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番外之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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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歌棐（上）
“如此短命的王朝，倒也少见。”
田头老农这么说，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
“本来以为有了王一切都好了……谁成想才登基十年就失道了。”
“我听说——大概是大成三年——王登基后第五年吧？其实就已经不理朝政了。”回答的青年武官和老农并排蹲着，一边将手中石子扔进几乎干涸了的水渠，“似乎从那时候起就在一心造自己的陵墓的样子。”
老农嘿嘿的笑。
“王怎么样都无所谓……其实失道的王早死早超生。”黝黑而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笑开成花，“不过，最好是王主动逊位，留下麒麟——如果真这么做了可就算造福万民了。您说是吧？歌棐大人。”
青年武官——歌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专注看着老农。他青玉色泽的眼眸中有着浅薄的责备。
“这种情况您也能继续说笑么，父亲大人。”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老农哈哈大笑，伸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有麒麟和没有麒麟的差距是很大的呀。什么都没有比失去麒麟更可怕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感悟。”他道，“麒麟无法选王的六年，简直漫长得无法忍耐——即使黄旗升起来了，每年也只有四次升山而已——就是这样还足足等了十八年才等到王。你想想，如果这次连麒麟都死了，那岂非你老爹我又要等上二三十年才可能熬到太平之世？那也太悲惨了吧，等于一辈子没安生几天嘛！——要是真这样的话你老爹我立马跳崖，然后祈祷下辈子投胎去雁或者奏吧！”
歌棐懊恼：“不管怎样，王还在位……既然在位那就有希望啊。”
老农摇头。“自古以来没听说哪个国家的王失道了还能再扳正。反正这个王是没希望了——最多再撑两三年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是看不到下一个盛世了吧。”
“别胡说。”
“不过即使如此，你老爹我这卑微的一生也有值得骄傲的事情。”老农笑，远眺着自己的田地，“毕竟养出了个升仙的儿子——真是即使下地狱也会笑啊。”
“……别再这样说了啊。”
“人都是会死的。如果恐惧得无法接受的话，就回到州府里去吧。仙人要忘却时间的方法就只有和仙人在一起了。”他拿起扔在一旁的铁耙，“反正即使国家倾覆，妖魔横行，只要我一想到我的儿子还活着而且会一直平安的活下去，你老爹我这一生啊，也就心满意足了。”
歌棐说不出话来，只得愣愣看着老农扛着铁耙走进田地。他站起身，灼热的阳光如此耀眼。
屈指算来，自腊月下了一场稀薄的雪之后，已经五个月没有下雨了。
明明是王失了道，直接承受灾难的却是最根基的万民。歌棐心中升起一股焦躁之气。
“爹。”他喊，“要不然我回来吧？”
老农佝偻在田里的身形顿了顿，然后直起身，对儿子笑骂。
“滚回你的州府去！去！”很难分清是否真心话，但气势惊人，“我才不需要你给你老爹我送终！”
歌棐彻底无言以对。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家。
那年夏天旱灾肆虐，老人因暑气倒在田头。仅仅两天便去世了。
他果然没有给他送终。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之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