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61、久别重逢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裴昭暗自焦急，对炎旭道：“咱们得快一点，否则天黑了就不好了。”
　　炎旭奇道：“天黑了不是正好偷偷潜进去么，怎么会不好？”
　　裴昭摇头，道：“阵法发动之后不仅会有流光闪烁，还会引起灵气波动，在夜深人静之时，些许变动都会引人警惕。反倒是白天没那么显眼，到时候我再用幻术稍微遮掩便可。”
　　炎旭明白过来，当下加快了步伐。这时裴昭已用易容丹改换容颜，依炎旭所描述的外形化为一个普通族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炎旭自幼在火林山中嬉戏，自是十分熟悉，当下专挑僻静少有人行的小道走，果然一路太平。
　　看看越走越深入，他正对裴昭道：“过了这片林子，便是我们聚族而居的地方了。小玦喜欢安静，她的屋子在右边靠着山壁的地方，旁边有一棵大树，很好认的……”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声音叫道：“小旭，你去哪儿了？你姐姐到处找你呢，都快找疯了，你赶紧回去吧。”

　　炎旭一惊，不自觉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少年，当下忍住慌乱，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小洋，是你呀，我只是随便出去逛逛，姐姐找我什么事？”
　　炎洋道：“我不知道呀，她一大早就到处找你，我说你呀，出去也不跟她说一下，算了什么也别说了，我刚看到她在那边，你快跟我走吧。”
　　炎旭怕他瞧出破绽，赶紧应了一声，道：“好，那咱们走吧。”
　　这时炎洋已瞧见了他身边的裴昭，道：“咦，这不是小旷么，我听说你被你娘关了禁闭，怎么突然跟小旭在一块儿？”
　　炎旭心头一紧，便听裴昭低声道：“我偷跑出来的，你别告诉她。”
　　炎洋奇道：“你声音怎么这么哑，不舒服么？”
　　裴昭微微点头，炎旭怕他追问下去露馅，忙道：“小旷你先回去吧，小心点别被你娘发现了……小洋，咱们快走吧。”
　　炎洋也没多想，哦了一声，便引着炎旭往远处走去。炎旭偷偷回头一瞧，见裴昭对他微微颔首，心下稍定，跟着炎洋去得远了。

　　裴昭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然后顺着炎旭先前所指的方向找去，或许是心有灵犀，他很顺利地便找到了晏玦的所在。
　　他见到山壁旁果有一颗高大的树，微风轻拂，绿叶白花随风摇动，花香四溢。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在夕阳映射下变成了淡金色，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宁和温暖，让人想到了世无纷争、天下太平。
　　裴昭谨慎地查看了四周，未发现异常，这才恢复本来面目，走上前去敲敲门，轻声唤道：“小玦。”
　　话音未落，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原来晏玦自炎旭离开后就一直忧心不已，又怕他找不到人，又怕他们当真来了却被发现，是以一直蹲坐在门边。听到裴昭的声音，她砰的打开了门，不料用力过猛，险些撞到头。

　　裴昭看到晏玦惊喜的眼神，一直烦躁的心忽地沉静下来了，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柔声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放你出来。”
　　晏玦点了点头，不再试图乱闯，安静地坐在门里，看着裴昭有条不紊地施下幻术遮掩，在隐蔽之处搭建传送阵法，只觉先前的疑虑、不安如云烟般散去，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忽地轻轻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极轻的呼叫却在裴昭耳边隆隆作响，裴昭手一滞，不敢置信地回头去看她，晏玦正微笑着坐在最后一缕夕阳的余光中，见他转头看着自己，又叫了一声：“爹爹。”
　　裴昭颤抖着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却被光壁挡住，他一惊，回过神来，对晏玦笑了笑，继续忙碌去了。

　　裴昭赶在天黑之前将传送阵建好，然后激活使用，光芒一闪，杜慎和郁九微先后出现，见到晏玦都十分欣喜。
　　三人也不多啰嗦，瞧着那笼罩住小屋的光壁，看着似乎是一种禁制，却都不认得，想是炎族特有的法术。
　　郁九微问晏玦是否识得，有无破解之法，晏玦摇摇头，说这是族长的秘术，从没外传过。四人商议一阵，裴昭道：“我们习剑之时，师父曾说过一力降十会，不管什么高级的禁制，一剑破之即可。”
　　杜慎道：“我瞧这禁制似乎颇强，你有把握能破吗？”
　　裴昭暗自估量了一下，点头道：“应该差不多。”
　　于是杜慎和郁九微退了开去，裴昭觑准光壁上略显薄弱的一点，一抹长剑，剑上光华大盛，摄魂夺魄，他一跃而起，剑气陡然暴涨，如白虹般向那一点刺去，紧接着便听得浮冰碎玉之声，那光壁开始迅速龟裂，化为无数光点，忽地似乎被什么吸住，重又聚拢了来，然后砰的一声爆炸开来，一大团如琉璃般纯净无色的火焰冲裴昭袭来！
　　原来那光壁竟是由无色的火焰化成！

　　晏玦和郁九微失声惊呼，各自放出法器抵挡，眼见裴昭人在半空，右边是壁立的高山，退无可退，当即长剑回转，以自己为中心画了一个大圈，将火焰阻挡在外，然后长剑在石壁上一点，借力往左一跳，躲过了火焰的侵袭。
　　那团净火堪堪擦肩而过，他轻吁了一口气，飘然落地，忽觉足下剧痛，知道中了暗算，随即便失去知觉。昏迷前他本能地以长剑拄地，才避免了合身滚倒的狼狈。
　　晏玦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冲过来查看，此时光壁已破，她毫无阻碍地跑到裴昭身边，忽然也一声惊叫，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剧痛无比，抬足一看，几根黑黝黝的尖刺扎在足心，忙叫道：“别过来！这里有陷阱！”
　　不知为何，裴昭比她修为高得多，被尖刺一扎便即晕倒，晏玦却只是觉得剧痛难当，当下强忍痛楚，先将足下的尖刺拔了，然后将裴昭抱起，一跃而出，来到树下。

　　杜慎早已抢上来接过裴昭，只觉他全身轻颤，显是十分痛苦，一道黑线从足下一直蔓延到眉心，忙将尖刺拔掉。
　　“好毒！”
　　他从未见过发作如此之快的毒物，当下不及多说，忙将解百毒的丹药塞到裴昭口中。幸喜他还能吞咽，杜慎心下稍安，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紧接着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晏玦惊道：“族长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追过来了！”
　　杜慎略一思忖，将裴昭交回晏玦怀里，长剑一起，刷刷刷将放置阵法的大石切下，只听脚步声更近了，忙道：“进屋！”
　　晏玦当先奔入屋中，杜慎手持阵法紧随其后，郁九微断后，将房门砰的紧紧关上。
　　这房子从外看来只是一个小木屋，岂知内里大有乾坤，比估量的大得多，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布置得颇具匠心。

　　见杜慎停下脚步，晏玦急道：“快跟我来，最里面有间密室。”
　　杜慎摇摇头，并没跟她走，四下里一瞧，径自往不远处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奔去，将传送阵安置在半人高的花丛中，然后对晏玦道：“快，站上去！”
　　晏玦毫不迟疑地跳了上去，杜慎施展传送之术，光芒一闪，晏玦和裴昭登时不见了。他回头对郁九微道：“快来！”
　　郁九微依言站上去，也同样被送走。
　　脚步声和呼喝声已来到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杜慎面色十分凝重，却没有立刻站上去，而是先施下幻术将传送阵隐藏起来，若不细看根本无法被发现。
　　叩门声突然消失，只听得砰的一声撞击，门被推开。千钧一发之际，杜慎猛地一跳，落到传送阵上，随即掐动法诀，就在族长破门而入的刹那，他的身形已蓦地消失了。

　　“小玦！”
　　族长叩门后未听到回应，当下带着数十族民强行闯入，既没看到晏玦，也没看到其他人。她下令四下里搜查，自己却往最深处的密室中行去，强自戒备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
　　“族长你快来看，这里好像被动过了！”炎灵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对族长道。
　　族长随她前去一瞧，却是在晏玦屋前有一大片被削掉的岩石，痕迹很新鲜，明显可见是刚削掉的。
　　有族民惊呼道：“难道他们从这里逃走了？！”
　　族长铁青着脸，手中法杖往岩石上一戳，登时轰出了一个大坑，但坑里什么也没有。她曾听闻人界有一种法术可以从地下逃走，心道多半便是如此，当下冷冷地道：“贼子早前已落入我的陷阱，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大家四处好好找找。炎灵，封林！”
　　炎灵一惊，族长下令封林，摆明了是要跟对方不死不休的了，有心想劝劝，却又不敢，只得应道：“是！”
　　族长走到陷阱之前，将剩余的尖刺一扫而空，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几人被传送回先前的地下溶洞里。晏玦最先到来，抱着不省人事的裴昭，泪水涟涟，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郁九微自行去洞口把守着，杜慎将裴昭接过，见黑气仍盘踞全身，丝毫不曾散去。他特制的九转归元丹功效十分强大，无论是解毒还是疗伤，一向百试百灵，即算在整个修道界里也是少有，这次却只能暂时抑制毒性蔓延，不由得心惊。
　　他一回头，见晏玦盯着那几根黝黑坚硬的长刺出神，问道：“小玦，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这是文茎树上的刺。”晏玦点点头，又补充道：“我们后山上有很多文茎树，结的果子很像枣子，甜甜的很好吃，只是树上长满了刺，所以大家都很少会去摘。”
　　杜慎燃起了一点希望，问道：“既然有很多这样的树，难免会有孩子被扎到，那可有解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