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7、危机四伏

　　一念及此，晏玦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登时睡意全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正想破门而出，转念间又强制忍住。她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果然没多久又听到先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许多人正从四面八方迅速赶来一般。十里、八里、五里……越来越近，声音也越发清晰，一直来到了茅屋外才停下。
　　不多时，外面动静稍息，显然已将茅屋团团围住。晏玦再不迟疑，当即跨上白鹿，手握法杖蓄势待发。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完全停息，忽地猛喝一声“起”，白鹿凭空一跃，同时法杖一指，将屋顶冲破一个大洞，连人带鹿飞跃而出。
　　白鹿轻巧地越过屋顶，落在地上，随即撒腿狂奔。晏玦端坐其上，回头一望，果见无数暗影从茅屋周围涌出。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得分明，正是许许多多狐妖，如潮水般追了上来，却不见那村女踪迹。
　　敌众我寡，不可硬拼，晏玦催促白鹿一路飞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将那些狐妖远远甩在后面，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才缓了下来。

　　此时早已出了树林，来到一块空旷平原之上，但见月已西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饶是晏玦眼力极佳，也看不出跑到了哪里。原来适才急切间一路狂奔，只求摆脱困境，来不及辨别方向，当下叹了口气，也不敢举火，便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蓦地里一声凄厉的犬吠，如刀锋般划破了暗夜的虚空！
　　晏玦一惊，随即发现正有大群狐妖追了过来，只得又催促白鹿前行。然而往前奔出不远，却见前方也有大群狐妖向这边追赶了过来！
　　那只地狼一直暗暗跟着晏玦，眼见她被群狐包围而不自知，情势危急之下顾不得隐藏，狂叫起来，果然惊醒了晏玦。但见狐妖人数众多，她独木难支，恐怕应付不来，当下转头往回跑。
　　必须尽快找人来救她！

　　与李长烟分别后，裴昭自行回了曲阳涧后的小屋。
　　从曲阳村回来之后，表面上他一切行为如常，照常修炼、习剑、打坐，却不敢再将那蛋壳拿出来抚摸擦拭了。
　　这一天清晨，他照例练剑完毕，一时顺手，又习惯性地取出蛋壳开始抚摸，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骑着白鹿的青衣少女，渐渐地，那少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红红的小衣服，扬起白生生的小脸，扑倒在他怀里，脆脆地喊道：“爹爹……爹爹……”
　　“蛋生……”
　　他伸出手去，想抚摸小女孩嫩嫩的脸儿，却摸了个空，掌中只余一缕清风，他闭上眼，仿佛又听到小女孩的哭叫声，“不要伤我爹爹……”
　　他猛地咳了起来，感觉原本好了大半的旧伤又在蠢蠢欲动，忽然吐出一口血，冷笑一声，将蛋壳放回柜中，也不去调息压制，提着长剑又出了门。
　　正当他在林中舞剑正急之时，一只小狗突然闯了进来，裴昭一剑刺出，恰恰地停在它鼻尖一寸之外，小狗显然被吓到了，呜呜地叫了起来。
　　裴昭一通发泄，心情已平静不少，见这小狗眼熟，似是山神豢养的那只地狼，便问道：“小狼，山神让你来找我？”
　　小狗又呜呜地叫了几声，突然低嚎一声，身子陡然变大，趴到裴昭身边。裴昭会意过来，于是跨上狼身，地狼风驰电掣般飞奔起来。

　　与此同时，晏玦正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此时已是天色微明，晏玦环顾四周，只觉漫山遍野全是狐妖，怕不有成百上千只，心下暗自叫苦。她只得孤身一人，如何能对抗得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狐妖！”
　　狐妖一向是独居动物，这次竟有这许多聚在一起，实属罕见，事有反常必为妖孽，她苦笑一声，难道真要葬身此处了吗？
　　眼见狐群越来越近，她倒镇静了下来，既然逃不了，便索性站在原地候着，以逸待劳。心下盘算，眼看这些狐妖个个修为均极其低微，总体数目虽多，但战斗时并不能同时涌上，一会儿打将起来应以自保为先，找机会突出重围才是。
　　不知为何，在这紧急关头，她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裴昭那苍白冷漠的脸、无尽忧伤的眼，若他知道自己命在顷刻，会来救吗……本来还想抓住狐妖就去找他的……要是孤单单地死在这里，岂不亏大了，不，不能死……
　　她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一边握紧了法杖。
　　眨眼之间，狐群已经冲到面前，晏玦与白鹿配合默契，闪避着狐妖的利爪和尖牙，不停地挥舞着法杖，法力到处，一道道红光闪过，所向披靡，如同收割稻谷一般收割着狐妖的性命。然而这些狐妖竟是悍勇异常，即使见身边的同伴倒下，也无一只后退，余下的迅速补了空位，又冲了上来。
　　狐妖生性狡诈，少有如此硬拼硬打的，晏玦一边应战，一边在心中暗骂，这哪里是狐妖，简直是一群饿狼！比饿狼还凶残！
　　一想到狼，晏玦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曾听猎人们说过，用火来对付狼群的办法。狼群尚能驱退，何况狐呢？她一声轻叱，将法杖收起，手中掐诀，突然从口中喷出熊熊火焰！那火焰直直地冲向狐群，登时将当头的几只狐妖烧着，狐妖长声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那火焰却并不熄灭，反而将它旁边的其他狐妖也点着了！一时间火势迅速蔓延，草原上浓烟滚滚，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闻之可怖，其他狐妖似乎也被吓住了，纷纷撤退，让了开去。
　　晏玦见此计得售，不由得一阵狂喜，大笑声中催动白鹿，顺着狐群让出的道路冲出去，虽是火势熊熊，她却丝毫不惧，轻轻松松地从火圈之中突围而出。

　　那些尚未被烧的狐妖见她跑走了，又远远地跟了上来，但这次却不敢跟得太近了。白鹿冲过草场，跑入一条山道，左侧为万仞高山，右侧为深谷幽涧，狐群无法一拥而上，眼见得距离越拉越远，晏玦却不敢懈怠，仍旧催着白鹿飞奔。峰回路转，路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远远可见有人盘膝坐在石上，白鹿瞬间冲到她面前，见她双眸紧闭、嘴唇翕动，似乎在与谁联络，正是那村女。
　　一见她面，晏玦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勒住白鹿，手中法杖遥遥指向她面门，怒斥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好心送你回家，你为何反要杀我？这一大群狐妖是你召来的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村女骤然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见到晏玦，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晏玦冷笑一声，“既然我没死，那死的就是你了！”
　　那村女先是一惊，随后狂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道：“小姑娘，你以为打发了那群无用的小狐妖，就能在这万香山横行霸道了？”
　　“万香山？你说什么，这里就是万香山？那你……你不是……莫非你也是……”
　　狂笑声中，那村女仿佛蜕皮一般，迅速褪去了一身的粗糙，肌肤若雪、容颜冶艳，布衣钗裙化为了华服丽裳，越发显得妩媚动人，娇笑道：“让你看看姐姐的本相，是不是比你美得多？”
　　晏玦的惊讶只是一瞬，随即冷哼一声，讥讽道：“你的本相难道不是一只又骚又臭的狐妖吗？”
　　那狐女面色一沉，从大石上跳了下来，似乎想动手却又忍住了，晏玦正暗自防备，忽见那人笑着转身，娇滴滴地道：“哎呀，你们可算来了。五娘，你在哪里招惹到这小姑娘，可厉害得紧哪。老大怎么没来？”

　　晏玦眼光一凝，注视着她身后走出的五人，男女各半，均是衣服丽都，容貌妖艳，一看便知不是凡人。一个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她，冷笑道：“老大被洞主叫去了，说会晚点到。多谢三姐帮我拦住她，这小丫头跟上清派弟子一起，捣毁我苦心经营的巢穴、坏了洞主大事，还敢来追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狐女三娘哟了一声，“听你说来，难道这小姑娘是上清派的人？怪不得这么厉害，才一会儿工夫就破了我的万狐阵，我差点就要替你死在她手里啦。”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高大男子笑道：“三姐莫急，我这就来收了这个小姑娘。只是你要拿什么来报答我呀？”
　　三娘啐道：“七弟，你说这话好没道理，这小姑娘乃元阴之身，你难道不是想抓回去做炉鼎？还想占老娘的便宜，美的你。”
　　晏玦一听这话粗鄙不堪，不由得心头大怒，法杖一指，喝道：“尖嘴贱舌的臭狐妖，不会说话就别放屁，听得姑娘都快吐了。爽快点，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