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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那年夏天(1) ...

  •   卞筱霏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只听到了凌楚云说了三句话,却让她心里更加担心了。问过林子后,她很难想象一个兜里只装了四块五毛钱的人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霏姐,他上次把那个要钱的人给带走了,不会是把人家打坏了吧?不然为什么那个电话又要钱?”
      林子无意的猜测,顿时让卞筱霏变得紧张起来。因为这种事儿,曾经发生过。
      他怎么还是那么冲动?这个自私的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想当然的认为能为我解决困扰?
      卞筱霏越想越失望,她拉上了雅间的门,忍不住抽泣。
      过去的事,还来不及变成回忆,就那么仓促的面对现在,这无疑意味着改变。而这种改变往往不能短时间接受,以至于她当成了过去的错觉。
      凌楚云接到张友根的电话后,取了钱,按照他说的地址,来到城南老城区里的某个老宅里。
      一推开小院的门,就听到麻将洗牌的声音。偌大一栋宅子,仅有一间房间的窗户里,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几道烟尘。
      果然,一推开门便是一阵乌烟瘴气,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围坐在一起打牌,其中就有张友根。
      “哟,根哥,给你送钱的人来了。”一个面对房间门口而坐的年轻人,吐了口烟说。
      “二条……。”张友根丢出一张牌后转身向后看去:“兄弟,你来了啊?”
      “输了多少?”凌楚云从桌上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
      “嘿,你这哥们儿真不会说话,一开口就问输多少……。”坐在张友根下手的一个女人说。
      “还好,三千多,身上没那么多钱,欠了一千多,九饼。”
      凌楚云吐了口烟,拍了拍张友根的肩膀:“这一千多,我替你还了,别打了。”
      “我说兄弟,我这儿手正红着呢,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再说人家根哥都没说话呢。”
      张友根转头看了看凌楚云,笑着说:“没事儿,再打一会儿,才打没多久呢。”
      凌楚云捏了捏鼻子,有些无奈,只好无所谓的说:“行,那我走了。”
      “哎,等会儿啊,钱先借给我。”一听凌楚云说要走,张友根忙转身。
      “借给你?借给你打牌?”凌楚云刚走到门口又转身说:“再看下去我怕我忍不住要打人。”
      坐在张友根对坐的男人听凌楚云这么一说,将手中的牌用力朝桌上一拍,拧着眉毛冷冷的说:“你他妈说什么?打人?有种你再说一遍?”
      张友根忙站起来,生怕二人发生冲突一样,陪着笑脸说:“老朱你别生气,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凌楚云一脸不屑的看着对面那个老朱,冷笑着说:“说过的话再说没意思,就你这一身肥肉,脖子上也别挂什么金链子了,搭条毛巾去菜市场谋个摊位,老老实实杀猪也没人看不起你。”
      “你他妈说什么?”老朱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顿时“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张友根上手的那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小黑,给我揍揍这个不长眼的。”
      张友根压根儿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还没来得及阻拦,小黑就跑到了凌楚云面前拽住了凌楚云的衣襟。
      “啪、啪……。”原本想使劲拽住凌楚云,再狠狠给上两拳的小黑,似乎用力过猛,拽掉了凌楚云衬衫的扣子。
      凌楚云并不想打架,只是伸出了手握住了小黑的手腕:“松开吧,别跟小孩儿似得一言不合就打架,能忍就忍一忍。”
      “你他妈说谁是小孩儿?”小黑另一只没有握住的手用力一挥,狠狠的打在了凌楚云的脸上。
      这一下倒还真打的结实,凌楚云感到嘴角一酸,吐了口血痰。接着,他那只握住小黑手腕的那只手狠狠一用力,直捏的小黑的手腕像是要变形了似得。
      看着小黑吃疼而扭曲的脸,凌楚云摇了摇头说:“找点正经事做做,别整天活着像个垃圾,自己没什么用还专门恶心别人。”
      凌楚云说完用力将小黑甩了一个趔趄,慢慢的脱下衣服丢在麻将桌上对张友根说:“我这衬衫坏了,麻烦给我找件好点的衬衫过来。”
      这一手,整个房间都静下来了。
      “啊……,他……他身上……。”因为这个小冲突,刚才被挤到一边的那个女人突然尖叫起来。
      房间另外几人顺着那个女人的目光,望向凌楚云。
      老朱也一时呆了,肥胖的身体略微往后靠了靠。他们都看到了凌楚云一身肌肉的前胸和腹部还有胳膊上,几道长长的伤疤。一处有缝合的伤疤,两处明显的刀疤。
      凌楚云低头看了看,尴尬一笑:“和你们一样,以前容易冲动,不过几年前我就懂事儿了。根哥,去帮我找件衣服吧。”
      “哦哦……。”愣在一旁的张友根终于从地上拔出了腿。
      “其实我也比较缺钱,还欠别人很多钱,没办法,才找到工作。”凌楚云坐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一边点钱一边说:“玩玩牌其实没什么,但是根哥也没有工作,就算玩也别玩那么大的不是?”
      在场的老朱小黑和那个女人都有点傻了,眼前这个小子,刚才还一副冷酷的样子,这会儿却像个唐僧一样婆婆妈妈的絮叨:“刚才我说话也有点儿重了,你们也别介意。话又说回来,你们和根哥都是朋友,但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当不是?大家伙要是有俩闲钱,一起做做正经生意不也挺好?何必从左口袋往右口袋掏呢?喏,这是两千块钱,你们数数。刚才根哥欠的,我先替他还了,余下的,现在也到中午了,大家愿意的话一起凑钱吃个饭。”
      凌楚云并不认为自己像个能感化世人的菩萨,人家几十年养成的毛病哪是三言两语絮叨两句就能改掉的。这几个人都与自己年龄相仿,就算老朱也大不了几岁,自己更谈不上什么说教。每个人有自己的路,总有相遇的路口,总不乏问路或者指路的人。
      或许出于面子,大家还是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对于张友根,凌楚云倒是用心的劝了两句。不过大家更好奇的事他身上的伤疤。
      凌楚云也是敷衍两句,只说是以前不懂事,年轻气盛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被一群混混狠凑了一顿。
      这些年,看过他伤疤的人,都会问起它的来历。以前它愿意说,似乎它是一段让人值得自豪的往事,让人称道的荣耀。
      而这两年,他越发的觉得这就只是伤疤,任何关于它的问题,都是在撕扯这道伤疤。并不是它有多么的不值,也不是它有多么的让人后怕,而是它总能让自己遗憾,假若我们青梅竹马多好,那样自己不会让她经历那些伤害,也不会让她因为这几道伤疤而自责许久。
      他的大学时代,是个个性飞扬的时代,各种不安分的情愫于一夜之间爆发,他从小的嚣张跋扈在大学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打架斗殴似乎都是必修的课程,每一次的冲动就像是一场考试,他曾无数次的享受着交完答卷后的酣畅淋漓。直到那年夏天,他开始害怕这样的考试。
      那年夏天,凌楚云攒足了路费,背着家人独自去了N市。如果不是他最后奄奄一息的躺在医院里,家人甚至还以为他在学校勤工俭学。
      对于卞筱霏那个来路不明的男朋友,他从看到第一眼时,就感到厌恶。或者,即便不是那个人渣,换做别的男人,他也会一样的感觉厌恶吧。
      可自从他看到卞筱霏哭的那么伤心时,他决定找那个男人算账。
      那天他进了那间乌烟瘴气的房间时,心生恐惧。
      满地的针管、锡纸、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逍遥丸无一不是触目惊心。那天,他原本的冲动和灵魂一起被瞬间抽空。
      房间里的两张大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男男女女,一个个的表情狰狞。
      一个女孩儿脱得精光,不停地摇头,脑袋几乎都扭到背后。
      两个男人在胳膊上扎着针管,翻着白眼出奇的享受。
      还有一男一女似乎是比赛似得,将粉末状的东西铺在锡纸上,捏着细小的管子沿着捏好各种形状的粉末一口气吸入鼻孔中,些许粉末粘在鼻孔周围,似乎害怕浪费似得,再蘸上水水和开,又一口气猛吸。
      那种□□肮脏的画面,他至今都还记得。
      或许他不再冲动,或许他已经把冲动理解成了勇气。他呆滞了几秒后,回过神来,冲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抄起沙发上的那只白色的皮包就往外冲。
      冲出门的那一刻,他的双脚就一直在哆嗦,小腿肚子抖个不停,他再也拿不出在学校球场上奔跑的速度,直到他被持着砍刀和钢管的人追上。
      先是一个人冲上来,将他打到后,又接着跑。很快又有持着钢管的人追上来,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后已经满脸是血。
      最后追上的人越来越多,他干脆与人厮打起来。
      再后来,身上挨了几刀深可见骨,他仍然死死的搂住那个白色的皮包。
      警察赶来时,他已经晕了过去,奄奄一息快要死掉。可怀里却死死的揣着早就被血染红的白色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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