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59、私逃求援

　　晏玦住口不言，疑惑道：“为什么？”
　　炎灵道：“我先前听你说凡人的种种好处，觉得果然我族对他们颇有偏见，但你最后说魔族本是凡人，我忽然明白了大家为何如此敌视他们了。你可知我族在神魔大战中死伤多少？凡人既能堕落成魔，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有多邪恶么？”
　　晏玦一怔，磕磕巴巴地道：“这……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
　　“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可是你想想，除了人之外，还有其他部族堕落成魔的吗？”炎灵叹道：“我以前也听说过，人是最狡猾善变的了，平日里或许看不出什么好啊坏的来，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便会对你不利。你才去凡界多久，自然不能一下子看清他们的面目，被哄住了也不算什么，但是不要再为了外人去伤族长的心了。”
　　晏玦一时无话可说，炎灵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些话或许你一时之间不能明白，也没关系，好好想想吧。我先出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炎灵说完便出去了。
　　晏玦双手抱膝，郁闷地坐在墙角边，炎灵的话在她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她本是个不知愁的小姑娘，做事全凭一己喜好，这时忽也觉得有些惆怅了。
　　这时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少年偷偷摸摸地走进来，随即将门关上，低低地唤道：“小玦，小玦！”
　　晏玦抬头一看，却是炎旭，讶然道：“炎旭哥哥，你怎么能进来的？”
　　炎旭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点，然后道：“我从姐姐那儿偷来了破开光壁的玉牌，来，快跟我一起走吧。”
　　晏玦握住他伸出的手，正要跨出门去，陡然间被光壁一弹，不由得惊叫一声，跌了下来。
　　“没用的，我身上也被族长下了咒，不能离开这个房间。”晏玦有些颓然地道。
　　炎旭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族长一向很疼你，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晏玦苦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炎旭听完便激动道：“她们怎么能这样？！我去找族长，让她把你放出来！”
　　晏玦摇摇头，将他拉住，叹息道：“算啦，没用的，你别去了，小心你姐姐又罚你。”
　　炎旭陪她坐在地上，自知族长一向极其坚定，想让她改变主意的确是难上加难，半晌后轻轻地道：“那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我不知道……”晏玦心中有些烦乱，“小旭哥哥，你说人真的很可怕吗？”
　　炎旭道：“我没见过人，不知道他们可怕不可怕。可是你不是与他们相处了很久么，他们好还是不好，你肯定知道得比族长和姐姐清楚啊。”
　　晏玦一怔，“……你说得对。和他们相交的是我，他们是什么样子，我早就知道了。我不相信他们会骗我、害我。”
　　炎旭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也相信，一个愿意捡你养你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晏玦轻轻一笑，心头如释重负，忽而一叹：“可惜，族长不会相信我的，只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先前明明还答应裴叔叔，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她的话音里隐隐含着无尽的悲伤，炎旭登时怜意大盛，脱口而出道：“我去找他们来见你！”
　　晏玦不由得喜出望外，道：“真的吗？”
　　“嗯，自然是真的。”炎旭方才不过是一时冲动，看到晏玦惊喜的眼神，他这才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帮她去凡界寻找那几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不过听说人很多的，我又不认识他们，你有什么法子能联系到他们吗？”
　　晏玦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递给他，道：“你拿着这块玉佩，等下我将催动的法诀教给你，只要在方圆千里之内，你催动它就能找到裴叔叔了。对了，他们没见过你，你骑着小白去，这样他们就会相信你了。”
　　“好，我这就去凡界，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担心。”炎旭小心地收起玉佩出去了。
　　晏玦开心地目送他远去，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了：“糟了，我竟忘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族长的对手，如果真来了，肯定会被群起而攻，那不是有来无回吗？不行，不能让他们来！”
　　一念及此，她赶紧冲外面叫道：“小旭哥哥，小旭，快回来，快回来呀！”
　　可惜炎旭已去得远了，无法再听到她的呼声。
　　晏玦急得团团乱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发了狠，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就算我死，我也一定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炎旭跑回家，偷偷将玉牌放回原处，正要溜出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小旭，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姐姐……”炎旭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姐姐炎灵，心下发虚，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
　　炎灵瞟了一眼被动过的玉牌，心下了然，“你又来偷我的东西了？”
　　炎旭不敢看她，讷讷地道：“没……没有……”心中哀嚎，完蛋了，只怕又要被姐姐罚了。
　　他等了半晌，却不见炎灵有何动作，偷偷一看，只见炎灵垂着眼睛，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罢了，既然没事，你就出去玩吧。”
　　炎旭如释重负，赶紧跑了出去，瞅准了没人的地方，将白鹿放出来，然后骑着离开了部族，来到凡界。

　　他从未来过凡界，一时间竟不知东南西北，只觉处处是路，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催动玉佩后发现毫无回应，当是距离过远之故，不由得发起愁来，自言自语道：“该往哪里去找他们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他骑着的白鹿忽然发足狂奔起来，原来白鹿十分灵性，早已记住了来时的路，于是风驰电掣般往杏树岭赶去，幸喜裴昭未曾离开，这才遇上了。

　　裴昭听完这一席话，心中百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了当年刚出师门，斩杀完一群作乱的狼妖，又累又饿，疲惫地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忽然一颗巨大的蛋从天而降。他将蛋捡起来，正想煮了吃，忽然蛋壳从中裂开，里面一个白生生的小娃娃被惊醒，正揉着眼睛打哈欠，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娃娃摔出去。
　　“爹爹！”
　　小女孩扑了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裴昭心里登时充满了无限柔情，用外衣将她裹住，轻轻地抱起来，笑道：“你是从蛋里生出来的，以后就叫蛋生吧。”
　　小女孩口齿不清地重复道：“蛋……森……”
　　裴昭微笑地纠正道：“不是蛋森，是蛋生。”
　　“蛋……深……”
　　“不是蛋深，是蛋……生……”
　　“蛋……生……”

　　裴昭正陷于往事不能自拔，忽听炎旭叫道：“各位留神，我们要进炎洲了！”
　　“炎洲？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郁九微看着眼前一片茫茫的大海，疑惑道。
　　炎旭笑而不语，闭眼默默祝祷，片刻间眼睛睁开，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座青翠的山峰，遥遥可见。
　　众人随他飞过去，刚刚降落，便被一大片浓雾裹住，目不识人。
　　“啊？！”
　　郁九微陡然失去了其他人的踪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叫道：“大师兄，三师兄！”
　　却听身边有人轻笑道：“师妹莫急，我们都在这里。”
　　郁九微听这声音似乎是杜慎，忙伸手过去一捞，抓住了他的衣袖。紧接着，她的手臂也被另一人拉住，却是裴昭。
　　炎旭道：“这是炎洲之外的千里迷障，若非有我族之带领，是万万不能通过的。若有外人强行闯入，便会迷失在雾瘴中，永远地沉睡下去了。”
　　话音未落，他便化出了原形，一身火红的皮毛，似是燃烧着熊熊火焰，在迷雾中便像一盏大灯笼般醒目，道：“你们跟紧我，千万别走丢。”
　　众人见状急忙跟上。

　　虽然几人都非普通人，脚下自然迅速，但一路走了许久，仍未走出雾瘴。
　　郁九微只觉越走越冷，寒气浸入骨髓，最后竟哆嗦起来，半埋怨半撒娇地道：“好冷啊，这地方不是叫炎洲么，哪里炎了，冷的要死……哼，我就知道大师兄专爱骗人，还说什么修炼之后便寒暑不侵……”
　　杜慎笑道：“我几时爱骗人了？修炼成了之后，自然寒暑不侵，你现在修为尚浅，抵挡不住也是正常。”
　　郁九微被他一堵，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裴昭道：“这里与别处不同，地面上虽是积雪，地下却是万载玉髓，亘古不化，因而不比寻常冰雪寒气，师妹受不住也属寻常。我第一次来也差点冻得受不了，现在倒觉得寒气好似弱了些。”
　　炎旭讶然道：“你真厉害，连这个都发现了。炎洲虽然号称炎，但实际上分为两大块：西边属阴，是冰寒世界，东边则属阳，乃流火如沸，一阴一阳、清浊制衡。唯有中间的狭长地带，阴阳二气交感，方能化生万物。虽有时难免阴盛阳衰，或是阳盛阴衰，但我们的部族世代居住在这里，倒也习惯了。不过，自从圣物丢失以来，万载玉髓也渐渐地开始化了，这地方也就越来越热。孤阳不生，再这样下去，只怕后果难料。所以这次族长一卜出圣物即将出世，便让几位嗣族长候选去凡界寻回，小玦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似乎还没找到。”
　　裴昭一听，登时上了心，问道：“敢问这圣物是什么？”
　　炎旭支吾了一下，道：“啊……这个……我是说……”
　　杜慎心知这是他们族中之秘，想是有严令不许外传，便扯了扯裴昭，笑道：“你什么也没说，我们也什么都没听到。”