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帘动荷风

8、孤山冷月

　　箭很快，带着划破风的力度。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叶朝彻也没打算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箭划过长空，来到自己面前，直取心口。然后莞尔一笑，用手轻轻地握住了箭。
　　箭很毒，没有刺破手，却把毒深深地浸在了骨肉里。
　　“哼，辽人也玩这种把戏！”叶朝彻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随手把箭扔在了一边，抬步进入了阵眼。
　　玩味地绕着石阵走了一圈，叶朝彻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像逗小猫小狗一样，轻轻地点点石阵最下面的一块。
　　用力一推，只是一根手指的力度，竟使看似百吨巨石轰然之间错位倒塌。这庞然大物，没有重量？
　　那你可以试试上面小块的石头，大概要四五个壮汉同时去拉，也绝对拉不动丝毫。
　　轻轻用手掩了鼻口，挡下因巨石碎裂扬起的灰尘，叶朝彻微微皱着眉，退出了石阵。掌心开始微微发痛了。
　　没有迟疑，叶朝彻向着赵桢的方向飞快掠去。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叶朝彻心底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这次他又赌对了。
　　“你这么快就解决了？”赵桢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叶朝彻后说道。
　　“怕你撑不住死了！”叶朝彻依旧毒舌。
　　赵桢没有接叶朝彻的话头，只是轻轻地拉过马，让叶朝彻骑上。
　　叶朝彻摇摇头，说道：“你先走吧……”
　　话还未完，突然阵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顿时人仰马翻，宋军乱做一团。
　　“王爷，咱们有人倒下了！风里有毒！”身后有人喊到。
　　两人本是相对而站，顷刻间的风沙弥漫住双眼。虽然看不到对方，赵桢还是准确无误一把扣住叶朝彻的命门。
　　“你又背叛我！”赵桢的声音隐忍着痛苦。
　　看到自己的手握在赵桢手里，叶朝彻也不挣扎，“你又不相信我？”
　　两人穿过风沙，渐渐看到对方的眼里。叶朝彻的眼里暗沉无波，只是嘴唇微微有点颤抖。
　　“风里没有毒，只是太大了，他们撑不住而已。”叶朝彻说道，“向着风来的地方走，就能走出阵。”
　　“向着风走？王爷，不要信他！”士兵们都叫了起来。
　　“我信他！”赵桢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一手拉了马，一手还拽着叶朝彻不放，坚定地向风中走去。
　　多数人还有点犹豫，跟还是不跟？也许前面是地狱，抑或是能逃出升天？
　　齐格带头跟随赵桢而去，他不信任叶朝彻，但他永远跟着他的主子，即便是死。

　　“你干么拽着我，想拉我作垫背的？”叶朝彻此刻似乎心情大好。
　　“对！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赵桢咬牙切齿道。
　　“生不同时，死同穴？”叶朝彻不禁挑眉，唇边不知何时挂了一丝戏谑的微笑。
　　“你不是想从你师傅那逃走么？好！我答应帮你！”赵桢停下来看着叶朝彻，说：“所以，你以后就只用给我使这种手段，要是让我看到你再向别人说……”
　　“我没有说什么啊？你不要老是这样想我！真是仁者见仁，淫者见……”叶朝彻突然痛苦地皱了下眉，话说不下去了。
　　只是太快，在这漫天风沙中，瞬间即隐。
　　赵桢也不再搭话，只是把满满的笑容绽放在英俊的面庞上。
　　看得叶朝彻也不禁开怀而笑。
　　遇到突如其来的灾祸时，最好还是相信那些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仁和，明阴阳、懂八卦、知奇门、晓盾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比管仲、乐毅之贤的人。他们总是比较容易找出出路。
　　就譬如现在，赵桢他们重见天日，虽然灰头土脸，但是好歹活了下了，又重新闻到了清新的空气，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想到大破辽军的迷阵，宋军气势大增，大家一片欢呼。
　　赵桢也是笑得开怀，回头看向叶朝彻，笑言：“叶朝彻，这次我没辜负你，你也没有辜负我！”
　　叶朝彻看着赵桢的笑脸，真的如此明媚么？竟然耀得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叶朝彻突然悄声无息地软了下去，滑落在赵桢的怀里。
　　赵桢上前一把抱住叶朝彻，将其拉入怀中。
　　赵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也稍许模糊。刚刚就觉得叶朝彻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翻开叶朝彻的手掌，里面已是全部变黑。
　　一片欢歌笑语中，只有赵祯死死地抱着叶朝彻，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朝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