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62、旧事难提

　　晏玦摇头，道：“我们以前玩的时候，确实经常被扎到，但是……都没有谁中毒过……”
　　杜慎想起方才她被扎到后果然没事，心知布置的人早已算准了这一点，这陷阱是特地对付外人的。他回想方才裴昭暴力破局后，火焰猛地喷发，本以为对方是想借火焰之力伤人，殊不知杀招却在避开之后，可见对方心思缜密，不由得勾起当年三师弟重伤濒死的陈年旧恨，道：“当真狠毒！”
　　听他这么说，晏玦有些难过，却无法为族长分辩，这时郁九微跑过来，神色紧张地道：“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可能是追来了！”
　　杜慎眉头微蹙，神识扫过，果然发现了许多来回奔跑的身影，晏玦忽然惊叫道：“糟糕，族长她……封林了！”
　　“封林？那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郁九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道：“那怎么办，再这样找下去，咱们迟早得被抓住。”
　　杜慎道：“别急，等等再说。洞外面设了幻术屏障，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咱们的。”

　　郁九微点点头，和晏玦一左一右地隐身在洞口，听着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呼喝声，暗自戒备着。
　　杜慎将裴昭摆成盘膝而坐的姿势，然后以自身灵力为导引，欲强行将他体内的毒质逼出。不料那毒甚是奇特，非但发作起来厉害，而且已成跗骨之势，渗入骨骼肌肤之内，显然难以拔除。
　　他暗自焦急，但害怕被两个女孩子看出，引得她们一起担惊受怕，是以面上丝毫不露，不甘心地继续探下去，忽然惊奇地发现毒质似有些微减弱的趋势。他还怕是自己太忧心以至于产生了错觉，于是继续以灵力游走裴昭体内，这下感觉更加明显，他的身体正在缓慢的自行排毒无疑。

　　原来裴昭吸收了日魄、月髓之力后，一身灵力纯粹无比，几乎能化尽世间万物，若非这文茎也是上古异种，毒性特异，根本就伤不了他。
　　杜慎精通医理，修为又高，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很快便敏锐地发现凡灵力冲刷之处，毒质减弱得更加明显，当即明白解毒的关键便在他的灵力之上，登时又惊又喜。
　　但随即便想到，裴昭体内大部分灵力都阻滞不前，仅有些许灵力流动，以这样缓慢的速度，若要将毒完全拔除干净，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与其这样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化解。
　　想通了这一层，他便以自身灵力为引，带动裴昭体内被阻滞的灵力缓缓流动起来。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须知裴昭现今的修为比他还要高得多，灵力又精纯又强悍，杜慎的灵力进入他体内，随时都有被同化的危险。
　　这一点杜慎自然心知肚明，但也并不怎么在意。
　　在他心中，师弟师妹们的安危比自己的修为重要得多，只要裴昭能早日脱离险境，即使灵力耗损他也觉得是值得的。

　　裴昭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后，开始缓缓自行流动，身上萦绕的黑气也渐渐消散。
　　杜慎吁了口气，放下心来，精神一松懈，只觉身体虚弱得厉害，于是也闭目盘腿，吸收天地灵气，补充自身亏空。待他灵力恢复了些，便感应到洞外已经安静了下来，问道：“九微，天已经黑了吧？”
　　郁九微答道：“黑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咱们要趁夜突围么？”
　　晏玦摇摇头，有些沮丧地道：“那不成的，火林山的封印未解，咱们根本就不能离开。何况外面正在大搜查，只要咱们一出去，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郁九微性子本急，登时蹙眉道：“那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
　　杜慎安慰道：“别担心，既然天已经黑了，咱们就有地方去了。”
　　晏玦和郁九微同时抬眼看他，杜慎笑道：“咱们回小玦家去。”
　　郁九微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叫道：“好主意！他们已经在小玦家里搜过一轮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外面搜，肯定想不到咱们就躲在小玦家里。”

　　杜慎在传送阵上一探，发现运转正常，想来并未被发现，否则即使不追来也必定会将它破坏掉。
　　晏玦自告奋勇，当先过去探查情况。毕竟她本身并非外人，即使被其他族民发现也无性命之忧。很快，她又回到洞中，示意无事，于是几人重又回到她的住处，大门仍是敞开着，因怕被人察觉出异样，也不敢去将门关上，只在密室中静坐疗养。
　　杜慎和裴昭早已辟谷，不需饮食，但郁九微和晏玦却还不能，晏玦本要冒险出去，郁九微嘻嘻一笑，从乾坤袋中拿出许多果品、糕点等，与晏玦分而食之。
　　密室中不知日月，就这么过了几天，裴昭神智渐复，醒转过来。众人十分欣喜，又查探到外面的搜寻已松懈了下来，只是火林山的封印未解，暂时还不能出去，但料想也是早晚之事。
　　眼见大家都能平安离开，晏玦自是高兴，但想到族长素日待她的好处，这一离去只怕是难以再见，也不知她会如何生气，不由得心下黯然。

　　那日裴昭仍盘膝打坐，要把最后一点余毒祛除净尽，杜慎在旁照看他，郁九微和晏玦说说笑笑，正十分开心，忽然听到密室外传来追逐之声。
　　几人惊疑不定，莫非有人猜到他们躲在这里，竟然寻来了？
　　杜慎将装着传送阵的大石取出，放在地上，占了大半个密室，正要传送离开，忽听一人叫道：“小旭，小旭！”
　　晏玦低呼一声，“呀，是灵姐姐，她怎么到这儿来找小旭？”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含怒的声音，道：“你追我干什么？小玦被你们逼走了，你又不肯打开禁制让我出去找她，难道我来她家坐一会儿也不行么？”
　　晏玦听得分明，说话之人正是炎旭，听他如此惦念自己，不由得一阵感动，却又担心姐弟俩吵架失和，只是苦于无法出去看个究竟。

　　杜慎一伸手，一缕白光从指间飞出，墙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地出现了庭院、花园、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如亲眼所见。
　　郁九微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杜慎道：“此乃水镜之术，可以将远处的景色展现在眼前，若是如前掌门那般修为高深的话，甚至可展现方圆百里的景象。”
　　郁九微笑道：“那你能看到多远呢？”
　　杜慎估摸了一下，道：“约莫数十里之内吧。”
　　郁九微道：“那也很厉害了，回头你要教给我。”
　　杜慎笑道：“好，如果你明年玄门大会夺魁的话，我便将它传授给你。”
　　郁九微拊掌笑道：“一言为定！”
　　杜慎示意她轻声些，郁九微吐吐舌头，不再多言，转而去看院中的两人。

　　但见炎灵秀眉微蹙，似乎强忍着怒气，道：“小旭，你别太任性了！”
　　炎旭大声道：“我任性又怎么了？至少我没对不起朋友！你呢，平日里看着对小玦亲亲热热，到头来却乖乖听族长的话，又是把她关起来，又是带着人到处抓她！”
　　炎灵被他气得脸色通红，“你既然这么仗义，怎么不去跟族长说，就只会冲我大吼大叫，好了不起么！”
　　炎旭一听，二话不说地往外跑，炎灵赶紧抓住他，问道：“你去哪儿？”
　　“我找族长理论去！”炎旭使劲一挣，却摆脱不了，叫道：“快放开我！”
　　炎灵使劲扯住他，喝道：“给我老实呆着！”
　　炎旭冷哼一声，不再挣扎，气呼呼地坐在地上，看也不看他的姐姐。
　　炎灵见状，怒气少褪，摇头道：“你呀，还是这般孩子气，想什么就是什么，总也长不大。”

　　炎旭白眼望天，不肯搭理她。
　　炎灵不由得叹了口气，也坐在他身边，默然半晌，突然道：“族长不让小玦和人多接触，也是为了她好。”
　　炎旭冷笑道：“族长自己对人有偏见，那也罢了，连对那个把小玦养大的人都这么冷酷，真不知她的心是不是铁石做的。”
　　炎灵摇了摇头，“你就是年轻气盛，还这么爱打抱不平。其实……唉，其实族长之所以这样，也不光是因为不喜欢人界。”
　　炎旭一怔，“什么意思？”
　　炎灵踌躇片刻，禁不住炎旭声声催问，才道：“小玦……唉，小玦的亲生爹爹，其实也是人。”
　　炎旭和晏玦同时大惊，晏玦双手微微发颤，紧张地看着水镜，便听炎旭道：“人？你是不是弄错了，裴大哥是收养她的，不是生她的，这可大不相同啊。”

　　炎灵啐道：“生育和收养当然不同了，这还用你说？我说的就是她亲爹爹。当年族里还没现在这般敌视人界，她娘亲独自到人界历练，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只是传了个信说嫁人了，要带夫君回族里拜见族长和大家。但是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族长亲自去人界找她，也没找到，不知她到底遇到了些什么，反正从此就对人成见很深。”
　　炎旭讷讷地道：“那小玦的爹爹和娘亲……他们死了吗？”
　　炎灵叹道：“不知道，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族长也没说过，但是她连小玦都没找到，可能……他们真的已经去世了吧。这些年来，族长一直想培养小玦为下一任族长，也不过是怕自己驾鹤西去后，小玦的身份暴露，不容于其他族民。可惜小玦不明白族长的苦心，一意孤行，她这性子，倒是和她娘亲很像。唉，一眨眼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她偏头看着弟弟，道：“你既然和小玦要好，就该知道，这些事如果让她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不告诉她。现在族长也不喜欢人提起旧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出去乱说，明白么？”
　　炎旭默默地点点头，忽听外面纷乱奔走的脚步声、呼喊声，见炎灵面色大变，不由得奇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