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传说》凤雏先生9

23、君臣忌

　　鸾儿是虚时有孕，胎象不是很稳。整个天波府和东宫都紧张的不得了。可他们再怎么关心也不如杨文广能在身旁陪伴。
　　自她得知有孕以来，杨文广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原因鸾儿也听说了一些，秦州西北边境西夏党项人骚扰不断，皇上已经派兵去镇压，但效果并不明显。
　　皇帝老爷焦躁不安，自然所有武将重臣都要当磨心使。从早到晚的议事，说的都是些车轱辘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听闻昨夜宰相丁谓的进言，皇上已经采纳，相信第二天宣个圣旨就会结束。杨文广为了鸾儿开心，出门前就告诉她今日能早些回来。

　　但事实是杨文广直至深夜方归。
　　“饭都凉了，妙语去热一下。”
　　“不用，我在宫里吃过了。”
　　鸾儿脸上流露出一丝的失望，但旋即消失，她看着杨文广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一定是有烦心事。
　　“怎么啦？还有什么是我们第一公子解决不了的？”
　　杨文广望着大病初愈的鸾儿，心里极为歉疚。这样的身子还要孕育一个新生命，而现在他又要告诉她，他不能在最重要的时刻陪伴她。
　　“文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
　　鸾儿眼神黯然，声音哀苦，难道她已经猜到？是啊，他本就瞒不了她什么。
　　轻轻牵起她到床边，抱她在膝上，低头看着她还是平坦的小腹，道：“你父皇派我出征西夏，狄青将军为主帅，我作先锋。”
　　“为什么一定要你？”
　　“皇上要的不只是驱赶党项人，皇上要西夏二十年内西夏无力东扩。”
　　“那意味着。。”
　　“意味着我作为先锋要长驱直入，很可能与大部队无法联系。。”他忽然止了话头。他不该讲这些事让她担心，立即转了语调，“不过也不会太危险啦，西夏兵我也交过手，不足为惧。”
　　他这故作轻松也太假了，可她怎么能白费他这份心，“你两个月就能平叛，打个西夏肯定没问题，我知道你。。你一定能回来。”
　　她也想让他安心，可发红的眼圈却将她的心事袒露。
　　环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道：“不会有事，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嗯。”鸾儿一边点头，一边擦去眼角的泪珠，却被杨文广发现她手背泛红。
　　“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
　　“怎么会烫到呢？”
　　“哎呀，就这一点没事啦。”
　　“妙语！”
　　妙语自从上次因疏忽被训斥，就再不敢违逆杨文广，立刻从外室走进来回禀：“是今天公主殿下在厨房做饭时不小心烫伤的。”
　　杨文广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桌饭。。心里百味陈杂，“学了多久？”
　　“就这半个月。”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你做的？”
　　“一餐饭而已，又没。。”
　　后半句被他的吻淹没，但并未执着，更像是惩罚的轻咬，“不许再委屈自己，听到没有？”
　　“嗯。”鸾儿轻抿一笑，复又认真道：“你今天没尝到，那就等你回来，我再做给你吃。”语气虽然轻松，但抓着他的手不由得收紧，心里默念，千万别让这次的错过成为终生遗憾。

　　由于即将入冬，狄青的作战计划是速战速决。杨文广身为先锋受命带一万精兵全力深入西夏腹地。
　　西夏地处大宋西北，地形复杂，城池分散，都城兴庆，土地富饶。掌权者为太后没藏氏，为防权臣危及皇室根基，重文轻武已十余年。面对宋朝的正式进攻，仓促间点了三位有经验的老将应战。
　　打探清楚对方的部署后，杨文广决定将一万人分为十队，每队一千人，忽合忽散。战术变幻之多，在外人看来几乎毫无章法。必要时一万人尽在主将麾下，可一旦战机出现，杨文广便将整军打散，极端时，身边只有几百人的护卫队，甚至并未留人策应。
　　这样灵活的打法让那些老将军真是又恨又怕。他们打仗这么多年，头脑里已经有很多定式，突然要应对这个滥用兵法的毛头小子，真是吃了很多亏。更惨的是体力和精神都浪费在杨文广身上，待到狄青的主军杀到时，他们早已无心反击，只能任人宰割。
　　因此，京中捷报频传，皇上大喜，早早的下旨说，只要杨文广一回京就加他为右散骑常侍，官居正三品。
　　鸾儿的消息都是极兰教的一个人带给她的，有时候还比皇上得到消息快呢。其实在鸾儿心里，文广当多大的官都不重要，能平安就行，只要他能平安。

　　隆冬时节，战事进入胶着状态，杨文广担心天时不利宋军，便退入了城池。春暖之际，西夏军本想偷偷埋伏杨文广的这座孤城，却被他玩了招金蝉脱壳，大伤元气。三月，太后没藏氏与大宋使臣签订合约，二十年之内绝不出兵大宋。消息传回，自然是普天同乐。
　　但极兰教的人给鸾儿带回了一个坏消息。杨文广在进入宋境一日后失踪，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怎么会失踪呢？战争都打完了，还能有什么事？再说，也没有其它的消息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说这句话的是刚刚走进来的姜公。
　　“你确定？”问话的是从暗处走进来的穆桂英，原来每一日她也在此处等她儿子消息。
　　“我派出的人给了我同样的消息，我猜狄将军是怕出事故，所以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师父，失踪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文广已经。。”
　　“不是，广儿是我的嫡传弟子，不会轻易被人挟制。公主你千万要控制情绪，当心腹中胎儿。”
　　鸾儿轻轻点头，但心中的焦急情绪却是怎样都控制不住。
　　“八姑父，能移步聊两句吗？”
　　姜公担心地瞥了一眼公主，还是随着穆桂英出了小院。

　　“八姑父，现在有话可以直说。”
　　“不是桂赢你要说吗？”
　　穆桂英轻叹一声，“你怀疑是谁？”
　　“这没办法直说。”
　　“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的时候已经相信了。”
　　穆桂英是不得不信，全军中只有狄青可以调走广儿的亲兵，而狄青身为两朝重臣不会偏向太子或者皇后任意一边，他只会听从于。。
　　“那你打算做什么？”
　　“难道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吗？”
　　看到桂英哀痛的表情，姜公不禁怒火中烧，“你们杨家一个两个都是怎么回事？！你们喜欢吃哑巴亏，我不陪你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们。。”这也许就是姜公最不能理解的人臣之道。在他看来，从老令公到杨宗保，杨家将的死没有几个是与宋真宗无关的。可姜公也明白他们也是热血男儿，他们之所以能一忍再忍，甚至被害战死的原因不过是想保住天波府的老母和妻儿。
　　“桂英，我知道你们有不得已的原因，但广儿是我今生唯一的期待，我不可能放弃。放心，我绝不会连累天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