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橹声摇月

13、被利用了

　　“杜小铮。”陈西宁已向她这边走近。急急如律令，杜小铮堆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回头说：“在呢，一直都在呢。”
　　陈西宁指了指郭铭台的背影，满脸不解：“新桃花？”
　　原来这厮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光明坦荡，一下子就能想到男女关系上去了。杜小铮连忙摇了摇头，说：“闺密，闺密，一起打怪的队友。”
　　“打怪？”陈西宁不解。”我看着像上次食堂前那家伙，特地过来解救你的。”
　　“太感谢陈教授了。谢谢您把我从这么危险的境遇中解救出来。”知道什么是代沟吗？就是我在看《来自星星的你》，你在看《乡村爱情7》。知道什么是距离吗？就是我们站在一齐，你却无法理解一个男生为什么也可以成为闺密。杜小铮在心中将陈西宁狠狠地鄙视了几百遍，连打怪都不懂，人生是有多乏味。
　　……自己为什么跟着陈西宁往行政楼走？潜意识害死人呐。陈教授，你还挤我，我都快被挤到路边的冬青里去了。杜小铮停下脚步，站定，力求脚不踩进冬青里去，同时示意陈西宁挤到她了。
　　“把你的伞收了。”陈西宁又挤了她一下。”咱们打一把。”
　　陈西宁的黑色大伞罩了上来。打两把伞确实有些多余。
　　杜小铮乖乖地收了伞，小心谨慎，只怕碰到陈西宁。她想离开，却又在纠结着随机过程课的分数。
　　“教授，今天课上的平时成绩我能得多少分？”杜小铮点头哈腰，狗腿一样。
　　陈西宁不回答，她只能继续表现，抢过伞柄，说：“陈老师，我来撑伞，您全心全意考虑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个头太矮，伞到了杜小铮手上她才发现这个问题。陈西宁一米八的个头，可怜的杜小铮身高只有一米六，踮着脚，高举着胳膊才刚刚遮住陈西宁。
　　陈西宁拿回伞，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转眼已行至报告厅西边的小路上。路上寂静无人，小雨沙沙，小风嗖嗖，哎呀妈呀，冬天来了。”阿嚏！”杜小铮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陈西宁一手撑着伞，一只手悄悄揽上她的肩膀。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听着斜上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杜小铮心跳加速，不愿离开这温暖的怀抱。
　　小径寂静，落叶满地，小雨打在路边的树上，沙沙作响。金黄色的银杏叶在飘落，将深秋的大学校园渲染的如梦如幻。
　　“跟我回趟办公室，然后我们去吃红豆汤圆锅。”陈西宁那里一切如常，就像说杜小铮去把作业交上来一样。
　　杜小铮沉溺在这温暖中，大脑又短路了，稀里糊涂地说：“好。”
　　她突然想到刚才的替补小厮，特别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陈西宁喝什么。
　　“钱多多的绿茶好喝吗？”杜小铮窝在陈西宁的臂弯里，闷闷地问。
　　“钱多多是谁？”陈西宁好奇地问。
　　“就是刚刚帮你收拾东西的女生。”陈西宁你的好记性呢，这都记不住。

　　拐过报告厅的小路，陈西宁的手放了下去，杜小铮又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孤傲的陈教授也懂得人言可畏，也食人间烟火。有了这层认识，陈西宁的高大形象”轰”的一声倒塌了。杜小铮傲娇起来：“随机过程不让过，就不去吃红豆汤圆锅。”
　　杜小铮自有杜小铮的骄傲，有自己的坚持，杜小铮是吃货不假，但还掂得清什么最重。
　　迎面走来的斯文老太太站在行政楼大厅里和陈西宁打招呼：“西宁，上完课了？”
　　陈西宁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回话：“师母，我刚上完课。”
　　杜小铮认得这是副校长，同时也惊叹陈西宁的背景。副校长的丈夫是国内数论权威，陈西宁学术上出身豪门无疑。
　　老太太问道：“这个月我给你介绍的检察官怎么样？见一见吧。还有上个月给你介绍的律师，我跟对方家长谈了好长时间，人家才同意见你。你个混小子，愣是把人给得罪了。人家女孩都说原谅你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陈西宁站在旁边，一直点头，就是不说好不好。这个混小子果然很混……
　　老太太突然开启了吐槽模式，说：“你也老大不了小，定下来就赶紧结婚，不要让你父母太着急。你妹妹孩子都两岁了，你自己不着急吗？”
　　杜小铮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被迫听着关于陈西宁的糟心事。
　　陈西宁发现了她的尴尬，在背后拉住她的手，使劲握了握。
　　老太太像突然发现了杜小铮一样：“哎呀，这是你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带回定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老太太完全停不下来，陈西宁的耐心出奇地好，一直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聆听教诲，想来读书时没少受虐。杜小铮几次想出言解释，都被陈西宁拦了下来。
　　老太太仔细端详她：“长得真喜性，挺可爱的，啊……真是可爱。”
　　老太太估计实在无法用”漂亮”来形容杜小铮，把中文系博导给为难的都词穷了。杜小铮一看对方点到自己，赶紧鞠躬，说：“方教授好。”
　　方教授喜上眉梢：“还这么懂礼貌，不像现在那些年纪人。多大了？作什么工作？”
　　陈西宁抢着回答：“师母，过一阵子我带她去拜访您。”
　　老太太终于围上手中的丝巾翩然而去。
　　杜小铮狠狠瞪了陈西宁一眼，急得指了指走出去的老太太。
　　陈西宁点了点头，非常严肃，说：“今天你的成绩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陈西宁避重就轻。
　　杜小铮果然比较好糊弄，听到这句话顿时开心起来。开心之后就想到还有个重点问题没讲清楚，于是小心翼翼地质问：“你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陈西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是你女朋友，方教授误会了，你为什么不解释？”杜小铮作为一个妙龄女子，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应不应该？
　　“后果严重啊。”陈西宁按着电梯，示意她上去。
　　“什么后果？”再严重的后果也没有杜小铮的名声重要。
　　“相亲。”陈西宁踏进电梯，说出了真相。杜小铮被利用了，被陈西宁利用了!
　　相亲，对呀！杜小铮顾不上被利用后的一肚子火气，突然意识到今天中午还有个重要的事。
　　中午11点，何田田要带杜小铮去相亲。这是江柳西策划的第一个案例。她连忙告辞：“陈老师，中午有点事，红豆汤圆锅下次再吃。”电梯门在关闭的一刹那，杜小铮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进到”小江山”茶座，杜小铮尽量低调地找了个靠门的位置隐蔽好。相亲对象是谁，长什么模样一点都不重要。她要看的重头戏是本人不在场的前提下何田田是如何把杜小铮推销出去的。何田田如果知道杜小铮正坐在不远的角落里看她口吐莲花，到底会气成什么样子。
　　相亲对象好像没太搞清楚，为什么杜小铮一直没来，而何田田总也不走。何田田也没太搞清楚，杜小铮为什么没来。她甚至不能确定，杜小铮会不会来。所以，她只能继续东拉西扯。
　　远远地听不真切，男生说：“何田田，你又不是长跑队的人，不能替我们作主。”
　　何田田说：“你是会长，给你推荐个人才有什么不好。”
　　原来是长跑协会的会长同学。何田田露出她那嗲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会长，我们宿舍的杜小铮很厉害啊。每天早十圈晚十圈围着大操场跑。如果能争取她加入，明年的北马我们学校肯定能拿个好成绩。杜小铮生得羞花闭月，闭月羞花，加入协会以后是你们的脸面，你也可以近水楼台。”何田田的文学修养太低了，反反复复就只会用闭月羞花。杜小铮深觉汗颜。
　　会长终于从困惑不解中缓过来，抓住了何田田话中的重点：“没有男朋友啊，不会是恐龙吧。”
　　杜小铮听了不禁恨的牙根疼，你才是恐龙，你全家都是恐龙。
　　“怎么可能。她就是有些高冷、生人勿近的气质，熟了就一萌货，漂亮的萌货。”何田田你背后说我坏话就别怪我无情了。杜小铮本来准备到会长面前露个面的，现在决定放何田田鸽子。
　　拔通何田田电话：“喂，我是杜小铮。嗯，不去了，去不了了。秦声和教育系的美女互相调戏，我正帮你看着呢。你再不看紧，他就出轨了。”
　　杜小铮在电话里大声喊，会长同学明显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声音。幸亏何田田蒙了，否则真的会发现声音很近啊。
　　杜小铮在他们未察觉前又低调地出了”小江山”。
　　会长才是萌货，何田田唧歪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心思还停留在长跑协会的发展上，丝毫没体会到拉郎配的意味。多么单纯的萌货啊。同学，你都大三了，以后可怎么找老婆。杜小铮最后看了一眼可怜地会长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