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芍药纹脉

8、08

　　虽然安静有时比较二，但她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就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睡一觉就重新变得活力十足的安静，开始认真计划起如何接近白衣小哥来。

　　他不肯加自己微信。
　　问过学校里的美术生们，他们并不知道有一个这样的人。
　　饭堂也找不到。
　　还能怎么办呢？安静咬着笔帽内心十分抓狂。

　　“安安闫教授的论文你写了没有？周五要交了哟。”婉婉恰到好处的提醒点醒了她。闫教授！沈黎师姐！她怎么没想到呢。
　　“好婉婉。”安静丢下手中的笔，拦腰抱住某在阳台洗着衣服的家伙，“婉婉把沈黎师姐的微信电话给我好不好？”
　　婉婉被吓得“呀”了一声，回头才发现是安静。她吊着两只还挂着肥皂泡的手，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想起一茬是一茬好不好？怎么？不失落了？昨天跟丢了魂似的。”
　　“啊呀！偶尔矫情一下嘛。”安静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什么特长，却还算会管理自己的小情绪，不然怎么做别人的小太阳呢？
　　“让开让开。”婉婉推了推某个黏人的小妞，佯装赌气，“就是不给你，让你昨天给我们摆臭脸的。”语气里却是笑着的。
　　“给我嘛给我嘛。婉婉最好了——”安静不依不饶地扒上来，“人家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耍脾气不摆脸色！孝敬父母孝敬婉婉!”
　　“去你的！”婉婉一脚把某只赖皮狗踹开，唇边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手机在桌上，自己找通讯录，S开头的。”
　　“知道啦。”安静蹦蹦跳跳地回到里屋去。婉婉在背后半是溺爱半是拿她没办法地摇了摇头。

　　“S……沈……”
　　婉婉的屏锁安静早就背熟了，她打开通讯录一路往下翻找着，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进来了。她正好翻着页，没留神，顺手点开了。

　　-“亲爱的，你到底考虑得怎样了？找个时间我请你的室友们吃个饭？”发送人是“许”。

　　安静拿着手机眨了眨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亲爱的？婉婉谈恋爱了吗？她怎么不知道。犹豫再三，她还是冲着阳台喊了一声：“婉婉呀，你的手机来短信了，是个叫‘许’的人……呃！”
　　她话还没完呢，婉婉就从阳台里冲了出来，一把夺过了手机，湿着手在屏幕上划划点点几下，神色居然有些慌张。吓得安静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愣在了原地，好久不动弹。
　　“师姐的电话在这里啦。半天找不到，笨死了！”婉婉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调出通讯录，把手机塞回到她手里，给了她一记眼刀，骂骂咧咧地跑回阳台继续洗她的衣服去了。可是怎么看都有几分强作镇定的不自然。安静也不敢多问，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机记下那一串号码。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安静抱着号码，默念着她的十六字“真言”，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师姐你好~~我是安静。就是那天哲学课上的那个小师妹。^ ^我找闫言有点事情，可是最近都见不到他，您能帮我联系一下么？拜托拜托QuQ” 写完自己都不敢多读，怕被恶心到，赶紧发了出去。
　　没想到沈黎几乎是秒回。
　　-“肯叫师姐的都是好孩子！小言经常玩失踪的，没啥看短信微信的意识。你去小东门逮他就好。最近有大单子，估计他天天泡在那里。”
　　小东门？安静顿时喜笑颜开，刚想卖个萌回复个“谢谢”呢，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您个什么鬼！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要太乖啊。另外，上次小测你都答了个甚，闫教授给了你不及格。不说了，在开会，要轮到我发言了！”
　　透过短信里的字句，安静似乎都能看见沈黎蹬着高跟鞋，霸气十足地走上台前的样子了。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回复了一个“好~加油加油！”。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爽朗大气的师姐。
　　小东门是吧？好，她来了！

　　有了一手的情报，逮人计划获得阶段性的胜利！

　　今天天气有点凉，闫言反常地穿着件连帽衫，头发有些凌乱，衬得半截露出的颈脖白净若瓷，像是小说里离家出走的帅气少年。他坐在草坪上画些什么，一如既往地专注，对画外的世界毫无感知，却看得安静整颗心都温柔了，只想揉揉他乱乱的黑发。
　　如果你拒绝把门打开，那么我就砸窗进来！安静深深吸气，调整好呼吸，绽开最灿烂的笑容。

　　眉眼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几撮黑发落在腮边，一张小脸微微泛红，瞳眸里倒影出阳光、树和风的影子。闫言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放大了的脸。
　　“你好。”少女歪着头向他打招呼，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我可以坐这里吗？”
　　与生而来的修养让他无法对这张满怀期待的笑脸说不。闫言定定看了她两秒，复低头，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儿。
　　不管她就好了吧。对于这个从认识以来就莫名其妙出现，自说自话的家伙，闫言并没有太多关注，很快就把思绪集中回自己的草稿上：看得出来对方喜欢品茶，如果在池子旁边加个烹茶亭子的话……

　　可明显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身边的人的动静并不小。他能感觉到女孩在自己不远处坐定，想了想，挪近了一点，又再挪近了一点，又又再挪近了一点。然后……
　　两只纤细嫩白的手指拈着一片叶子，悄悄，悄悄地把它推到了他的速写本上。
　　闫言猛地收住了笔。
　　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留意到了吗？真有够傻的。

　　那是一片洋桔梗花的叶子，圆羊蹄状的绿色上，画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兔瓣唇儿，叶子自然形成的两个胖角角活像兔子的两只耳朵，看起来跟叶子的作者一样蠢。
　　女生蹲着他身旁，顶着一张小心翼翼的笑脸。明明是被捉包了，却好似很开心，示意他把叶子翻过来。
　　他轻巧地把叶子翻了个面儿。

　　-“高冷的人类你好，我是萌萌哒小兔子，交个朋友好吗？(>﹏<)”女孩用马克笔在后面写到，还带上了可爱的颜表情。字小小的，有些东倒西歪，像因着怯意站不太稳似的。

　　“……”
　　闫言没说什么，把身边的背包拉过来，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哎，你别走呀！”看出了他的意图，安静慌忙起身拽住了他的手腕，一下没站稳，又笨拙地跌回草坪上，却还是拉着他不撒手，把他也带了一个踉跄。
　　显然非常不习惯过于亲密的接触，对方忍不住皱眉，带着薄怒瞪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却撞进了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像小狗一样，带着一点点讨好，一点点恳求，一点点期待，水汪汪的大眼睛。
　　心下一滞，却依然面不改色。

　　他动了动手腕，试图松开女孩的手。却发现对方抓得死死的。

　　安静有些急了，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计划没实施完，顾不上什么狗屁尊严。缠着他没脸没皮地说道：“你不要走嘛！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先来的，就是你的地盘。怎么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入侵者，放弃你自己的领地呢？我就是一个陌生人，那就是一片不小心掉到你本子上的叶子，你不应该被一片叶子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你的创作呀！你平时也这么敏感怕惊么，一定不是的，对吧对吧……”
　　一开了口安静根本刹不住车，噼里啪啦地又说了一大堆。看似头头是道，逻辑合理，其实不过是话痨病又犯了。如果婉婉在这里，一定会扶额仰天长啸。这一招婉婉最熟悉不过了，那是安静常常用来对付自己的，没想到今天用在了一个“外人”身上。

　　好不容易把理由一二三给陈述完，安静偷偷观察着那人的表情，却也看不出什么喜怒的端倪。
　　是自己又说得太快了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抓住闫言的手快速换成左手，抓过在散落草地上的马克笔，咬开笔盖，从草地上随便抓起一片叶子，写到“你画你的画，我卖我的萌，互不干扰，好不好？”
　　“手。”
　　闫言低头读毕了那张树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了一个字。
　　安静不是聋子，再笨她也听得出这是不折不扣的驱逐令。她瘪了瘪嘴，慢慢地，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了。

　　“好啦好啦，你别走，我走就是了。把你的草坪还给你。”女孩垂头丧气的，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把草坪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好。最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罐柠檬茶递给他：“喏，你好像很喜欢喝咖啡。但是我宿舍里只有这个。”说着失落地背起双肩包，慢吞吞地离开了小东门的草坪。
　　闫言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看着女孩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下意识握了握手中的饮料，上面好像还贴着些什么。

　　翻过来，那是一张被剪成小熊形状的便签：
　　“嘿，同学。一起吃个饭好吗？小东门外面有一家云吞店相~当~好吃哟！*^o^*”
　　还是那样小小的东倒西歪的字，尾巴上带着一个可爱的颜表情，飞扬得像女孩满溢的笑意。

　　微风拂过，吹动着那张笔迹稚嫩的字条。
　　连闫言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居然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