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太危险》左岸慕斯

9、小蕊

　　珊瑚看着体如筛糠的丫鬟，肚子里觉得好笑——有胆子做没胆子担当的家伙。

　　越老爷把越泓绑在这里不许人管，听这丫头的语气，八成是私底下和二少爷有情，看到越泓受伤忍不住进来照顾。幸好自己是顶替王秀瑜嫁过来的，对越泓没什么心思，若不然这个丫头的行径不是往新少奶奶眼里揉沙子吗？

　　虽说自己是顶替的，可是遇上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不然传出去还让她怎么立足？

　　“你叫什么名字？老爷吩咐不许人管二少爷，你不知道吗？”珊瑚不阴不阳地问道，垂目打量，这丫头正是好年华，水葱一样的人儿，身段玲珑。

　　头上梳着双丫髻，只有一双红绸带系着，没有别的首饰，身上是桃红素面棉裙，外罩水红洒花比甲，腰里系着同色丝巾。

　　二少爷大婚，家里的丫鬟也跟着穿得鲜亮，全换了这身行头，避了二少奶奶的大红，看着又喜庆。

　　伏在地上的丫鬟颤声道，“奴婢名叫小蕊。”她也自知惹祸，怕被拖也去打顿板子，再发卖出去，想到这些更是怕的厉害，忍不住哀求道，“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少奶奶宽恕奴婢这一回，少奶奶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珊瑚越过她看向越泓，越泓也正看着她，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映进来照在他脸上，照得皮肤更显苍白，一双眼睛却黑漆漆地骇人，像藏了什么妖魔在里边。

　　珊瑚定定地望着越泓，唇边弯出一个凉薄的弧度，话却是对小蕊说的，“我这位二少奶奶进门，今儿才头一天，你就给我闹了这么一出，让我如何饶你呢？”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小蕊听了更是心惊肉跳，钝刀子割人最疼。

　　“二少奶奶，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奴婢这一回吧。”小蕊膝行过来，伏在她脚下哭道，“奴婢是看二少爷撞破了头，又流了血，怕有个万一，才进来替二少爷擦脸的，奴婢下次不敢了，二少奶奶明鉴……”

　　“就你是个有心的，”珊瑚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别人都是冷心冷血不管二少爷死活的？”

　　小蕊脸上血色褪尽，咬咬嘴唇，再次伏倒，叩头道：“二少奶奶，奴婢受过李姨娘和二少爷的大恩，奴婢不过是尽一个下人的本份，为主人尽忠。二少奶奶若是生气，奴婢愿受责罚，只请二少奶奶悄悄地处置奴婢，不要惊动老爷夫人。”

　　“越家有当家主母，如何轮得到我处置你？”珊瑚冷哼一声，这丫头真恶毒，若是她不禀明夫人自己作主，回头必定要被扣个目无长辈的帽子。

　　“二少奶奶，二少爷身上的伤才好，经不起折腾，若是您禀明了老爷夫人，奴婢怕连累了二少爷……”

　　“二少爷身上的伤才好？”珊瑚的目光扫过越泓，隔着衣服也看不出什么，“伤了多久了？怎么伤的？”

　　“伤了一个月多了，是老爷打的。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二少爷不肯踏实养伤，好不容易伤结了痂，就被他挣裂，所以才拖到现在愈合，”小蕊抹了一把眼泪，“奴婢不敢欺瞒，二少奶奶若不信可以验看，二少爷身上还留着伤疤印子呢！”

　　“老爷经常打二少爷吗？”一个疯傻的儿子也值得计较，这位越老爷当父亲当得也小气。

　　小蕊犹豫好大一会 ，才道：“二少爷喝了酒好犯糊涂，老爷气不过才会打二少爷。这次打二少爷，是因为二少爷放走了刺客还打伤了家丁……”

　　珊瑚听得心神一凛，忍不住追问，“是刺杀越……大少爷的刺客么？”

　　“正是。那天正是李姨娘的生忌，二少爷在幽兰苑为姨娘点花烛，不知怎么地就闹了起来，那些下人说刺客进了幽兰苑，二少爷打了他们不让进。”小蕊哽咽道，“大少爷当时流了好多血，大少奶奶吓得直哭，老爷带着人去幽兰苑，硬撞开的门。然后二少爷拦着不让进，老爷恼了，就拿鞭子打了二少爷，若不是夫人拦着求情，只怕……”

　　珊瑚震动地望着越泓，他警惕地回望她，嗓子里又发出气流涌动的声音，恰如那日她逃命时的光景。

　　没想到因为自己会给越泓带来一顿毒打，虽然她恨越澎，连带对越家的人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自诩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越泓的事情是受了她的算计，对于一个疯子，她的做法并不心安理得，是她亏欠他一回。

　　越泓的半边脸又被血水污了，珊瑚说道：“二少爷的伤不上药不行，快去拿止血药来。”

　　小蕊怔了怔，不敢相信，“二少奶奶不处置奴婢了？”

　　珊瑚蹲下来，洗着盆里带血的手巾，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回我只当没看见，你出去也别和旁人胡说。”

　　小蕊破涕为笑，“谢谢二少奶奶。”趴着磕了个头。

　　“还不去拿药？”珊瑚撵着她去了，拧干手巾，替越泓擦脸上的血，见他目光凶恶地瞪着自己，唇角弯了弯，“你别怕，我只是帮你……”话未说完，靠近他的手上先传来痛彻心肺的疼痛，不禁惊叫出声，“啊——”

　　越泓咬住她右手腕子，眼中的凶光宛若野兽咬住了猎物，狠得要咬下一块肉来。

　　“放开我……”珊瑚疼得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另一只手掐住他下巴使力一掐，逼他张嘴，才将手解救下来。

　　手腕上整齐一排牙印，血淋淋地往下滴血，再晚些只怕这块肉就被他咬掉了。

　　珊瑚心里翻起一股怒火，咬牙瞪着他，越泓的嘴里全是她腕子上的血，白生生的牙齿染得通红，衬得他脸上的笑狰狞癫狂。

　　珊瑚很有打他的冲动，但是刚听小蕊说越泓因为她挨过鞭子，愧疚使然，决定不同他计较，不过这一口咬得真深呀！轻轻一拭，鲜血立刻涌出，疼得钻心入肺！

　　“二少奶奶……”小蕊取了药快步跑进来，低头看到她一手血，吓了一跳，“二少奶奶，您的手……”

　　“止血药拿来了吗？”珊瑚站起身，不想再和疯子计较，这一口就当时还了他那身鞭伤。

　　珊瑚自己清理伤口，让小蕊给越泓上药，自己擦了伤口给自己上药，不过伤处血流太多，药末才洒上就被血水冲散，只能再敷一遍。

　　小蕊看到，有些焦急，“少奶奶，您的伤很严重，奴婢去帮您找个大夫吧。”

　　“大夫来了也是这样止血。”珊瑚自己多洒了些药末，拿干净布条勒得结结实实，一只手不好打结，让小蕊过来替她系好。

　　“二少奶奶，伤成这个样子，您都不怕疼，真是好样的。”小蕊佩服不已，“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叫哭起来了。”

　　珊瑚吃苦受累多了，对于这些疼痛也不似寻常女子柔弱好哭，经小蕊一提才想起自己此时顶替的王秀瑜，弱质纤纤的大小姐，哪有受这么重的伤也不皱下眉头的？

　　再装疼怕是不像，只能笑笑遮掩道：“哪有不怕疼的？可我不能哭呀！今日头一天做少奶奶，要是哭鼻子怕是不吉利，再疼也得忍着不是？”她自己理着袖子遮住腕子上的伤，“行了，你去给二少爷上药吧。”

　　越泓脸上虽然有几处擦伤，倒不重，不上药自己也止了血，只有额角上伤最重，小蕊替她擦了血上药，又拿布条裹住。

　　珊瑚冷眼瞧着小蕊忙活，越泓仍是一副凶恶相，眼睛瞧着她，显见是对她有敌意，难道他是认人的？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担忧——若是他认出了她，知道她是刺杀他哥哥的凶手，只怕她的处境堪忧。

　　珊瑚越想越觉得不安，踱到廊檐下，看着那株绿叶葱郁的石榴树，心里七上八下。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当日她是女扮男装，连越澎这清醒的都没有认出她来，难道越泓这个疯子能认出来？他若能认出来，就不是真疯了……

　　正胡思乱想着，小蕊已经退出房来，回道：“二少奶奶，奴婢已经替二少爷敷好了伤，把他安置在床上了。”

　　“嗯。”珊瑚应了一声，回过神，“小蕊，你侍奉二少爷多久了？他是不是常常伤人？”

　　“奴婢侍奉二少爷差不多两年半了。二少爷就是喝醉了或者酒瘾犯了，谁拦他他就打谁，平日里他自己待着，并不会随便不会打人，真要不小心碰到他，赶紧走开就是了，二少爷不会追着打。”小蕊以宽她说道，“二少奶奶新来，二少爷和您不熟，才会伤您，等以后熟了，他就会认得您了。”

　　听她这样说，越泓咬她、敌视她不是因为认出了她，而是因为眼生，想想也是如果他是装疯，如何瞒得过他的家人和身边的下人？是自己心虚了。

　　珊瑚淡淡一笑，“这么说，二少爷是认得你的。”

　　小蕊闻言，小脸立时白了，颤声道：“二少奶奶……”

　　这丫头会错意了，珊瑚没有吓她的意思，温言道：“我没旁的意思，你侍奉二少爷时日不短，摸清了他的脾气，二少爷又愿意你侍奉不打你，那么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二少爷的饮食起居，你可愿意？”

　　小蕊福了一礼道：“二少爷没打奴婢，不过是奴婢侍奉得久，又是李姨娘回了夫人指派奴婢过来侍奉二少爷的。”她的言下之意是指越泓顾念亡母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珊瑚想起方才她说的话，“你说二少爷和李姨娘对你有大恩？”

　　小蕊回道：“那时奴婢还是个粗使丫头，奴婢的娘病了，奴婢不能回去看，急得躲在角落里哭。是二少爷发现的，问了奴婢为何哭，还替奴婢跟李姨娘告假，让奴婢回去看娘。李姨娘赏了奴婢五两银子给娘请大夫，并准了三天假，让奴婢去照顾娘。李姨娘和二少爷的大恩，奴婢到死也不敢忘。”

　　这样听来，对越泓是很忠心的，想必受越泓的牵联，也会对她这个二少奶奶有些许忠心吧？

　　“知道感恩，是个好丫头。以后就好生侍奉二少爷报恩吧。”珊瑚赞许地笑笑，话锋一转，试探道，“家里的朱姨娘似乎很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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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泓（得意）：我说过会咬你的，现在信了吧？
珊瑚（泪眼）：后妈帮我安排咬回来！
越泓（坏笑）：不用麻烦那个家伙，我就在床上呢，直接过来扑、咬……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