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悲欣交集

53、随他走入下个轮回里

　　二零一一年的初夏，南沟镇初中的同学们再一次相聚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如张远所说的我们的婚礼，而是他的葬礼！

　　江彩萍没有来，因为她已经怀孕，按照家乡的习俗，不宜参加葬礼。王少波来了，因为妻子的病情，他又苍老了许多。杨红梅也来了，随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她的老公，一个县城安监局的小公务员。

　　站在张远的坟前，我没有哭，因为从北京回来，我就没有流过一滴泪。山坡上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彻心扉。

　　都说落叶归根，张远归根了，而我从此则是飘落无根！

　　张远，一个从大山里走出的孩子，从此以后也将永远的留在大山中，留在了我们的“motherland”，有母亲，有家乡的地方！

　　葬礼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回到了张远的家中，张远妈妈一直在不停地收拾着张远的遗物，她说，过几天要将张远生前所有喜欢的东西全部焚烧在他的坟前。

　　我则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完全没有头绪的翻找。

　　“姝雅！”王少波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问我：“你们今天回北京吗？”

　　我点点头：“一会儿坐李晓军的车和孙超一起回去！对了你对象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去看她！”

　　王少波说：“手术后一直养着，恢复还得一段时间！多亏了你的钱，姝雅，其实当初她查出癌症时我和你现在是一样的心情，所以你……”
　　“雅雅，这张贺卡是张远写给你的！”张远妈妈转过身将一张略显发黄的贺卡递给了我。

　　接过贺卡，我却有些惊讶，因为这张贺卡和我初一那年元旦收到的无字贺卡一模一样，拿着手里我能闻到时间的味道！

　　缓缓的打开贺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祝高姝雅，
　　元旦快乐！
　　学习进步！
　　万事如意！
　　张远
　　1998年1月1日

　　拿着生日贺卡，我喉咙发堵，声音颤抖着对王少波说：“许多年前，我一直怀疑初一那年放在我桌洞的生日贺卡是张远送给我的，可是后来他送给我风铃的时候，我想，他是记得我生日的，我坚定的认为那张贺卡不是张远送给我的，可是今天为什么会出现一张和初一那样一模一样的贺卡？”
　　王少波惊讶的望着我：“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一那年元旦前，张远说他要送一张带音乐的贺卡给你，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不流行音乐贺卡了，他跑遍了镇上所有的商店都没有找到，后来终于在一家小卖部找到了音乐贺卡，只是不是新年贺卡，而是生日贺卡，不过最后他还是买了！”

　　“为什么我收到的贺卡是空白的？为什么这张他没有送给我？”
　　“一开始，他在上面写好了字，打算送给你的，可是后来又怕影响你的学习，所以他将贺卡收了起来。然后又跑回那个小卖部重新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他说你喜欢音乐贺卡，六年级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一定要送给你，他还说等初中毕业了，他会亲口告诉你，他喜欢你！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说直到高三那年他才向你表白！”

　　“原来六年级，买音乐贺卡的时候他就喜欢我，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比纸飞机更早的时候！”
　　“也许应该是更早的时候，从你成为数学课代表的那一天他就注意到你！”

　　“数学课代表？一九九四年？”

　　“应该是，他曾经跟我说，那一天，他很失落，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数学成绩很好，以为老师会点名让他做数学课代表，可是最后却选了你，从那以后，他就注意到你，也暗中发誓一定要在数学成绩上远远超过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几米为什么会画出《向左走，向右走》，原来这就是生活，也是我和张远一直擦身而过的生活，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秘密，却不知道最初的相遇才是被掩埋最深的秘密！

　　站在张远家的大门口，所有的同学在次告别。曲振兴说他不会再回北京，虽然曾经他从心底不想原谅他的母亲，但是这些日子，他终于想明白了，不管母亲曾经做错过什么，百事孝为先，尽孝要趁早，不想再留下遗憾！

　　临上车前，杨红梅说：“姝雅，以前都是你送我，今天终于轮到我送你了，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实在累了你就回来吧！”

　　我拥抱住她：“以前我送过许多人离开，今天终于有人来送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笑着活下去！”

　　杨红梅目光平静的看着我：“高姝雅永远都是杨红梅的榜样！”

　　接着她转过头望着李晓军：“你过的还好吗？”

　　李晓军迟疑了一下：“我挺好的，这不都有车了吗？有时间就去北京看看，我们都过的很好！”

　　杨红梅一脸的心酸：“晓军，路上慢点儿开，注意安全！”

　　李晓军点点头，再无多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望去，悲伤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泪水也流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底，而从此以后，张远将不会在我的身边出现，但他却永久的刻在了我的心上！

　　坐在车里，我给张远的爸爸发了一条短信，我告诉他张远房间的炕头上有一张十万块钱的银行卡，也告诉了他银行卡的密码，虽然我和张远还没有结婚，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们！

　　发完短信，我问孙超：“你想过离开北京回到南沟镇吗？”

　　孙超点点头：“想过，但是我不可能离开北京，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说我虚荣也好，死要面子活受罪也罢，我都不可能回来，我就是不服气，就是要在那座城市里扎根，拥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

　　李晓军开着车，无可奈何的说：“扎不扎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别无选择！”

　　真的是别无选择吗？张远当初之所以选择去中农大、去普渡大学，仅仅也是为了扎根城市，可是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如果我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当初我们宁愿选择回南沟镇，或许就可以平静的过着日子，但欲望却驱使着我们每一个人从农村走出去的孩子扎根城市，即便是日复一日的游走在城市的边缘！

　　我带着张远送给我的贺卡回到了北京，回到曾经承载着我们温馨和美好记忆的小屋。但心里却是空空荡荡。

　　一个阴雨天的下午，我撑着伞，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去了许多和张远曾经在这个城市走过的地方，但是站在中农大的门口，我终究没有勇气迈入。那一年我离开秦叙，来北京找张远，就是在这里，我们在雨中静静的对视，就是在这里，我们说好再不放弃。可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站着，从此无人对视！

　　我在中农大附近的一家星巴克坐了下来，第一次和张远在星巴克喝咖啡时的情景浮现于脑海：
　　“你喜欢在星巴克里喝咖啡的感觉吗？”

　　“喜欢也不喜欢！”

　　“我知道了，喜欢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很好，氛围很好，不喜欢是因为这里层次分明，会让人感觉压抑！”

　　“错，喜不喜欢要看看和我在一起喝咖啡的人是谁，只有是二胖子，我才会喜欢，不喜欢是因为这里太贵了，我喝不起！”

　　搅拌着咖啡，我苦笑起来，我终于奋斗了18年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和我一起喝咖啡的人了！
　　环顾四周，看着一对对的情侣，我笑了，他们都是幸运的，最起码有人陪着一起喝咖啡！

　　“能不能别一直看手机？”旁边的一个男孩对着身旁的女孩说着。我侧过脸看去，女孩正低着头看着手机，而男孩则一脸的不满。

　　女孩叹气说：“不看手机看什么？”

　　“看我啊！”

　　“那我还是看手机吧！”

　　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男孩却有些生气的说：“看！看！看！就知道看穿越、重生小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女生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还看的津津有味！”

　　女孩抬起头，撇撇嘴：“谁说是假的，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重生人吗？就是说人死后，还可以投胎转世，二次为人，而且有着前世的记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仔细倾听起来，只听男孩轻笑说：“看来你是真把自己陷进小说里了。”

　　“这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懂得太少，因为你没听过美国维吉尼亚大学的史蒂芬森教授，用三千多个案例，证实人确实是有轮回，确实是有因果关系，而且这样的案例海南也有。”

　　我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手袋冲向门外！雨不停的下着，飘落在我的身上，我才发现自己离开的匆忙，将伞落在了星巴克。但我没有回头，继续在大雨的夜里不停的奔跑，雨水很快将我的全身浇头，而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查找史蒂芬森的案例，等待张远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