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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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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在空中飞翔盘旋,耳中传来呼呼风声,阿修罗王微笑着抬起了头,端详东方红日初升之地,瞳仁印出更灿烂的金色。清晨的风自由而清凉,阿修罗王肆意享受着吹拂在面庞上的柔和触觉。
飞得很高,淡薄白云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山峦,郁郁葱葱的绿色中,有黑土岩石偶露峥嵘,更有成千上万只夜宿的知更鸟振翅飞起,朝气蓬勃的原野,远远胜过天帝收藏中最美的风景画卷。
每一位阿修罗王在王子时期,绝不是困做在城中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被大群侍从服侍。少年的王子总要花上几十年时间,完成对天界四方边境的巡视,实地见证不同的风土人情,甚至投入边界卫戍的战斗。这样增长的见识,积累的经验,远远强过从空洞的纸张上得来。当然,尊贵的阿修罗族不可能让王子如低等的小贵族一般流浪,新一代的十二神将和族中一位渊博的长老都始终侍奉陪伴着王子的整个旅程。
那是阿修罗王迄今八百年的生命中,最怀念的一段时光。旅途更让他领悟了阿修罗族守护神一职的真谛:为了脚下美丽的大地,层峦叠嶂的雪山,蓝得透明的天空,浩瀚碧海,日出日落,万物平和宁静,这一切,值得保卫至生命最后一息。
阿修罗王笃信,自己也会和历代的先王一样,在一千岁时结婚,再将坚定的信念传承给自己的孩子,一代又一代,驱除敢觊觎的魔族,漠视善见城的轻浮,守护这个天界真正的和平美丽。
伊沙陀山峰在地平线上露出轮廓,正午的阳光热烈,喷火的金红圆球恰巧嵌入了山峰之间,就像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是英雄热血的根源。阿修罗王族血脉中的火焰之力,仿佛得到了相对等激烈纯粹的回应,在他脉搏中汩汩跳动,荡气回肠。
阿修罗王肆意品味,浅浅一笑,指挥天马盘旋低行。只是,当他金色的瞳仁中,映出地上一块半径数里,寸草不生的巨大焦土时,笑意凝滞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震惊,不可思议。
纳迦牵着天马,尽职尽责跟在他的王身后。阿修罗王神色严肃,俯身将手掌贴在地面----原本该有的青草野花,蚂蚁碎石,已经全部化为湮尘惨灰,自他指尖漏下。这块土地已失去了所有生机。
阿修罗王瞳仁深邃,他敏锐地判断,摧毁的力量来自火焰。更准确的说,这是阿修罗族王者才具有,灭绝生灵的能力,甚至,就是他本人之力。
阿修罗王如墨的眉梢皱起,他站定,任由风吹起衣袍簌簌,凝神屏息。
可跟着,纳迦看到王眉头皱得更深----“王!”
阿修罗王摇摇头,面色平静道,“我想用幻力查看,却无法成功,就好像有另外一个我在对抗----同样的力量无法见容。”
纳迦万分惊讶,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拥有和王同等的幻力----怎么可能?守护斗神,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是这个天界最强的力量,在阿修罗王面前,哪怕是四大天王,最出色的武神将,也不过是皎洁明月下的萤火微光。
但他不会对王的判断有任何异议。纳迦信赖地注视着王。他看到,阿修罗王轻轻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掌,修罗刀薄薄如蝉翼,吐泻焰火,从白皙手中升起,那般光华流潋,印得王的眼睛一片雪亮晶莹。
王竟然,要用修罗刀催发最强幻力!
纳迦屏息,以王为中心,修罗刀带起一阵狂风漩涡,吹散了头巾----阿修罗王的黑发在风中飘扬,尖耳挺立。金黄色的眼睛里,如有红莲火焰燃起,烧尽阻挡视线之物----阿修罗王清晰看到,雷炎霹雳,非天之火熊熊烈烈!!在那焰火中央,还站着个人,银色长发夺目刺眼!!
这!!阿修罗王震惊无比。什么人竟然拥有阿修罗之力?!!
只是修罗刀支持的幻力已经到了极限,阿修罗王只能看到一个遥远的背影,下一瞬间,风息浪静,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如冰融化去。他眼前又出现了忠诚的下属,牵着天马站在废墟内守护自己。
阿修罗王长长叹了口气。他略微整理思绪,毅然说道,“我们回善见城,让持国天写信,将失踪那一队士兵所有资料,全部详细整理给我。”
那一天的夕阳西下时分,阿修罗王骑在天马上,满天落霞与孤鹜齐飞。虽然脚下依旧有难得一见的景致,但他心情却和来时迥异。阿修罗王在马背上陷入沉思。他在脑中一遍遍回忆火光电石间看到的那个人影,心中充满疑问。
你,是谁?
同一时刻。天空暮霭血亮,帝释天牵马而行,连发丝都仿佛浸透了朱红,一人一骑被映得如浴血归来的战士,他高大的身形,冷漠的神情,落在小镇居民的眼中更加横生畏惧,连兜售杂物的小贩,也不敢上前搭讪。
这是一个叫布达苇的镇子,属于世袭北方将军管辖下,也是地图上的一处重要给养之地。许许多多平凡的人类,渐渐聚集在这种交通要道驻点周围,形成村落,卑微渡过一生。
帝释天无意在此逗留。战战兢兢偷看他的小孩子也被他当做了空气。只是,当他横穿集市时,忽然听到七弦西塔琴的拨弹声,颤颤悠悠----和乾达婆王的演奏比,如同天上星辰与之地上瓦砾。
帝释天转头。年轻的咏唱艺人对着围观人群中一位黑发人类女子,目光满是爱慕,他弹着琴,热情大胆唱出爱情的旋律。
“----像藤萝环抱大树,把大树抱得紧紧;要你照样紧抱我,要你爱我,永不离分。像老鹰向天上飞起,两翅膀对大地扑腾;我照样扑住你的心,要你爱我,永不离分。像太阳环着天和地,迅速绕着走不停;我也环绕你的心,要你爱我,永不离分。”
帝释天垂目聆听,手中缰绳捏紧,又渐渐松了。银色发丝遮挡下的双眸,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