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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寻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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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
翌日,派去请和房先生的人依然败兴而归,去了四次连面都没见着,就连旻叔也有些气急,“主子,要不然……”
“不可。”涅罗摇摇头,“我随你们再去一次,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留下巫曼和袅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主子,那人倔得很,您去了保不成被气着,还是我再去一次吧。”
“无碍。”
将手头的事都交给了巫曼和袅袅后,涅罗带着流湘和二十人护卫队,由旻叔带路再次前往车敖边境小城——奇柯城。临行前,袅袅为涅罗卜了一卦,上上签,心想事成。而在涅罗满意上路后,袅袅眉头紧皱的从广袖中拿出另一只签,“怎么会这样……”上面赫然写着:下下签,错失所求。
奇柯城是车敖边境的一座大城,地势极好,风景壮丽。城里居民来自各国,有许多奇人能士在此处隐居,和房先生无疑算是一位。他本身是一位武学大家,又是东阕第一神医鹿甘老前辈的关门弟子。早在十年前,想要向其求药的人就踏破了门槛,但由于生性孤高,惹上不少仇家,后来他寻得奇柯城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便再也没有踏出过半步。和房先生行医有一大特点,就是要他救人必须得与此病分量等同的药来换,越难治的病就得用越难找的药,因此,有许多人就这样丢了性命。
行了半日路程,终于见到了奇柯城的大门,连饭都来不及吃,涅罗一行立即赶往和房先生的住处。由于担心暴露行踪,涅罗坐在马车里,二十人护卫队只留了四人在旁护卫,剩下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在周围策应,这二十人都来自于斗,藏匿本领了得。
涅罗感觉马车停下,便听见一个年轻声音嚷道,“说了我家先生不见你们,不见就是不见,你们再来几次也没用!”
原本旻叔也是好脾气,但这次不同,涅罗就坐在后面呢,这小厮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能侮辱了自家主子,于是不由得怒道,“这次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哟,怎么的,还想来强的?就怕你走不出这奇柯城的门!”一个小姑娘从门内出来,给了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便一转身溜进了门。
“你……”旻叔怒极,正要发作,便听见后面传来涅罗的声音,“旻叔,不得无礼。”便退到了马车旁,低声回了一句“是。”
那女子一听便知正主来了,不由得讥讽道,“怪不得呢,之前还恭敬得很,今天一下有了底气,原来是主子来了。”
便听马车内女子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换你的主子来。”
那姑娘自打跟了和房先生,谁人不对她恭恭敬敬的,就连和房先生也对她极好,听了这人的话不由得大怒道,“就算你拿了什么奇药来,和房先生也不会出手救你性命的!你就等死吧!”
这句话刚说完,那小姑娘就看见马车门帘一动,一个白影飞闪,下一秒一把利刃就横在了她的脖间,耳边传来一个悦耳此刻却有些阴沉的嗓音,“你呢?你觉得你的主子现在能从我手上救得下你?”
“公子请收下留情,萝儿只是被惯坏了,并没有坏心,绿籽在这里替她赔罪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从门内走了出来。
“流湘。”
绿籽听见马车里的女子一说话,那个白衣男子就立刻放开了萝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萝儿一离开流湘的钳制,便立刻跑到了绿籽的身后,眼泪汪汪的看着一旁那个被唤作流湘的白衣男子,仔细看清楚了的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人真好看啊,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一百倍呢。绿籽也在心里暗暗赞叹,早就听闻车敖第一测魂师流湘乃是绝色,今日一见果然人间盛景。
绿籽回神,恭敬道,“先生请殿下进内室。”
萝儿纳闷道,“殿下?什么殿下?哪个殿下?”
绿籽不答,萝儿便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门帘,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跃而下。她没有流湘的绝色,甚至不是肤如凝脂面若芙蓉的标准美人,但是她就是能够紧紧的吸引住你的眼球,眼神凛冽,唇色温柔,一缕红发自宽松的帽中溜出来,周身环绕着不羁无畏的气质,回首垂眸都那般不经意,却偏偏让你觉得温暖。“好像……在发光一样啊……”萝儿喃喃道,就见听了这话的涅罗垂眸浅笑。
“日嘉……公主殿下……”萝儿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谁了,更何况这是她最崇拜的人,说完她就紧紧的掩住唇,深怕被别人听到一般。
涅罗看了她一眼,微微挑唇,便向内院走去,萝儿在后面像是失魂一般,被绿籽一把打回神,不由得埋怨道,“你知道是殿下来了也不告诉我,弄得我多丢人啊!”
“先生也是刚告诉我的,谁知道殿下会亲自来呢?”绿籽摊摊手,表示无辜。
萝儿一眯眼,仿佛想到什么,“先生就是在等着殿下来吧……哼……怪不得呢!”
“行了,快进去吧。”绿籽回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便关上了大门。
和房先生的宅邸并不算宽敞,但加上屋后圈起来的药田占地面积,便也挺大了。和房先生的宅邸在奇柯城背靠的禾丘山腰,禾丘山虽然不高,但是山顶积雪,有一条小溪通往山下,是天然的养药灵水。这一块地自从被和房先生圈走之后,禾丘山也就被大家默认给了和房先生,除了求医很少有人上来。而且和房先生无妻无子,只收养了几个孩子,因此人也很少。
一进门涅罗就看见房内稀稀拉拉的坐落着几间朴素的木屋,边上盖着厚厚的茅草,浓郁的药草味蔓延在鼻尖。她不知道该去哪一间屋,只好停了下来,转向后面的绿籽和萝儿,绿籽赶忙道,“先生正在主屋等您,那一间就是。”说罢,手指向左边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木屋。涅罗点点头道,“谢谢。”便起身走过去。
萝儿正准备跟上去,不想被绿籽一把拉住,皱眉看向绿籽,便听绿籽在她耳边小声道,“先生让我们先把那位公子送出去。”说罢,便拉着萝儿闪到一旁的小路去了。
涅罗到了房门,正准备敲门时便听见屋内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道,“殿下请在屋外等等。”涅罗无意偷听,便站在门外,却也不巧听见了交谈声。
显然是刚才唤她的那个男声小声道,“按照我说的方子时辰吃药,半年后再来找我。”然后是一个小小的,非常低柔的女声答了一句,“好。”
涅罗想大概是哪个不想被人知道的江湖世家或者名门贵族有隐疾来求医吧,未曾多想。然而当听见稀稀落落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时,涅罗却仿佛感觉到自己和什么重要的东西错过了一般,心悸了一下。没来得及深思,就看见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个青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拱手道,“日嘉公主殿下,久闻不如一见。”
涅罗微微颔首,“涅罗一直想着该亲自来,但是军中事务繁重,怠慢了先生。”
“不敢不敢。”
男子抬起头,涅罗才得以仔细打量他。无愧于南国人的特点,皮肤细腻,五官秀气。看来是劳累了许久一般,眼圈微黑,两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男子不避不让的让涅罗看着,嘴角带着一抹自傲的笑。
“想来我的来意,先生早已知晓。”
“可以一猜,但不论如何,我的规矩不能改。”
“我自然会按规矩来,早闻先生在找这味药,不知可行否?”虽是询问,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涅罗抬手,一旁旻叔便递上了一个半尺见方的盒子。
“这是……”和房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疑惑,涅罗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深深的期待,当他刚把盒子打开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如释重负,笑着对涅罗拱了拱手道,“殿下真是我的恩人,请进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就跑向后山,两个隐卫作势欲拦,涅罗摆摆手,便转身进了屋。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和房便回来了。一进门便拱手道,“先向殿下道歉,我费此功夫等着殿下亲自来就是为了这味药,没想到殿下一来就带上了。”
涅罗笑着摇摇头道,“我早知你想要这味药。”
“哦?”和房露出惊异,不由得问,“殿下何时知道?”
“前两次我派的都是普通士兵来,连禾丘山都没能上。后两次,我派了我的亲卫来,便在你门前被羞辱。你知我秉性,一定会亲自来的。为什么你要我亲自来呢?如果说你想要筹码,自然可以让我的亲卫传话于我,但是不行,这是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它在我手上,所以你必须等我亲自来。”
“殿下果然聪慧。”
“非我聪慧,我早知先生想要这味药,想来是给方才那两位送去了吧。”话刚出口,便见和房脸色一变,涅罗道,“先生不必介怀,涅罗无意偷听,况且送出去的东西自然随先生处置,更何况……”涅罗勾唇笑道,“先生莫不是以为它天下独一份吧……”
“什么?”和房大惊道,“你的意思是还有?!!”
“自然。”
和房迫不及待的问道,“在哪里?”
“自然是在我手上。”涅罗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当年师傅一共送我三支,天下再不可能在别人手上了。”
“好!”和房道,“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只要半年后你再给我一支!”
“你可有把握?”
“当年我师傅他老人家对疫病研究许久,早有解法。只要你把我要的药找齐,我有把握!”
“一言为定。”
成功请回和房先生对涅罗来说算是这一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连晚餐都比平时吃得多了些。然而这个消息涅罗并未打算公开,对于战争来说,任何一点助力都算是秘密武器。和房先生被藏于隔离区内,就近研究处理疫病感染者,而且隔离区几乎无人出入,对于保密来说也是一大益处。
涅罗在军营边的小丘上看月亮,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还没看见人,就听见流湘的声音,“一个人躲在这里想什么?”
涅罗懒洋洋的回道,“都知道我躲在这里,还来打扰我?”
“就打扰了,怎么样。”颇为无赖的作风,涅罗也毫不在意。远处几个人影走来,许久未见的阿玛也在其中。“你回来了。”
“是,主家一切都好。夜昭很强,伊德和巫曼一样,很细心。”
“恩。那就好。”说罢,就继续抬头望向天空。流湘毫不顾忌的坐在了涅罗的身边,袅袅则坐得稍远一些,巫曼和旻叔在一旁站着护卫,阿玛回大营去取涅罗的披风。
秋高气爽,云层很薄,星星闪烁在天空中,丝毫不受战争雾霾的影响。曾经有一位大哲学家说过,这个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东西有两样,一个是我们心里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个则是我们头顶的心空。
“战争,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涅罗望着星空,仿佛自言自语。
“没有人会以为那很简单。”流湘难得正经了一回,其实,流湘是很值得信任的人,虽然常常很脱线,但是在大事上很稳重,小事上也很细心。
“我们,该怎么赢呢?”涅罗喃喃,伸出手,像是要把星星握在手中,“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冷兵器的时代,好遥远。”
“你麾下的军队里,有许多人是第一次参与战争。你这个主将都这么没信心,他们还能依靠谁?”
“恩,也对。”
“殿下。”袅袅出声道,“请您千万不要看低您自己。”
“我不会输的,也不能输的,我明白。”涅罗摇摇头,忽地又笑了。她很少这样笑过,像个孩子,旁边的人看得都愣住了。在他们眼里,涅罗一直是沉静的,稳重的,没有人把她当做孩子对待。涅罗在注视中站了起来,伸开手,指着天空说,“我的名字,会镌刻在天山最高的山峰上。”说完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流湘和袅袅面面相觑,袅袅摇了摇头,流湘咬唇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