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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 ...

  •   离离合合,悲悲戚戚。
      未道无情,方是无心。
      愁愁怅怅,凄凄兮兮。
      胸中剜肉,羸亦无力。
      ——《碎珏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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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我拿着手中的卢沙正发呆,却听当头一喝,猛然一惊,刚瞧见裳榆微红的脸上满是不悦,便是连连赔笑。遂听她说:“下月晋王和大公子要回府。夫人要你去二公子那儿一趟,说是让你问伊笥要什么曲子,下月献奏。”
      “我知道便是了,扯着嗓子吓人作甚?”我笑着揶揄她。
      随手将卢沙一搁,便起身向西苑的咏夏院去了。咏夏院原是公子们的近婢的下房,因大公子长年在外,便没有放侍婢在府里,那儿多住的是有渥公子的婢女。一年曹夫人将伊笥予了有渥公子做侍婢,于是也从我这儿住的吟秋院搬到了咏夏院去了。又因她得宠,日日夜侍二公子,便不大回西苑。是因为上月——也便是我头遭见过二公子的前后时日,她不知为何惹恼了二公子才被打回了西苑的东厢房。而我因特别受曹夫人喜爱,一心有意寻个时机收为义女,便独个在这占着东厢房,裳榆和紊琇她们则住着西厢房。
      我推了门,唤了几声,便见一个窈窕淑女走了出来。伊笥一见是我便垮下脸,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曹夫人让我来问姐姐讨《碎珏吟》。”
      她的脸色变了变,越发的白了,过了许久才进屋去取东西。
      黑色檀木的镂花匣子递给我,想必她是时常清理的,没有一点纤尘。我接了匣子,便说了声“谢谢”,只是她不搭理我,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回了吟秋院我才打开匣子。一本极薄的曲谱册子,用一方洁白的花缯包着,封皮上书的正是“碎珏吟”,左下侧着写着几行小字:
      “离离合合,悲悲戚戚。未道无情,方是无心。愁愁怅怅,凄凄兮兮。胸中剜肉,羸亦无力。”
      我瞧了瞧,似乎既不成诗亦不成句,想是作谱之人随意写着玩的吧?也没多心,便翻了后头的曲谱。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了一声“在看什么呢?”我连忙收了曲谱册子,扭头骂道:“像话,竟差点儿吓得我没了心!你能不能以后出现正常点,莫总是像个幽魂般的。”
      裳榆剜了我一眼,也骂道:“我过来了多时,只是你不曾知悉罢了,也只有出个声提醒提醒,却被你这般骂!”
      我笑了笑,连忙赔不是。
      “诶,到底在看甚?”
      我将册子递了递,却没给她,只是说:“夫人让习的曲子,方从伊笥那厢拿来。愿以为是《霓裳羽衣曲》的天籁呢,不想却只是一些上古的乡音罢了。”
      裳榆轻叹了一声,道:“怎么不是舞谱呢?”
      晋府上下除了曹夫人和府中的乐官是会吹卢沙的,便只要我一人了。而裳榆习的是西汉武皇帝的爱妃李夫人擅长的长袖舞,她亦是一个舞痴,成日便只记得舞谱。
      “舞谱倒是没有,却有一个可为你奏出天籁的人儿,要不?”我扬了扬下巴,笑问道。
      她瞟了我一眼,说:“稀罕。”而后又好像是记起了什么,说:“下月不仅晋王、大公子回府,三位义公子也会回来,还有……还有那个袁贼!”
      好心情一扫而光,我将册子包好放回了匣子里,冷冷地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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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大半月竟就这样过去,《碎珏吟》中的曲子我挑了几首练得也差不多了。
      “玉娘,曲子习得如何了?”
      我去取了《碎珏吟》,答道:“玉娘早已习了几曲,也大熟了。只是这册子里多是些抒情咏怀的曲子,太过隽永缠绵。”
      曹夫人点了点头,问:“那你道要吹什么?”
      我稍忖片刻,说:“一为《离骚》,而今霍乱连连,大唐欲颓,晋王心忧,犹如屈原;二为《楚汉》抑或《将军吟》,晋王归来定是凯旋,以此鼓舞心气;三为《空山忆故人》,晋王离府数载,形容上古之大禹,几经家门而不入,夫人定是思之、忧之。最后还需夫人定夺。”
      曹夫人看着我有片刻的怔忡,而后似笑非笑,道:“好。依本夫人看,就《将军吟》和《空山忆故人》吧。食间莫要奏《将军吟》,其他曲子亦要先习着。”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曹夫人起身要走,行了几步却又定住,说:“还有半月,你去让裳榆捡支容易的舞蹈也练着。”
      我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应承了。于是曹夫人刚走,便到铜雀台去寻裳榆。
      古有《铜雀台赋》,便是曹植写其父的铜雀台,赋曰:
      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阕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
      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蝃蝀。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云天垣其既立兮,家愿得乎获逞。扬仁化于宇宙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差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
      永尊贵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皇。御龙旂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
      思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相传三国曹操击败袁绍后营建邺都,修建了铜雀、金凤、冰井三台,以铜雀台收藏美女。曹操虽为枭雄,却为晋王所喜,在王府亦修葺了铜雀、金凤台仿之。铜雀台为舞馆,金凤台为歌坊。
      裳榆水袖长舞,似幻似仙,我真是不忍打扰,于是便远远地站着。可是这眼尖的丫头还是瞧见了我,罢了舞,向我风一阵地跑来。水袖随风而飘,看得我有些迷愣了。大概也是因为太记得这日,她美的仿佛天上的谪仙,我才将她许给了金郎吧?这样一个可人儿,就算我长得再如何,也决不差我毫分。
      “你怎么来了?”
      “哦?”我将尾音稍稍拖长,道:“原来,我是不该来啊?”
      裳榆将我的肩膀一拍,笑骂着:“你这丫头,竟连我这个阿姐也敢戏弄了不成?”
      我没有接话,只是说:“知道错了,我的好——阿姐,行了不?夫人让我来拜你为师,要我学一段简易的舞。”
      她思忖了一会儿,将手一抬,问:“我方才跳的水袖舞如何?”
      “好看是好看,绝对是仙舞,”我恭维地笑笑,却说,“只是太难了,我可学不会。换别的吧。”
      裳榆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打定了主意,奈我如何回她终是地定下的。她摇摇头,说:“不行,就这个。”而后高声唤着,“莸蔹,去取套水袖的行头来!”
      我剜了她一眼,却不好说什么。其实,我的生性亦但说一不说二的,只是裳榆时常有些小女儿气,我怕顶了她的好意惹她抹泪,便只好由了她了。
      我换了衣服出来,极别扭,却听裳榆和几个姐妹都瞪着眼睛叫道“晋王府的‘第一玉人’要易主了”,硬是不让我换回去,便只有硬着头皮随意地摆弄那几个舞姿。
      额头被裳榆一敲,听她呵道:“专心,仔细我去告诉夫人!”
      一群姐妹哄笑,唯听到莸蔹的声音最突出,“行。孰不知曹夫人管教得玉娘最严格,要是让夫人知道了,玉娘可要遭大殃了!玉娘,裳榆的性情你可是知道的,莫惹位‘舞痴’的师傅。”
      我揉了揉额头,瞪了她们众人一眼,只好作罢,乖乖地练起来。
      唯一日下来,我已经是腰肢酸胀得不行。一路归来,连连嗔着裳榆“有心报复”。尤记得半年前我一时兴起,竟拉着她习卢沙。她一心习舞,偏是不愿,我却硬是不依,她只好佯装地随我学学。有一日恰巧被茉苒她们知道了,偷偷跑来听,还未呆上一会儿便呼着“可不敢再听了”归去。为此,害得裳榆被众姐妹笑到如今却还时常提及,她便将这归咎于我的错。我一边搓揉着手臂,一边说:“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能这样折磨我吧?手臂空悬地左右舞动了一天,换做晋王府侍卫中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们也要呼‘疼’了呢,你却忍心!”
      茉苒搀扶着我,掩不住笑,道是“她亦是为你好,才短短半月,学一段长袖舞谈何容易?跳不好可是夫人要责罚的!”
      裳榆大概也是抱歉,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说:“过些时日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有限,一直在赶写《汉宫秋月》,所以放了很久。
    这绝对不是一个坑,我不喜欢有始无终,只是写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现在只写了一点点,各位先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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