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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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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展昭伸手拽住白玉堂,只觉头隐隐有些作痛,这两人交手也不看时间场合,此时已近五更,天色微明,再过片刻,寺内随处会有僧众走动,这树下还躺着两具尸体,让人见此情景,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自己和关月尚说得过去,白玉堂就难免麻烦了。展昭不擅劝架,心知劝了这两人也未必肯听,只得又道:“白兄不是来助展某查案的吗?关大人想必也是为公事而来,如今两位有此雅兴切磋剑法,请继续,展某要先行一步。”说着松了手,转身而去,料着白玉堂定会跟了来。
果然一见展昭离去,白玉堂顾不得与关月斗嘴,只“哼”了一声,也不再看对方一眼,紧随在展昭身后,待走远了,方问道:“猫儿,你可是有什么发现?那两个被害和尚的事,不理吗?”
展昭屏息宁神,确定四下无人,才低语道:“那两个僧人,被害至少也是两个时辰前的事,而且那里并非案发现场,尸体是被人从别处移来的。”
白玉堂奇道:“我方才查过他们的尸体,果然被杀有一段时间了,你只看了一眼,竟也能知晓,只是如何确定那里并非是他们被害之所?”
“现在正是六伏天,人死之后两个时辰内血液不会凝固,如今这两人致命伤处血已凝结,应该不是才发生的事,若他们是在此处被害,地上必定会有大量的血迹,如今尸体周围干干净净,可知不是案发地。既然刑部的关大人也在此间,这案子他自会料理,你我插手多有不便。”展昭并非不想理会,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何况有关月在,除非情况特殊,一般此类案件都是先由刑部来接手的。
白玉堂微微点头,又有些不服道:“你不觉得姓关的小子来得也太巧了些吗,半夜三更潜入大相国寺,还偏偏出现在罗汉堂这里。。。。。。”
不等白玉堂说完,展昭略带不悦地叫了声:“白兄。”却又不再言语。白玉堂细一思量,已明白他的意思,方才说的话有些问题,自己和展昭不也正是如此吗?既然他们是来查案的,那关月是刑部的人,也必是为了什么案子而来。展昭是诚挚君子,将心比心由己推人,自然会对自己怀疑关月感到不满,想到此也住了口。
展昭见他默然不语,暗暗称奇,此次与白玉堂相见,感觉和以往有些不同,原本那个对自己怎么都看不顺眼,无理也要占三分的白老鼠,这次的表现称得上大度了。
有些事刚到开封的白玉堂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展昭却清清楚楚,心想还是说个明白,宋大人的案子所剩时间不多,今晚夜探大相国寺,并非一无所获,看来还有必要来几回,有了白玉堂相助,凡事都多几成胜算,遂笑笑解释道:“半月前,高丽来到大相国寺修行的逸空大师被毒杀,逸空大师虽是出家人,却是高丽王的王叔,他久慕中原佛法,两年前来此修行,不想遭遇横祸,朝廷震惊,也为了对高丽有所交待,命刑部彻查此案,关大人夜探大相国寺,多半是为了这事,那两位僧人被害,可能也与此有关吧。”
两人说着话,脚下未作停留,不一会便已离了大相国寺,忽听白玉堂惊道:“猫儿,你受伤了?”借着拂晓一线曙光,见展昭衣衫上有一片褐色。
看着白玉堂又急又惊地盯着自己,展昭也是一怔,慢慢的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早先孑然一身闯荡江湖,后又到开封任职,受伤总是难免的,除非回到府内,在外受伤再多再重也只能一人苦忍。自从为了“御猫”的封号和白玉堂纠缠在一起,生了不少事,对此展昭非但不觉厌倦,反倒渐成习惯,外出办案身边多个人,也多得一份关心,虽然有时也会多些担扰。此刻见白玉堂如此紧张,对自己的爱护之意溢于言表,自然心里也十分感动,忙道:“白兄,展某没有受伤,这是他人的血溅在衣衫上。”
白玉堂放下心来又不解的问道:“你与人交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展昭这才将与他分手后的情景详细说了一遍。他在鼓楼上查探也未觉有任何异常,正要离去之际,无意间瞧见不远处有个黑影一晃而过,那人身形极快,显然是个高手,便跟了下去,一直追到寺后的塔林处,那里是历代高僧圆寂后火化成舍利子,安放在此。
那人一入塔林就停在最大一座舍利塔前,似乎在等什么人,展昭心中一动,此人也许等的就是那名死去的杀手,想到此,故意露出些声响,却并不现身。那人听了沉声道:“阁下既然来了,想必任务已完成,人头留下,银票在罗汉堂降龙座底下。”
展昭心里暗自好笑,也不搭言悄悄潜近,正要出手之际,那人已觉有异,突然叫道:“站住,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展昭哪里理会他的威胁,一想到对方多半就是买凶杀人者,那份与宋大人案件息息相关的证据也许就在他身上,出手更不容情,身形一掠已到此人身边,巨阙一招四式,将这人前后左右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那人的功夫不错,但明显近身相博经验不足,初见展昭出剑,剑气只在身侧,并未击中自己,心中窃喜,以为对手剑术不过如此,忽听有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当心。。。。。。快走。”猛然省误,对方意不在伤人而在擒人,心中一急,手中的□□挥出,想强行闯出,不想退路都已被巨阙封死,那人的内力逊于展昭,□□撞在剑气上,险些儿脱手。
展昭只一招,已牢牢控制局势,正要将那人拿下,忽听有人出言提醒对手,紧接着两条软索已袭至身后,缠向自己的双脚。展昭知道对方来了帮手,单手一捞,已将软索抄在手中,用力一收,却纹丝未动,暗道来袭者功力好生厉害,又感觉不对,绳子的另一头,并非是由人控制而是缠在什么东西之上,原来偷袭者将两根软索一头缠向展昭双脚的同时,另一头扣到了舍利塔上,除非将整座塔一同拉起。
心知上当,忙将软索放开,此时一柄剑已近后心,展昭临危不乱,身子一侧,巨阙反手刺出迎向那把剑,瞬间两人已交手数招,如此一来,却给了被困的人喘息良机,剩势破剑气而出,转身就逃,身形几个起落,投入茫茫夜色之中。身后偷袭之人似乎早知展昭的厉害,他为救人而来,一见那人脱身,也不再斗,撤剑便走。
展昭岂容他走脱,巨阙光芒一盛,直逼对方,那人轻功也甚是了得,剑气近身,并不招架,闪身避向身侧的一座舍利塔后。展昭冷哼一声,剑随身行,依然直追那人,那人眼见摆脱不了,再次掠向一旁的另一座舍利塔,两人在这塔林间各展轻功,你追我逐,展昭虽有心出剑,但也顾着这里是高僧圆寂后埋骨之所,巨阙剑气锋利,唯恐损坏了塔林中的舍利塔,出手留有余地。
一追一逐之间已接近塔林边缘,只要离了此地,便再无顾忌,就在将出塔林之时,展昭忽觉脚下触动了什么,只见那人身形一矮,数枝暗气四面射来,未料此处也布有机关,待到挡开这些暗器,那人已然椋出一丈之外,眼看就要脱身。展昭一急之下全力施为,巨阙快若闪电,直盯那人左臂,只要他回身招架,便可将其拦下,谁知那人一心只想脱身,竟对此不管不顾,拼着受了一剑,鲜血溅到展昭衣衫之上,却借着一剑之力,飞出塔林。
展昭还欲再追,见那人回手扔出一枚东西,落地炸开,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而走,闻着昏昏欲睡,展昭一惊,只能放慢身形,屏息静气,等到香气散开,那人早已去远,追之不急。
展昭见时光不早,留在此地也无济于事,只得先回罗汉堂,果然在降龙座下取到数张银票,一看之下也不禁愕然,整整五万两银子。正欲与白玉堂汇合,听到有剑气破空之声从八角亭处传来,赶去一看,借着微明的晨曦,见到与白玉堂交手之人剑法极为熟悉,正是刑部素有“快剑”之称的关月,这才出手阻拦。
白玉堂听他说完,突然拉着上下打量,展昭不解其意,以为不信自己没有受伤,问道:“白兄,你这是做什么?”
白玉堂呵呵笑道:“五爷在看,你这只猫到底哪里与众不同,竟然身价如此之高,细观之下,才觉物有所值,当今天子亲封的‘御猫’,果然非同寻常,五万两银子,这买卖还是值得的。”说着又低声调笑道:“若肯做我陷空岛的猫儿,五爷包你身价再翻一倍。”
展昭甩开他的手道:“展某哪里比得白五爷,身价万贯,就算不能富可敌国,也可敌城了。”一路走来,彼此说笑了一番,倒也不觉寂寞。
一夜未归,开封府众人必定担忧,两人再无耽搁,不到半个时辰,已回到府衙。本应是准备早朝之时,展昭却不见府外大人的轿子齐备,匆匆走入正厅,只见公孙策一人站在那里,一见展昭及他身后的白玉堂,微笑着上前道:“展护卫,你回来了,白少侠,幸会。”
展昭心细,只觉向来淡定自若的公孙策笑容中似乎隐着一丝焦虑,忙问道:“公孙先生,大人呢?”
“大人已去。。。。。。早朝,让学生等候展护卫回府,大人有吩咐,展护卫一夜辛苦,可先行歇息,凡事等大人回府,再作商议。”看着白玉堂又道:“既然白少侠一同回来,也辛苦了,学生这就命人准备房间。”
“慢着,”展昭心知定是发生了意外,否则包大人岂会早于早朝离府,沉声问道:“公孙先生,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公孙策虽得包拯的吩咐,不想让辛苦一夜的展昭回府后再忧心,但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连自己也有些乱了方寸,何况包大人这一入宫,吉凶未卜,能商量的人,也只剩下展昭而已,见他问起,也不想再隐瞒,“展护卫,昨日你离府前去赴约,不久后,有狱卒来报,牢里的宋大人突然死亡,我与大人前去查验,是服毒而死,因此案尚未审结,犯人却已身亡,因此大人一早入宫,向皇上请罪。”
“啊。”展昭听了大为惊异,宋大人一案本已定罪,只因包大人觉得此案疑点彼多,这才请旨复审,不想竟然出了这种事情。犯人入狱之前,身上都被细细搜检,绝对不可能有毒药等物品,而开封大牢的狱卒,也跟随包大人多年,都是可靠之人。此案重审,本就得罪了不少权贵,如今案子未明,主犯突然死亡,包大人岂非难逃罪责?“公孙先生可曾看过,宋大人中的是什么毒?何人下的手?”
公孙策道:“已验过,此毒名为‘千尺红’,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之物,服用后不到一刻,即能至人死地,且中毒症状并不明显,若不细看,会以为是突然猝死而非中毒而亡。据狱卒所言,并无任何人进牢探望,而宋大人死状极为平静,因此学生怀疑他是自己服毒的,只是这毒从何来,却是疑问。”
展昭听他说完,一言不发向外走去,白玉堂身形一动,已拦在他面前道:“猫儿,哪里去?”
“展某要入宫随大人一起向皇上请罪。”展昭平静地答道,“白兄还请自便。”
白玉堂不满道:“请罪?你有什么罪?那人本已被判死罪,如今自绝于狱中,与其他人何干?又不是你毒死他的,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栽。”
展昭冷然道:“展某负责护卫大人及开封府安全,如今人犯未经审理已死在狱中,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一份责任,怎能让大人独自担当?白兄若是还有精力,代展某先去狱中瞧瞧,兴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白玉堂还想阻拦,见展昭面沉似水,心知这猫儿要是认定的事,怎么也劝不回,又见公孙策无阻拦之意,只得又道:“你要去面圣,好歹也等换了衣服再走,否则岂不失仪?”
展昭见自己身上的衣衫污浊,确实不便,回房换了套官服又到前厅,随手将几张银票交于公孙策道:“先生,这些证物,请代为保管。”又象是安慰一般,冲白玉堂微微一笑道声:“有劳白兄了。”匆匆而去。
不知为什么,每每看到展昭着一身红衣,白玉堂总觉得十分扎眼,那身红所带来的责任与沉重感,束缚着那个原本应和自己一样自由自在的人,从最初鄙视到如今的理解,心里早被那人的言行所折服,只是自己却做不到他那样。想到为查案展昭已辛苦了一晚,到头来还要入宫请罪,这朝廷的官,实在不怎么好当,远不如游戏江湖来得快意,若非猫儿心中只为护着那片青天,早就远离这污秽的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