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玉尘遮红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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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长夙就未曾见过恕离，她不知他究竟是谁，不知他是何身份，那个人也再没有出现过。可是现在，长夙看着手中的画像，心中竟泛起了惧意。
“原来他就是北明王沈修？”
想想还真是有可能的。那时聂广义领兵，但沈修才是真正掌握兵权的人，聂广义这个人自矜功伐，一心想独揽大权，南肖王对他不满已久，所以才让沈修出面压制，聂广义对此心生不满，一心想借战乱除掉沈修。
但是那次，霍长夙却无意中救了他。
可是容杳说过，那次上战场的人可能不是真正的北明王，而是易了容的沈赐。而且沈修没有那么厉害的功夫。
长夙咬着牙说：“是沈赐。”一定是沈赐，没有谁能比他那样心狠。
双珠起了疑惑之心，“沈赐是谁？”
“沈赐原本是南肖国的公子，他遭人陷害后被北明王所救，被北明王养成傀儡，他可能帮沈修做过很多事，可沈赐不甘心被人操控，所以就出手杀了沈修，自己成为了北明王。”
双珠糊涂了，“什么沈修沈赐的？王妃的意思是沈赐移花接木成了沈修？这人的样貌可不是随意可改变的。难不成那些南肖人是傻子不成，分不清是沈修还是沈赐？”
长夙摇了摇头：“南肖有异士精通易容之术，可以假乱真。前些年我曾见识过。你顺着这条线再托人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沈赐的画像。”
双珠的拳砸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道：“好像听单明提起过这回事儿。行，我再托那些朋友去查一查，王妃就等着消息罢。”
长夙的眼睛变得神秘而深邃，道：“辛苦你了，这些事不便让容杳知道，你且谨慎些。”
双珠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遵从了长夙的命令。
这一年的雪，入骨的寒。
*
是夜，飘飘扬扬的大雪在空中飞舞，摇曳不止。琼花阁内闪烁的红烛显寂寞凄凉，燃着的炭火，噼噼啪啪作响，愈发寂静。
漫天的落雪，像极了四月而落的天青地白，呜咽的风，这样的死寂。
双珠从外头回来，差点被霍长夙吓死。便在她开门的那一刻，冷风席卷着飞雪窜了进来，长夙觉得腿一阵冷痛，就像麻木了一般，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她这副样子，吓得双珠也跪在了地上，连忙去扶她。
长夙死死攥着自己的小腿，轻轻揉着，脸上布满了痛苦。双珠将她驾到了床上，满目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
长夙坐在床头，额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死咬着唇瓣儿，齿间溢出疼痛的轻呼。
双珠在一旁轻轻捏着她的腿，眉头皱得紧。
“怎么了这是？”双珠的手也不由得颤抖，她还未见长夙这样疼过。
长夙依旧强忍着，摇摇头，“没事。”
“是受凉了吗？”
长夙说：“战场上留下的寒症，不必担心，过些日子就好了。”
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反正也是如这般的隆冬。沧城调兵北上，长夙随军作战，但毕竟是在雪原，容阳士兵畏寒，战斗力大不如从前。
不堪回想，被逼入雪原的那个雪夜，刺骨的寒冷携着阴骘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在林海雪原，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是可以被活活冻死的。每一片雪花落下，每一阵寒风催过，她都觉得是锋利的匕首在撕割着自己的皮肉。
她到现在都没敢告诉容杳那次的出征。想到这儿，长夙嘱咐了一句：“不许告诉容杳啊。”
双珠咬住唇，一字一句地说：“总得要告诉主子的。”
长夙长长地缓了一口气，仿佛痛也随着这口气缓了下来，勉勉强强地扯出了一丝笑容：“不碍事，你去帮我拿几副驱寒的药，又不是什么大病。”
“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孤么？”
不见其人，便听着清清冷冷的声音赛过外头的冰雪。
落雪满肩，发色微湿，锦袍如晔晔紫芝，夜色寒，月光残，将他的身影映落在地上。
双珠从床上坐起，跪在地上请道：“主子。”
容杳缓步走到床前，坐在了霍长夙的旁边，眼神明灭，说不出的意味，沉吟了许久才问：“为何不想让孤知道？”
“嗯？”长夙侧了侧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铁定要装糊涂了，说，“什么不让你知道？”
容杳握住了长夙的膝盖，然后向上推了推。长夙曲了腿，扯住了一丝冷痛，就好像万蛊一下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腿骨，疼得她惊叫着缩出了他的手掌。
“容杳！”她有些气恼，恨道。
见她这样的恼怒，容杳的心情反倒愉悦了起来，盯着她愤然的眼睛开始染上了一丝丝情绪，眉梢上挂着笑意。
“孤前几日看你行动便有些吃力，一直在等着你亲口告诉孤。”容杳将她揽入怀中，却极其小心谨慎地避开了她的腿，“夙夙，你害怕孤知道你的弱点么？”
长夙有些发愣，听着他柔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忽觉得有一根温暖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心，让人有些难耐。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以前的旧伤，没什么大碍…”
然后她的声音又小了几度：“可以成亲的。”
他的身子明显的一僵，这样微妙的变化让长夙有些脸红，朝他的怀里钻了钻，将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双珠在一旁亦是看得愣住了，一时踌躇不安，退下也不是，不退下也不是。若她不是梦游或者没有看错的话，凤泽王妃此刻是在撒娇么？
方才她还以为这两个人会吵架呢…
很明显长夙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和这样的举动对于容杳意味着什么。容杳猛不防地放开了长夙，喉结上下动了动，默了一会儿才问长夙说：“你用过饭了吗？”
长夙不解地摇了摇头。
“那去吃饭，吃饭。”
双珠很有眼色地说：“那属下去让他们准备。”
容杳将长夙扶正，轻轻抚上她的腿，轻轻地揉捏着，心绪却是不定的。
伯牙子说他禽兽的时候，他不以为然。但真到了长夙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禽兽。
禽兽不如。
以前长夙常受伤，他也曾替她检查过伤势，那时也不觉得什么。在羌州客栈的香水行，他还未有这样强烈的情动，他吻过她，却也只是浅尝辄止。
可刚刚，他居然起了情欲。
“最近你一直回来得晚，公宣王只是留你在宫中下棋？”长夙转而问道。
容杳还没有回神，没有听清她问什么，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问：“什么？”
“你累了？”长夙想握住他的手，容杳却像触了火一样地缩开了。
长夙更不解了：“怎么了？”
容杳直摇头，说：“没什么，你刚刚问什么？”
长夙倒没有多在意，收回了手，重复了一遍：“最近你一直回来得晚，公宣王让你做什么了？”
容杳恍然道：“自孤将兵权交给他之后，他对孤便没有那么介怀了。这几日留孤在宫中下棋，会谈一些边防要务，回来得有些晚。”
“哦。”长夙点了点头。容杳将霍长君的兵权交还给公宣王，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曾听容杳偶尔提及过，少年时容杳和容元倬的感情也是极好的，自有王储之争后，两人便陷入了针锋相对的境地。
这手足之情在权力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容杳以为刚才的躲闪让长夙生气了，才会让她现在蔫蔫的没了兴致，又继续谈起：“也是陆仁贾做得漂亮，王兄对孤就没有那么多戒心了。”
长夙疑惑地蹙了眉：“怎么说？”
容杳解释道：“孤迎娶你的事，民间皆以为是孤强取豪夺，对孤骂得厉害。”
“为什么要陆仁贾那样做？”
容杳笑了笑：“王兄一向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他以为孤也会在乎。”
“哦。”长夙恍然所悟地点点头，然后半倚在床头，侧首想了想，“这样啊。”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容杳怎么都觉得这种状态极为不妙，他突然停了手，抬头将长夙望进眸子里。
风在夜中穿梭，细可闻娑娑响声。万物尽数凋零，枯枝搭雪，在黑夜中散发似星光般的微亮。琼花阁外，碧梅婆娑。
他轻问：“夙夙，你会嫌孤老么？”
她细如霜雪的声音，清冷而柔软，继而她婉转动人的微微笑声：“方才，你是在想这个？”
容杳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甚恼。他一把拥住她娇软的身躯，在她颈间恶意地索取着，凉薄的唇掠过的每一寸雪肌，留下朵朵簇放的红梅，深深浅浅。
惊得长夙连连喘气，无力的手推着他的肩，却也推不开。容杳一把扼住她的皓腕，疾风骤雨般掠夺着未曾触及的香泽。
他将她缓缓压倒在软榻之上，以绝对掌控的姿势侵占和索取，绝心不让长夙看出他方才的不安和为难。
容杳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儿，温温软软的耳垂儿霎时变得红热起来，红霞顺着就爬上了双腮。她忍不住地嗔了一声，以极轻的动作躲避着。
容杳的手游到了她的腰侧，一把握住了她的细腰，继而在她耳边伏语：“孤想要你，夙夙可觉得孤无耻？”
长夙喘息着，声音却出奇地平静：“是挺无耻的。”
听言，容杳有一种难言的愉悦，辗转加深了方才的吻，将长夙整个人都拢在身下。
轻而细的声音中有不加掩饰的欢喜：
“孤承认。”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玉尘遮红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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