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晴天》晴方潋滟

3、第 3 章

　　当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夏柒正在书房里练琴。
　　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弄琴弦，乐声如清冽的流水，一点点消失在簌簌白雪里。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夏柒的眼睛就亮了，“你来了？”
　　丁香端着雪梨汤，愣在门口，“小公子，是我。”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今天还是没有来，夏柒的神情暗了下去，已经三天了。
　　丁香把雪梨汤放在书案上，用匙羹舀出一些，放在碗里，“公子来喝汤。”
　　“不想喝。”
　　“公子，你若不喝，奴家要被管事的…”
　　“要被管事的打死了？”夏柒烦躁地将琴桌推开，“你下次可否换个理由？”
　　“公子莫让奴家为难。”
　　都说甜能忘忧，夏柒饮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却没能改变糟糕的心情。
　　“不喝了，不喝了，太难喝了。”推开装着甜汤的碗，夏柒伏在桌上，可睁眼闭眼全都是易六的笑，易六讲解《论语》时认真的神情，易六拿笔时骨节分明的手…
　　混蛋，突然就消失，也不给个理由，真是个不尽职的夫子！
　　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那你是不是一个尽职的学生呢？”好听的声音响起，夏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那人落满一身白雪，一些融化的雪水已经将蓝色的衣衫浸湿。
　　想也没想，夏柒噌地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青年。
　　易六倒是被吓了一跳，“小柒，我的衣服湿了…”
　　“不管…”埋在胸前的脑袋一动不动，瓮声瓮气的声音也还听得清。
　　易六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怎么了？”
　　“你三天没来了，我都…我都…”
　　“都？”
　　“我想你…”我都想死你了。
　　易六的嘴角上扬，感觉心里暖暖的，“家里有些事，实在是不得已，让小柒担心了。”
　　夏柒的脸贴着浸湿的衣服，感觉有些凉，“你不是乘马车来的么？为何一身落雪？”
　　“只是突然想在雪中走走…”
　　易六当然不会告诉他，近日母亲染了风寒，肺气失宣，本来不是多么严重的病症，却因为母亲较弱的体质，愈发加重；在家悉心照顾了她两日，终于好转，今日上街为母亲拿药，突然想起几日未见的夏柒，心中甚为想念，便让管家带着药乘马车回府，自己慢慢走来了。
　　“傻…”
　　“嗯，我傻…”
　　炉里的炭，烧得正旺，是明明灭灭的红色，整个书房充满了暖暖的气息。
　　冬日天暗得早，未到酉时，天色已浓，夏府的灯笼已经点亮。
　　“时候不早了，小柒，我也该回府了。”易六将夏柒誊写的《中庸》放下，整理衣衫，辞行。
　　“你…明天会来吗？”
　　“怎么？小柒不想我来吗？”
　　“你不来我就把你换掉，哼”

　　一转半年过，冬雪融了，快要开春了。
　　看着外边的大柳树一日日发出青翠的嫩芽，桃树也渐渐长出花苞，夏柒也不禁感慨，岁月如梭。
　　正发呆，那个蓝衫青年走进门来，夏柒倏地绽放笑颜，“六哥”，清脆的声音里掩饰不住兴奋。
　　易六带着浅浅的笑，却不似以往那么高兴，“今日将前段时间学的课业都温习一遍吧。”
　　“哦…”夏柒似乎不大情愿。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小柒，你若不记得温习，本来记住的知识也会忘掉…”易六又开始絮絮叨叨。
　　夏柒本是不爱听他人絮叨，但是，这个人是易六，所以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相反，他时常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摸摸少年的脑袋，“就快及冠，小柒也要长大了。”说完，竟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发起呆来。
　　那是上月夏柒绘的《冬日图》，远处，是掩盖在茫茫大雪里的群山，近一点，一个男子牵着马走在皑皑白雪里，马上坐着一名披着蓝色斗篷的少年；少年垂着头，似乎在和男子说什么，而男子，一脸宠溺的笑容。天地之大，只有这两人一马，即使如此，也没让人感到丝毫寒意。
　　突然而来的静默让夏柒很疑惑，只见易六怔怔地看着他想象着画出来的《冬日图》，脸上带着一点点不舍，一点点无奈？他看不懂。
　　那日，他说，“六哥，我想去天山…你带我去，这个是你，这个是我…你喜欢蓝色的袍子，我穿的就是蓝色…”
　　夏柒扯扯易六的衣袂，“六哥，下月初一，我…行冠礼，你来吗？”
　　“嗯？”易六回过神来，“来…”
　　“那就好！”少年喜形于色，又突然想到什么，他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一下易六的脸颊。
　　不顾自己立刻变的通红的脸，少年很满意地看着易六渐渐变红的耳尖，“六哥，过了下月，我就是大人了哦。”
　　“嗯”
　　一抬头，夏柒便看见，那人的眼里，是笑得很傻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咳，短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