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60、兵分两路

　　裴昭也是一时关切，这才出言探问，被杜慎一拉才惊觉不妥，当下也笑了笑，不再多说。
　　炎旭见他们如此说，倒有些过意不去，便对郁九微道：“这位姑娘，这是我图好玩以前捡的一块烈炎石，里面蕴含了至阳之力，便送给你抵挡寒气吧。”
　　郁九微只觉浑身冻得快成冰块了，一听他这话登时大喜，赶紧接过来，只觉热气从手心传到全身，浑身都暖暖的很是舒适，这才总算缓过气来，笑着道谢，又递过一个拳头大的果子，道：“这个给你吃，算是答谢啦。”
　　炎旭接过，一尝便觉果肉滑嫩无比，更奇的是一个果子里面竟似蕴含了百果之香，不由得问道：“好香，这是什么果子？”
　　郁九微笑道：“这是天香果，是我妹妹亲手种植的，别处都吃不到。”
　　炎旭赞叹不已，闲话间只觉浓雾渐散，原来不知不觉已然冲出那片迷障。
　　面前但见一片皑皑雪原，广阔无垠、与天相接，众人均觉心胸为之一广，又飞了一炷香时间，渐渐的便已雪澌冰消、春意盎然，触目皆是奇花异草、灵禽玄鹤，一派仙家气象。

　　穿过一片密林，炎旭指着远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道：“那便是我们祖脉所在，山路难行，要小心了。”
　　裴昭举目望去，便见山峦起伏如长龙般连绵不绝，那座山峰正在龙头之处，削壁奇峰、绝巘怪石，果是险极，但那峰顶白云流光、烟霞溢彩，映照着重壑丹岩、悬泉飞瀑，又有那藤缠老树发新枝、鹿鸣幽谷惊巉崖，真个是超尘绝俗、亦幻亦真。
　　杜慎叹道：“这就是火林山么？我只在书上看到前人提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郁九微奇道：“为什么要叫火林山呢？”
　　杜慎指着林中某处，让她仔细看，郁九微定睛瞧去，发现在苍松翠柏间隐隐透出点点火光，惊道：“发山火了？”
　　杜慎笑道：“放心吧，不是山火，是这位公子……”他伸手一指已变回人形的炎旭，“他的族人们。”
　　郁九微想起适才在浓雾中所见的红影，恍然大悟。又见裴昭一直在旁不吭声，想是担忧晏玦处境，便道：“那咱们快进去救小玦吧。”

　　裴昭却道：“等一等。”
　　郁九微愕然不解，杜慎笑道：“你打算怎么去救啊，莫非就这样直眉楞眼地冲进去吗？我们这么多人，多引人注目，只怕还没踏进去便被发现了。我们是去救人的，还是去打架的？”
　　郁九微一怔，她虽然聪慧，毕竟年幼，更从未经历过这等事，听他一问，果然觉得有些不妥，当下急道：“那怎么办？”
　　炎旭想了想，道：“不如等到晚上再去吧？我先带你们去一个隐蔽的地方暂避，等夜深了再悄悄进去。”
　　裴昭道：“那也不必。我有一个计较，说给你们听听，看是否可行。”
　　他的法子说来倒也简单，先在林外隐蔽之处搭建传送阵，然后他再跟着炎旭偷偷到晏玦屋外搭建接应阵法，这样直接来回传送，便可不惊动其他族民。

　　众人觉得可行，便即同意了。
　　郁九微担忧道：“听说传送阵耗费巨大，你带了足够的材料了吗？”
　　裴昭道：“这种短距离的阵法，消耗并不太大，师姐先前也给我准备不少，放心吧。”他转身对炎旭道：“不知这附近可有隐蔽之所，譬如较大的石洞、山罅之类，因为传送阵发动时会有光芒闪耀，只怕会惊动了他们。”
　　炎旭指着溪水右上方的一条小径，“跟我来，我记得这边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山洞，应该可以藏身。”

　　于是一行人沿着小溪而上，炎旭先前听他们的说话，只觉一头雾水、万分不明，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无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传送阵是什么？为什么用传送阵就能直接进去呢？”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杜慎笑道：“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回头有空你拜我为师，我就教给你。”
　　炎旭睁大眼睛看他，惊讶道：“你也会？难道所有的人都会吗？”
　　见他一脸不可思议与敬畏之色，郁九微噗嗤一笑，道：“哪有这事，传送阵使用起来耗费巨大，哪里是人人都会的？更何况，阵法之道精深奥妙，即使是天资极高的人，想要学成也得花费十数年光阴，而且各家传承不同，修为也有高有低，可没想的那么容易。所以修行之人往往只能选一门休修习，就好比大师兄修了丹道，便没余裕再修阵道，所以你真要想学，还是拜三师兄为师吧。”
　　她转头看向杜慎，道：“大师兄，我说的没错吧？”

　　杜慎好笑道：“一点都没错，小师妹过耳不忘，愚兄佩服之至。”
　　郁九微拌了个鬼脸，笑容洋溢，显是颇为自得，炎旭追问道：“丹道又是什么呢？”
　　杜慎答道：“就是炼丹之术，分为内丹与外丹两种，我们一般说的炼丹是指外丹。有歌诀曰，‘炼丹诀，炼丹诀，无限天机从此泄。达人得此寿延长，愚人不省还夭折。’虽说精妙，其实也不过是修行的外力辅助罢了。”
　　炎旭听得十分欣羡，道：“我在族里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小玦说的没错，你们人果然好厉害。”
　　裴昭道：“倒也不必如此。我们人研习法术，不过是因为自身弱小罢了。而你们是上古仙兽，本体比人十分强悍百倍，本就不需要什么法术。譬如说，我们修习剑术之后，御剑可瞬息千里，但你们没有修习，振翅一飞也是千里；我们修习阵道，与人斗法，而你们天生的战力强大，杀人不过弹指之间；我们炼丹服药，辅助修行、延年续命，也不过多得数百年光阴，而你们从生下来便有千年之寿，又何需修习丹道？”
　　炎旭道：“你说的也有理，但是我们天生就是这样，那所有的族民都是如此，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杜慎笑道：“你难道就不是仙兽么？上天对你们格外垂青，生来便一切准备妥当，岂不甚好？”

　　郁九微被他们的话勾起往事，心下有些伤感，低低吟道：“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不料炎旭想了想，摇头道：“我宁愿像你们这样，自己修习法术，要有趣得多。”
　　杜慎讶然地望着他，然后拍了拍他肩，道：“好小子，有志气。好吧，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就教给你。”
　　他先前说要炎旭拜师，不过是随口玩笑，这时却真起了收徒之心，觉得这孩子心地通达，说不定能有大成。
　　炎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应该比你大很多吧，这个拜师……”
　　郁九微惊讶道：“天啊，你有五十多岁了？可是你看起来才十五岁啊，那小玦她多少岁？该不会也五十多了吧……”

　　裴昭道：“火光兽寿数长久，通常是一百岁而成年，他这个年纪在部族中并不算大。蛋生在蛋壳中孵化了数年，出壳至今不过十五年，算起来约莫在二十岁左右吧。”
　　炎旭点点头，“小玦她很厉害，虽然比我小得多，但是修为比我和炎雯还要高些，所以族长一直想立她做嗣族长。”
　　郁九微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无大小，达者为师。你虽然比我们都大得多，但是你闻道在后，自然该拜师啦。快，叫我师叔！”
　　杜慎抬手拍了一下她，道：“小小年纪，就爱占人便宜。这些且不提，咱们先将小蛋生救出来再说吧。”
　　说话间已来到一个山洞前，裴昭在洞外洒下迷幻阵的阵盘，阵旗交给郁九微，将此地隐藏住了。杜慎将山洞扩大，妙的是竟发现底下有一个天然巨大的溶洞，他便直接将上下掏空连起来，裴昭在溶洞最深处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然后布阵。

　　郁九微虽听杜慎讲了许多修道之事，但从未亲眼见过阵法师布阵，看着裴昭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手法光怪陆离，让人眼花缭乱，不由得十分向往，对裴昭道：“三师兄，等你有空了，就教我阵道吧。”
　　裴昭忙于布阵，听她这么说，手下不停，只微微笑了笑。
　　杜慎好笑道：“你前阵子还说要跟我学丹道，怎么现在又说要修阵道了？依我看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先将剑法练好，玄门大会即将到来，你还是别分心它顾了。”
　　郁九微道：“我又没说现在学，等大会过了再学也不迟啊。到时候我先跟你学丹道，再学阵道，岂不两全其美。”
　　杜慎摇摇头，道：“贪多嚼不烂，方才你跟人家解说倒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到了自身，反倒拎不清了？咱们上清派弟子，剑术之外，还有一门必修之术乃是符箓，等你把这两门练通了，再在丹道和阵道中选一门修习吧。”

　　郁九微只觉难以割舍抉择，苦恼不已，想了半晌才笑道：“算了，我想那么多干嘛，等大会过了再说，没准儿那时候就想好了呢。”
　　杜慎赞道：“不错，你的心境提升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急躁了。”
　　郁九微不服气道：“我以前很急躁么？”
　　杜慎道：“啊，我说错了，你以前不急躁。”看郁九微洋洋自得的模样，他又跟了一句，“只是小心眼、爱钻牛角尖罢啦。”
　　炎旭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郁九微不满地撅嘴，见她难得的小女儿情态，杜慎也不由得笑了，柔声道：“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啦。”
　　郁九微这才转嗔为喜。
　　笑闹间裴昭已将阵法建好，将催动之法告知杜慎后，便与炎旭一起往族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