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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 ...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警世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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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道:“乱世难苟活。”可是,一晃眼半载过去,还不是如此地忍辱负重地活下来了么?
      此辱不仅是三两日便得极力隐忍地看着袁佞过往却无力拿他如何。更是自来此晋军军营那日起,我便得夜夜伴着袁建丰同床入眠,虽然只是同床,可日日想着身边之人就是杀母仇人的兄长,何不是一种煎熬?
      非但如此,我虽无需像其它侍婢一样做那些下贱的粗活,却不得不日日看那些难以入目的□□之书。袁建丰自我来营中第三日便命人教我习字,两月后他将一本《香媚史》丢给我,竟说:“好好看着、学着,日后好伺候。”
      人人都以为我刘玉娘何其幸运、他袁大将军何其善心,殊不知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虽不是和袁佞同母而生,却腿不了一样的德行。孰知道他有要六龄童女伴眠的癖好、又有谁知道他对我的好不过是他想养个日后可以为他泄欲的肉脔?
      《香媚史》、《圣女经》、《仕女札》……一本一本图文并茂的书,我每日在他面前必须做到“手不释卷”,若是胆敢不堪,便会落得手刺之刑。所谓“手刺”,便是以针扎手心,因伤口微小难以见血、又五指连心——手疼则心痛,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法。也难管我才六岁便能懂得何谓“逆来顺受”了。
      如今的刘玉娘,除了俏生生的容貌,哪点还是昔日的我?往日故人再逢,恐怕亦难以认出我来。何况……故人即故、难再见。如果不是一日变故,现在的我或许还在和阿郎他们上树下水吧?
      阿郎……
      “玉娘。”
      我放下手中的《姬舞图文》,连忙迎了上去。袁建丰将我一把抱起,面年胡楂在我的脸上蹭了又蹭,我对此习以为常,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将军倦怠了吧,玉娘唤人去打水来。”
      忍,为今只能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要我陪他同床那日起,我心念中想到的不是躲,而是迎。我告诉自己:“只要你俘虏了他,袁佞的亡期即日便是。”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还是一个六岁的女孩。这个年龄不应该是不谙世事、一味只知哭鼻子吗?可我竟然自娘亲死后,再也没有落泪。我都忘了,哭和笑有什么不同。
      “是倦怠了。你也早些歇息,明日要随本将军进晋王府。”说话间,他咬住了我的耳垂,轻轻吮吸片刻后才将我放下。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贯地点点头,然后独自安寝。

      ><

      马车颠簸,我稍感不适,便赌气地说:“袁父,我不舒服,要回去!”
      于外人,我唤他为“父”,在内我却仍旧只愿叫他“将军”。我们看似父女,可实在的无伦关系却是多么不堪。
      袁建丰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却毫无余地地说:“不允。”然后命车夫将马匹赶得慢些。
      既然好多了,我也不敢再多言。他对我时好时坏,恐怕一直耍性子只会讨来夜间的“手刺”。那个人能忍受那样的痛苦,何况我还是个孩子——虽然早已没了稚气,可我毕竟只有六岁,本该躲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年龄啊!
      约过了两个时辰,在我昏昏欲睡之际,袁建丰抱着我下了马车。然后我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了晋王府。
      晋王李克用和其长子都领兵在外,王府之中只有晋王次妃曹夫人和次公子有渥在。
      曹夫人是个面相和善的女子,见了我便十分高兴,拉着我的小手问道:“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见到她,我突然想起了娘亲。不自觉间我竟显露了小女儿的姿态,用脆生生的声音答道:“六岁了,我小名叫‘妞妞’,大名叫‘玉娘’,爹爹姓‘刘’,娘亲有幸与夫人同姓为‘曹’。”我天天地笑着,贪恋她手中的温度,“夫人好漂亮!”
      曹夫人听了,笑而无声,只是对袁建丰说:“真是个伶俐的小丫头,本夫人爱怜得很啊,不知将军可否愿意割爱呀?”
      我心中一惊。如果就此离开了袁建丰,我还如何报仇?我连忙泪盈盈地说:“玉娘家住成安,娘亲早亡,爹爹亦是生死未卜,恐怕早已亡于战乱。玉娘如今只有袁父了,夫人快让我回去吧,我还是想和袁父在一起!”
      冰冷的眼泪一个劲儿地流,心里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祈祷:“不要让我回去,留下我,留下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不想回去了吗?是啊,和袁建丰在一起的生活看似不错,可其实是多么的无人道?在那种环境下,不是成为魔鬼、就是被魔鬼整死,可是我不想——两样都不想!
      曹夫人摇了摇头,轻声哄道:“丫头,本夫人这里有吃有穿,你要什么有什么。就安心呆在这里吧,你何必要回那个军营呢?”
      袁建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玉娘,就留下伺候夫人。”
      我低下头去抽泣了两声,轻轻唤叫着“袁父”,没人看到我嘴角那抹不易觉察的笑。
      从此,我便在晋王府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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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这段时间卢沙习得如何啊?”
      “玉娘刚谙熟了一段《一剪梅》的引曲,夫人愿意听否?”
      “嗯。吹给本夫人听听。”
      时光荏苒,如今我已十岁了。
      初入晋王府的那几日,我听闻曹夫人是位多愁伤感的女子,本就想念娘亲,于是我总是一见她便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曹夫人亦是幼时丧母,同病相怜,遂是对我疼爱有佳、每日俱增。如今她已经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而我无论心中是否含有不纯,但却是真心感恩。
      后来我才知道,袁建丰养我、让我看□□,并为为了自己享乐。他早有预算,调选一些聪明伶俐的女孩敬献给晋王的。现在有渥公子身边的茉苒、曹夫人身边的伊笥、还有其它院中的姐妹都是袁建丰送的。就连初次去晋军营见到的和袁佞苟且的女子——楚偲芫,也是袁建丰精心“调教”,打算送给晋王作贴身侍女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心思已经成熟的楚偲芫竟故意不听他的吩咐,暗中与袁佞苟且。既已破处,袁建丰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万万不敢再将她送给晋王的,楚偲芫因此便获了自由之身。
      至于袁建丰那张嘴脸是如何在我面前显露的,其实亦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那日他不知从何得到消息,听闻三载未有归府的晋王要回来几日,于是便风尘仆仆地跑来了。我上一次见他还是未知他对我的算计的时候,时至今日也有两年了。我泫然欲泪地说:“将军,带玉娘走吧,玉娘想伺候您一辈子。”
      而他,只是冷笑,说道:“本将军岂垂涎于你这种村野之色?”
      当然不会“垂涎”,就算我久居晋王府,但也不至于不知成安的第一大丑闻——袁氏兄弟二人为一舞楼伶人相争不下,而那个伶人便是——楚偲芫。如今的楚偲芫确长得妖冶得很。听说她是伊笥的表姐,想必那伊笥也很漂亮吧?
      “难道将军就真的不顾旧情了吗?”我佯装拭泪,委屈十足。心中只觉得如此去揭揭他的真面目甚是好玩。
      袁建丰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两声,却一本正经地说:“你一个小小侍女,不过是本将军花了十文买来的。也佩得起本将军?”
      十文银子?我那日明明看到他给了金娘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银两,怎么只有十文!我竟只值十文!
      “你还是给本将军乖乖地讨曹夫人喜欢吧!休要多想无益之事。”
      那日起,我发誓自己总有一日要杀了他袁氏一族,我还要让他知道——我刘玉娘世间千万金难得,非直十文……
      一曲毕,曹夫人微微点的点头,说:“嗯,吹得不错。梅花之气节表现得很好。”
      “记得伊笥放着一套古曲《碎珏吟》,你应该可以吹好,有时间就去二公子那里要来吧。”
      我恭敬地点点头,心想正好可以去见见这位大美人楚偲芫的表妹、被姐妹们称为“第一玉人”的伊笥。

  •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梅花三弄》(古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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