声歉?”
邱云霄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索性躺在了墙头,“要我说‘我爱你’很简单,可是那三个字我很难说出口。”
江城摇了摇头,离开了围墙下,径直来到墨清的房中。到时,墨清正独自坐在桌前翻阅古书。
江城走近,看到他左脸颊的伤疤,心里不禁惋惜。
墨清反倒是释然地笑道,“江大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见过云霄,他对你的事感到很抱歉,可是他那人天生一副臭脾气,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他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们两个已经帮了墨清很多,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不是因为墨清,你们早已回汨华谷。我听说,他那晚杀的是红门里的一个重要人物,红门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反倒是墨清连累你们了。”
对于墨清的善解人意江城不知该说什么好,“红门是谓武林公敌,这是我们该做的,无所谓连累不连累。”
墨清笑了笑。
转而,江城小心试探道,“不知墨少爷怎么看我师弟?”
“都说了不要叫我少爷了。”墨清想了想,答道,“我和他没有什么接触,这段时间也几乎不怎么说话,江大哥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让你形容他,你怎么说?”
“这……”墨清有些为难,“如果非要说的话,虽然他看上去有点放荡不羁,不过应该是个好人吧。”
“就这样?”
墨清疑惑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啊。”
沉默了一会儿,江城开口道,“云霄手中的那柄玄黄是师傅授予他的,在五位弟子中,师傅选择了最晚入门的小师弟。对于他的武功修为,我们自无话可说,他的确有着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对于他的为人,几个师兄间都有所异议。不过,他做事从来不看人脸色,率性而为。自从他继承了玄黄之后,迄今为止,我只看过他出剑六次。”
墨清愣了愣,“六次?”
“前四次玄黄都是为师傅出鞘,还记得第四次是在三年前师傅与人比武时被人暗算,他上台以一招龙战玄黄压倒对方,所有人都被玄黄散发出的七彩光晕迷住了双眼。但自此以后,玄黄就没有再出鞘,我们一直以为是没有对手值得他拔剑,但是我们都错了。后来我们从师傅那里知道,玄黄是一柄守护的剑,当初玄黄出鞘是为了保护师傅。在他心中,值得玄黄出鞘的人一直只有师傅一个,直到最近。”
“那剩下的两次……”
“不错,正是这十天里发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大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也不是一直待在他身边,或许他有哪次出剑你并没有看见。又或许红门的人武功高强,不拔剑就不能赢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可能不知道,即使一直和他关系最亲密的柳师妹身临绝境,他也只是用剑鞘抵挡,始终没有拔剑。而且……不是我多心,你们是不是早认识了,在失火那晚之前?”
墨清有点难以理解对方的弦外之音,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那次的事。
江城也不勉强,“打扰了。”说完便离开。
六次?两次?玄黄?守护?墨清从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不够用。
没道理的啊,明明那次他知道真相后气得不轻,还骂了一顿。朋友情谊的话,也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交情,除了那两次的拔剑相救。武林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没什么问题,玄黄也是剑,就算它有特殊含义,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使用者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啊。
虽然墨清想得比较透彻了,但在开门看到邱云霄的霎那,莫名地多了一分尴尬,不过,他直接把原因归咎于是江城那些话无意中给他下了暗示。
“有什么事吗?”这都快到就寝的时间了,他来干什么。
邱云霄鼓足勇气,自从墨清受伤以来第一次抬眼去看那张脸。一道伤疤蜿蜒攀爬在那俊美的左脸颊,从眼睑下方一路直逼墨清微微上扬的嘴角,足足有三寸。整体的美感就那么无情地被破坏,邱云霄蹙眉,下意识地撇过了视线。
墨清窘迫地转过了脸,“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邱云霄忙不迭地道,“虽然我说这话显得不怎么可靠,男人也不是光看脸的。”
墨清扯了扯嘴角,转身开着门,坐回了桌前。
“那个……咳咳……”邱云霄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舌头这么不灵活,绕了屋子一圈,“俗话说得好,心灵美才是真的美。一个人要是他心如蛇蝎,再拥有多么迷倒众生的外貌也是枉然。”
“我又不是女人,你不用安慰我。”
对于墨清的不领情,邱云霄有点生气,“我是实话实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少爷才懒得安慰你这种自找苦吃的人。”
“实话实说?”墨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从刚才到现在,怎么都不敢再正眼看我?”
一句话戳到了邱云霄的痛处,他的确从刚才那一眼后没敢再看墨清,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于心不忍,可这一点他决不会说出来。
邱云霄的沉默让墨清心凉,“即使我墨清再怎么落魄,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更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请恕墨清有伤在身,不便送客。”
墨清下了逐客令,邱云霄莫明其妙地被赶了出去,一口气憋到自己房里才发泄出来。
他当自己算哪根葱哪根蒜啊,换作别人本少爷还懒得说那些话呢!好歹我救了你,说我虚情假意?还给我脸色看?好,从现在起,要是我邱云霄再救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